我终是不愿意相信康玄枫会这样沉睡过去。
    这天一早就回到皇宫求见皇上。
    皇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锦衣伏在桌案后面批阅文件,整个人精神萎靡,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再不复初见时的英姿焕发。
    待我行过见礼,招呼我上前。
    “予一直都知道你是邬罗燚的孩子。”
    我沉默应对,或许这样就能解释皇上每每见我的欣喜和对我的诸多特赦——他曾肖想过我的母亲,只是母亲宁愿逃跑做两国的罪人,也不愿下嫁当时身为太子的皇上。
    也许母亲就是在逃跑的路上遇见了父亲并倾心,只是可惜,依旧没能落个好下场。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去母亲过往的猜想。
    “皇上,阿离想回家了!”
    皇上一顿,苦笑一声,“予连你也留不住吗?”
    我现在相信,皇上是真的有把我纳入皇宫的想法,不说别的,但但是母亲以逃跑来拒绝他的强烈占有欲,以及我和母亲有些相似的面容上,便让他放不开心怀。
    但是他却又迟迟没有以强迫母亲的那种态度来强迫我,这一点也着实奇怪。
    “皇上对谁可有真心吗?”
    先是灵妃,后来是康玄阳的母妃——嫤妃,淑晴皇后,被下天牢的王皇后,还有刚刚知道的我的母亲,似乎皇上喜欢的人,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当然,皇上现在的皇宫定然还有许多的妃嫔,只是不知道他看的到看不到罢了。
    “予对谁都是真心的。”皇上说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然后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淑晴,嫤妃,灵妃,还有,邬罗燚……”
    皇上对谁都是有心的,只可惜都不是唯一的真爱。
    这一点,我恐怕是很难与他达成共识,也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皇上终是叹息一声,“走吧,都走吧!”
    “阿离告退!”
    我对皇上终是再没有多余的话。
    司辛送我出龙渊宫。
    我停下脚步,看着神色忧忧司辛,“司辛大人这个样子,是不是皇上出什么事情了?”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皇上的事才会让他烦忧,而且还不会是小事情。
    司辛沉吟了一会儿,似在考虑该不该说,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告诉我。
    “皇上最近总是为了前尘往事忧叹, 常常噩梦连连……除夕守岁,本该一家人团聚,皇上有意放了二皇子,奈何二皇子听闻了四方馆的事情即刻向皇上请求允去看望,并愿以罪人之身劳役四方馆,皇上盛怒之下将其削去其皇籍,并责令永不得回樊都。”
    康玄苍对西瑟那琳的心思大概都不再是秘密了,皇上是怒其不争吧,就像皇上曾经恼怒太子会喜欢我一样。
    唉,又是一个痴心错负的人,西瑟那琳这辈子大概也只会围着西瑟那泽吧!
    司辛又道:“神女,皇上他也是真心待过你的。”
    “是吗?”
    真心也罢,假意也罢,已经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从龙渊宫出来,我又回了一趟敬神殿,如果说当时住在宁安王府是不得已的借住,是有康玄枫才算的归属,那么敬神殿便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
    敬神殿门口的守卫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仿佛里面住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见到我一愣,然后齐刷刷的行礼。
    木颉木善更是打在前头,代殳在城楼之上。
    青平好笑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也做起大门岗哨来了?可是犯了什么错被罚了?”
    木善仰头答道:“这样神女回殿,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神女了!”
    我一时感动莫名。
    踏入敬神殿,黄平和蓝平就飞奔而来。
    黄平最先耐不住,先哽了声音,“神女您终于回来了,奴婢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好笑的点了点黄平的额头。“以为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蓝平附和道:“可不是吗?除夕守岁都没回……”
    “不是让青平代话给你们,放你们回家探亲,归期不定吗?”我不解的看向青平,是她没有传到吗,不应该吧?
    “那也得有家才能回啊?”黄平泣了声音。
    我心下了然,抱歉回道:“对不起啊,我忽略了这一点。”
    “有神女在,敬神殿就是我们的家。”蓝平忽然道。
    然后是七七八八的响应声,敬神殿的宫娥侍卫几乎都围了过来,代殳也从城楼上跑下来。
    “好啦!”青平招呼着众人,“神女刚回来,你们还不快快去备茶,让神女歇上一歇!”
    黄平忙道:“流云阁的茶总是热的,奴婢们每隔半个时辰换一壶,就等神女什么时候回来了随时都能喝上热茶!”
    “还有案几上的点心。”蓝平接口道:“奴婢命膳房的嬷嬷时时做新的,唯恐神女回来饿着了。”
    “流云阁的案几每天都擦,时时盼着神女回来……”另有一个小丫头唤声道,我不由望了一眼,有些眼生。
    青平解释道:“她叫问平,殿前扫杂的,子黑走后,奴婢见她机灵,便叫了她内殿伺候。”
    青平做事情,我总是放心的。想起守岁那天,她为了安我的心亲自回敬神殿安排,马不停蹄的赶到宁安王府就听说了发生的事情,立时在我面前长跪不起,说自己不该离开。
    自那以后就真的随身左右,再不离开视线范围。
    我又问了木善等人的安置和已逝侍卫抚恤,木善回答太子都已经妥善处理,还另增了侍卫,代昱也应我之意随飞龙铁将去边境参战。
    代昱能去为自己挣功名,也是好事情。我想我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冬天的寒冷还未散尽,枯叶落尽的大树还未长出新叶,站在高台之上俯揽别处宫殿比夏天要容易许多。
    “神女!”青平上前劝道:“高处风寒,还是早些回房吧!”
    “嗯!”我再望一眼枝桠错落处若隐若现的宫殿,念了念,开口问道:“柳妃最近如何?”
    蓝平答道:“自从柳妃娘娘被诊确怀龙胎之后,一直在承阳殿静养,未有出口门。”
    “确怀?”我捕捉到蓝平话里的话,“她竟真的怀孕了?”
    蓝平垂下身子,嗡了声音,“是的。”
    柳儿,她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是这么短的时间?
    “不过,太子自从城门得胜归来,每日黄昏都必来敬神殿,或在祭祀台像神女您这样发一会儿神,或是在流云阁闭目安息,但从不让奴婢们伺候,也从不焚香,每每只有格朗大人远远的守着。”
    “天天都来吗?”我微微蹙眉,从不让伺候是害怕柳儿的事情再次上演吗?
    “是的,每天必来,即使有事情耽搁了,事情忙完了,也会来!”
    太子殿下,他竟然还放不下吗?我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了。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马上就要走了,若康玄枫有救治之法,那么就随他过二人世界,若没有,大概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青平!”
    青平仿佛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立刻跪到地上。
    “奴婢誓死追随神女,求神女不要打发青平。”
    青平很少跪我,眼下她如此郑重的恳求,我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黄平和蓝平见状跟着跪下,表示要追随同往,我自是不会同意的,只让他们好生守着敬神殿,等着我回来。
    只是,归期何其渺茫?
    最后望一眼敬神殿,心里默默的拜别。
    回头猛然吓了一跳,太子凛冽的身姿悄无声息的立在身后,一袭暗红近黑的束腰华服衬的身形挺拔刚毅,高贵之中又有一丝邪魅,冷凛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其间有一丝的龟裂透出某种伤怀的情感。
    “太子殿下。”我迎着上前一步,微微勾笑。
    “你真的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僵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的颤音。
    我点点头,“想家了。”
    “康玄枫……”
    “我知道!”
    我打断太子将要出口的话,微微哽了声音,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想听,或许这样就可以认为康玄枫只是沉睡了,还有时间等我回来。
    空气一时冷凝静默。
    总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的压抑,想到刚刚蓝平的话,笑着祝贺:“听说柳妃有孕了,恭喜啊!”
    “那不是你希望的吗?”
    话音平稳,听到我心里却有种异常沉重的心痛和悲泣。
    “对不起!”
    我终是欠太子一句对不起,不管怎么样,他是在敬神殿出的事,以他的冷静睿智,几杯没有度数的葡萄酒不可能让他醉到人事不清以至乱性。
    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甚至被撕裂的衣服都是我常穿的。柳儿是常在我房间伺候的,若说那天她什么也没做,单纯的就被喝醉太子轻薄,那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之前是我没想明白,可是那天在青云阁,太子表现出对和柳儿之间的事情是那么的厌恶和恼恨,我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可是事已成实,再去责怪柳儿也于事无补,这件事终成了我对太子无法弥补的愧欠。
    “你记得就好!”
    闻言,我不禁一愣,什么叫我记得就好?他的意思是让我记得欠着他的,然后再瞅个机会慢慢还?
    我以为他会说些不怪你或者没关系之类的。
    果真是个腹黑又傲娇的太子。
    “格朗!”太子猛唤一声。
    我被震的一颤,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棵常青树下,格朗正拉着青平说些什么,而青平正十分为难的拒绝,听得太子一声唤,格朗犹豫着松了手,快步朝我们走来。
    我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走过来的格朗,后面青平眼睛微微发红的望着,忽然之间清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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