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星光下,女子的面纱早已不知飞往何处,露出一张恐怖骇人的皱巴犹如老妪的面庞,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灵蕴秀,闪着冷毅的光芒。
    蚕食过花蕊的灵蛇渐渐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摇头摆尾的向双手捧埙的女子奔去,一个躬身弹跳飞跃,便落在女子手上张开血口,女人不敢停, 双手捧埙不停的吹弗,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灵蛇的光晕渐渐暗淡,随之女子周身渐渐升起一层浅淡淡的光晕,犹如一轮日月从体内散发。
    直到灵蛇的光晕完全淡去,柔柔软软毫无知觉的摔落在地上,接着又一条周身发光的灵蛇弹跳而来,刚好不巧,落在之前那条蛇留下的伤口上,直到光晕淡去,同样摔落在地上。
    女子周身的光晕越发的明亮,这一条灵蛇刚落地,那边又弹起一条发光的灵蛇,同样的方法,同样的结果。
    渐渐的,地上的蛇体堆成了小山,后续的蛇还在继续,女子双眸紧闭,眉宇痛苦的拧结,周身的光晕灿烂如阳,照亮了大半个漆黑的夜空,
    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一定会觉得神仙降临了凡世间,或是尘有有妖魔出世。
    撕咬还在继续,痛苦还不能停歇,女子周身光晕的增强,蛇堆如山还在增长,漫长的一夜是痛苦绵长的一生。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冲散了属于夜的黑暗。万物开始苏醒,夜的沉寂慢慢散去。
    前来观赏桃花的人们面面相觑,惊奇不已,本该花开满枝,漫天绯红的桃林,如今不见半只花朵,甚至连花瓣都没有半个,仿佛日前见到的花蕾满枝头只是个春意阑珊的梦境。
    “真的不幸被言中了?”一个抱着画纸拿着笔的书生惊愣的瞪着眼睛,“莫非昨日那个姑娘真是神人,竟然能够未卜先知?”
    康玄枫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书生一个哆嗦,画纸与笔全都掉到地上,连忙瑟缩着弯下腰去拣。
    “又一个未解之迷案?”清河王捏了捏疼痛的眉头,“不是说好夜里来看看吗?你怎么不来叫我?”
    “昨天的酒有问题。”康玄枫沉着眸子旋即转身,他需要去弄清楚。
    “有问题?”清河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有问题你还喝?如果不是看你喝了,我……”
    ……
    “话又说回来了,她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啊?”
    ……
    “难道这事跟她有关?”
    ……
    康玄枫脚下不停,心里也潮思翻涌。
    是的,他不是不知道那酒有问题,只是面对那双清灵含笑的眼睛,他莫名的心疼,情不自禁的就迷失了自己。一个早上他都在问自己,如果那酒里面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致命的毒药,他会不会也这么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她面对他们没有敌意,又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药,难不成真和那百里桃花有关?她又是怎么做到的,一夜之间让花蕾全部消失,一个花瓣都不留?
    莫离的闺房门前,邢吏身姿凛然犹如一尊石像。康玄枫和清河王走近,他才微抬眼帘看了一眼。
    “莫小姐呢?”康玄枫紧抿着唇,隐隐感觉不好。
    “小姐还睡着。”邢吏言语淡淡,显然并不情愿理会二人。
    “你家小姐昨天可是给我们下药了?”清河王终是忍不住。
    “小姐不会害二位公子的。”邢吏淡淡的目光只看着康玄枫,看得康玄枫眉头一皱,好像那句话特意说给他听一样。
    “小姐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安心睡个好觉。”
    “这个我相信。”康玄枫微微点头,“莫小姐是昨天喝多了酒吗?”
    邢吏表情奇怪的点头头,并不再言语。他看出来了,这两人并不是赶忙来关心他家小姐,而是专门来打听情况的。
    一辆精致讲究的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一个身穿玄色劲装,身形矫健的男子跳下马车,不等小二上前搭话直直的奔向二楼,满脸的风尘着急之色。
    邢吏望见来人,立即恭身行礼:“少爷!”
    东商只稍做点头,算是应答,刑吏说话间就要推开房门,又迟疑着回头,望了一眼康玄枫和清河王,目光微微一眯,折射出冷鸷寒意。
    邢吏连忙解释道:“这两位是小姐这两天认识的木风公子和伍清河公子。”
    “木风?伍清河?”东商重复了一句,冷鸷阴寒的眸光未有半分波动。
    清河王不觉打了个冷颤,想他生在皇室,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此时在这个偏远的砀郡竟然被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
    康玄枫也在这种冷鸷目光中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敌意和审视,他清澈的目光从善如流的迎视着东商的审视,像一汪涓涓细流的泉水无声的承载着山间的风潇雨晦。
    “啊,你们都起来了?”穆清一手持宝剑神采奕奕的跑了过来,“莫离姐姐还没起来么,我以为数我最晚了。”
    东商的目光越过康玄枫落在穆清一的身上,微眯的眼角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暗光。
    穆清一神经大条的跑到东商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也是来找莫离姐姐的?怎么没有见过你?”
    邢吏不由额头直冒虚汗,这个穆清一结识了自家小姐也不过才两天而已。
    “少爷,这也是小姐新结识的穆清一公子。”邢吏向东商解释完,又朝穆清一道:“穆公子,这是我家少爷!”
    “你是莫离姐姐的哥哥?”穆清一连忙向东商讨笑,“那正好,本公子有件大事与你商量商量,关于莫离……”
    “穆姑娘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东商厉声打断穆清一,神情浚冷,“东商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说完一把推开房门,跨门而入,将面面相觑的众人关在门外。
    “喂……”穆清一噎了半天才找回思绪,向碧灵问道:“他怎么知道我是女子,还知道……”
    “他是莫小姐的兄长!”碧灵很肯定的回了一句。
    莫小姐能一眼看出来穆清一是女子,她哥哥也一定能吧?
    “你是女子?”清河王仔细打量了穆清一一番,鄙夷了的挑了挑眉,“还真看不出来啊!”
    “你什么意思?”穆清一咬牙切齿的向清河王举了举手中的剑。
    清河王双后摆在胸前挡住穆清一的剑,作出害怕的神情,“小心小心,刀剑无眼!”
    康玄枫一双清冷的眸子盯着紧闭的房门,神色忧思莫名,心里愰愰的总不能平静。
    “少爷!”
    守在床头的春然看见来人慌忙起身。
    “怎样了!”东商一面询问,一面坐到帷幔拢起的床边。
    梨木雕花的床上,一女子安静的沉睡,一床锦被盖住了整个的身体,一幕乌黑缭绕的丝发柔顺的贴在枕侧,额头光洁细腻,眼帘紧闭,半张面容隐在粉色薄纱之下,浅弱的呼吸撩动面上的薄纱犹如仙雾一样飘缈。
    东商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拂乱,但见额头眉眼便知这张面容的仙姿玉色。他的手落在粉色薄纱之上,想撩开又在害怕什么,不敢撩开。
    “小姐咬牙撑了一夜,不曾叫痛。”
    春然说着,眼里就了有湿意,千蛇噬肤万蛇食血,昨晚那种抽筋剔骨,碎骨重生的痛,她家小姐硬生生的挺了过来,一声痛都没有喊过,直待黎明之际方才精疲力尽的昏睡了过去。
    可赞老天有眼,终于让小姐活了过来。
    “这是她的选择。”东商呼出口浊气,不知是责怪还是心疼,“是她该承受的后果。”
    春然递过来一件厚实的锦袍,东商将之紧紧的包裹在沉睡到毫无知觉的莫离身上,俯在莫离耳边道:“一切都过去了,师妹,我们回家!”
    春然揉揉眼里的酸涩,连忙跑去开门。
    邢吏护在门前,神情恭肃。穆清一不时伸头好奇张望,想要进去,触到邢吏那张犹如死人的僵脸,不由心里发怵。
    东商抱着莫离,神情阴鸷冷傲,步伐杀伐果断,莫离戴着薄纱的面容隐陷在东商的怀里,只留一缕纱裙随风飘摆。
    康玄枫铮铮的望着,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意,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拂开东商的手,把那个一身粉纱衣裳,身柔体弱的女子护在怀里,似乎这样才能安心。
    “木风公子?”东商冷冷的扯开唇角,“有事吗?”
    康玄枫惊觉回神,才发现他已经挡在东商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她怎么了?”康玄枫下意识的开口。
    “生病了。”东商语气冷凛,似乎不想多说。
    “败血之病?”康玄枫眉头耸起,心口揪疼。
    “这不关你的事。”东商眉眼一跳,垂目心疼的望了一眼怀中的人,“请让开,我要带她回去治病!”
    康玄枫就是心里有再多的纠结,也不得不侧身让开。望着马车渐渐离去,仿佛是从他的心上碾过去,疼痛又空荡荡的。
    “爷?”观止心疼的望着自家主了。
    康玄枫星眼一眯,“去查查他们。”
    “是!”观止领命而去。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她的。”清河王拍了拍康玄枫的肩膀,默默的在心里有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那个莫离就是尹沫离,否则又怎么能撩的动他这个清心寡欲和庙里和尚一样的枫弟的心?
    东商从车后窗撩起的帘子里看到康玄枫心痛又茫然的身形,唇角微微一勾。
    “师妹,你也该欣慰了,纵然他不记得你,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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