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
    当日只是随口闲谈,未曾想南省竟真有了灾情,娜仁回去细细思忖,心里仍不大是滋味。
    第二日皇后殿里请安,皇后先开口说起这件事来,只道:“南省灾情咱们是鞭长莫及,不过今年一年年景不好,只怕京郊百姓年下的日子也不好过。本宫想着,从后宫起,缩减用度,节省出来的银子,年底在郊外开办粥厂,也能惠济于民,也算是一点咱们后宫的心意。”
    “达则兼济天下,你我虽不达,有这一份心,也可为勉励。”昭妃点点头,“妾身认为可行,皇后娘娘只管安排。”
    皇后笑道:“不仅咱们这里省出一分银子,后宫女子素来是天下女子表率,宫中之行势必影响天下女眷之行,此时别处不提,咱们宫中省这一抿子银子,京中官眷便会效仿,若再传到南边,也算是能让灾民们过个好年。”
    清梨若有所思地道:“南方官眷且不必提,便说盐商宅邸之内,有宫中与官中女眷先行,各盐商府邸的女眷也绝不会落后,哪怕只是为了博个好名儿,无论何等出心,或是在上头落个好印象,倒了百姓手里的好处毕竟是实打实的。”
    佛拉娜笑道:“娘娘此举一举多得,妾身等愿意听从。”
    纳喇氏亦笑道:“果真是皇后娘娘机敏,妾身一心只顾着身边的一亩半地,是万万想不到外头那样多的。”
    “不是本宫机敏,是你们也有一份善心。”皇后笑道:“若不然,本宫光是张罗,也没什么用处。”
    她见众人都愿意支持,便放开了吩咐:“左右现在离年下还有一两个月,且不必十分着急。炭火钱是万万不可免的,只自本宫起向下,由月例银子、烛火钱、脂粉钱并日常饮食用度中减免,本宫为长,份例最丰,减五成;慧妃与昭妃减三成;余下你们的位份不高,份例不丰,怕减多了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只减一两分出来,算是心意罢了。这样一算,两个月来,也有个六七百的银子,本宫再出个添头,凑一千的银子,年底在京郊开办粥厂,不求尽用精品白米,只求让百姓填饱肚子,也可以支撑半月左右。”
    她说着,忍不住地又笑了,“咱们这粥施的虽然吝啬,却更是细水长流的支撑。”
    昭妃道:“娘娘的法子极好,只是那添头不应该娘娘一人来出,妾与慧妃素日用度颇丰,再减一成也无妨。”
    娜仁道:“昭妃说得不错,若可着娘娘一人出这银子也不美,不过再减一成用度罢了,不算什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皇后徐徐抬手,扶了扶发间瓜瓞绵绵百子千孙的嵌宝珠金簪,笑容温和:“本宫回头便吩咐下去,不过咱们艰难一两个月,普天之下的百姓都能受益。”
    娜仁呷了口茶,悠悠感慨:“只等着那些大肥羊自己入套了。”
    “这话说的。”皇后忍俊不禁,低头轻笑,“倒也有理。便为了百姓们的好年头,咱们做一回狡诈之人又如何?”
    昭妃捧着茶碗端坐,一面嗅着茶香,眉眼淡淡的:“娘娘此言差矣,君子坦荡荡,咱们也不差,这阳谋明白在案上,她们图个好名声、好眼缘,愿者上钩罢了。”
    纳喇氏轻笑附和:“昭妃娘娘说的极是。”
    回去的路上,娜仁与清梨、佛拉娜同行,听清梨低语道:“这份例里节省的法子不过中规中矩,出的银子不多,若真要办粥厂,裁撤份例之外,众人拿出多少各是各的心意,摆在明面上也好看。”
    “那就得罪人了,财大气粗的有,自然也有生活紧张的。”娜仁摇摇头,淡淡道:“皇后不愿为难咱们,也是咱们的福气。”
    佛拉娜在旁道:“皇后娘娘性格慈和并不激进,也是好的。若要捐,捐出多少是好?依底下人嘴里,总有不尽的,捐出个千八百两才是好,若依各人,拿出少了没脸面,拿出多了又心疼,平白惹事端。中规中矩,才是体特咱们。”
    清梨听得若有所思,三人正说着话,后头忽一个宫女儿撵上来,“马佳小主!”
    几人回头一看,原是皇后身边的人,对着几人匆匆行礼后,向佛拉娜笑道:“娘娘请您回去说说话呢,说一转眼,您就没影了。”
    佛拉娜懊恼道:“本想着娘娘要去皇上那边,便出来了,也是我今日走得急了。”
    她又看看娜仁,娜仁笑吟吟推她一把,道:“没你我还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既然皇后叫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佛拉娜对着她与清梨微微颔首,转身间身上水粉绣雀登枝的羽缎斗篷下摆飞扬,花盆底鞋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响声。
    而后路程娜仁与清梨结伴——这些日子她与清梨的关系迅猛发展,与昭妃也有了点头之交三分默契,纳喇氏并张氏更不必提,不用她主动示好就已有三分奉承,再加上本来交好的佛拉娜与还算有默契的皇后,她自觉已然成为康熙后宫的中央空调。
    不过素日相处较多的还是佛拉娜与清梨,因这个缘故,她们二人也时常碰见。因时常接触,清梨常向她讨教针线,偶尔也传授与她两句诗词,佛拉娜放下对清梨容颜的忌惮之后,也能给清梨两个发自内心的笑脸,关系也算不错。
    在其中左右逢源进行调和工作的娜仁对此自觉应居首功,毫不客气地想康熙真应该给她封一个清朝后宫和平大使的称号。
    当然这只能是个梦想,没准儿她百年之后,能让子孙后人在她的墓志铭上也上这几个字。
    也不知道到时候后代皇帝肯不肯干。
    娜仁兀自陷入了沉思。
    转眼到她的居所,清梨本还打算进去坐坐,她身边的嬷嬷却道:“小主,您绣的《吉祥经》可还有许多没绣完呢,马上就要回宫了,冬月里在宝华殿佛前供奉,效应才佳呀,若是入了腊月,神佛也忙,哪有庇佑凡人的时间呢?”
    “是我疏忽了。”清梨对这位入宫陪侍她的李嬷嬷十分尊敬,此时忙应着,又对娜仁道:“娜仁姐姐,我便先回去了。”
    “回吧,改日再来。”娜仁微笑着点点头,待清梨扶着宫人的手离去了,才转身进了小院。
    庭院中,乌嬷嬷正安排宫女们把殿内带着薄绒的枕头、迎手、靠背等物在阳光下拍打,床帐也撤了下来,就晾在院子里竹竿上,她还道:“趁今儿个日头好,把这帐子也晒一晒,这料子积灰,长久置放,会引人犯咳疾,可得仔细着。”
    娜仁见状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见到她转身请安的众人平身,然后与琼枝往殿内去了。
    岂蕙迎上来替她解了斗篷拿去架子上挂,琼枝将炉子上滚的奶茶斟了一杯来,又笑道:“李主儿今的话还稚嫩着,奴才瞧当时她身边那位李嬷嬷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她还年轻,不像佛拉娜,在宫里住了这几年,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见识过。她虽然素日装扮上藏拙些,却看得出还青嫩,做事求好求佳也是常有的,不过她身边的嬷嬷倒是稳妥,处处提点着她。”娜仁呷了口茶,赞道:“果然兑了杏仁粉就香醇许多。”
    乌嬷嬷从外走进来,闻言笑道:“任天底下,谁的舌头都比不过咱们主儿灵。我听豆蔻说,咱们就要回宫了?”
    “不过再有几日罢了。”娜仁笑道:“嬷嬷可以安排人预备回宫箱笼之事了,来时看着带的东西不多,现在零零散散的,只怕要比来时多一辆车了。”
    乌嬷嬷在屋里来回踱步,喜道:“那都不怕,能赶在落雪前回去就好。这些个日子,天儿实在是太冷了,老奴是生怕您染了风寒,偏生您又执意不让多点炭盆,你说若是点上了,又得暖和多少?”
    娜仁无奈道:“嬷嬷,这天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现在就把炭盆点多了,日后可怎么了得?”又道:“这种天气捂得厉害了,开了春儿准是一场大病,不如适当冻一冻,对身子也好。”
    正说着话,方才匆匆出去的琼枝提着个点心盒子回来,身边儿的星璇手上还有一个提盒,想来是她出去迎星璇了,二人将盒子打开,露出里头三四样点心小菜与粥羹汤品来,摆上炕桌。
    星璇笑盈盈道:“今儿熬了花生奶酪,兑的豆浆熬的,味儿准正!这红稻米粥滋补养身,麻油鸡丝与鸡汤干豆腐,一味麻麻辣辣,一味鲜香味美,都是您素日喜欢的。还有豆沙卷酥、奶饽饽、芝麻鸡油卷、枣泥馒头四样点心,都是新制的,还热腾腾的呢。”
    她介绍吃食时的口条是再利落不过了,手艺也确实极佳,她又说起永寿宫小厨房例上还少一个宫人,本来想着内务府随意送的怕不能十分满意,还要再看看,巧在行宫这边伺候的,也有一个十二三岁上下的,极为伶俐,想带回去在厨房上服侍。
    娜仁只道:“身家清白吗?你看中了就是了,左右小厨房的事儿,你清楚便好,有什么事,交代与琼枝也罢。”
    星璇喜气洋洋地答应着,娜仁又对琼枝一招手,“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情吩咐你。”
    琼枝近身上前侧耳来听,瞬息,若有所思地低低应着。
    娜仁这边正经用起了早膳,西洋时钟铛铛地响,正到了辰时正,用膳的时分。
    皇后殿中也摆了膳,不过炕桌上粥水点心一桌子,佛拉娜在她对面搭着炕沿坐了,听宫人一样样念着早膳品类。
    并不十分奢华,四样小菜、六碟点心、酱菜攒盘、粥水两种、汤品一道。
    样数看着虽多,其实宫里的吃食都是磨厨子的,小菜点心要做的精细,大盆大碗上来却是不成的,那点心每个不过小小一块,玲珑精巧,便是饽饽馒头,能有婴儿拳头大就顶天了。
    二人用膳,皇后用小调羹舀着米粥,忽然抬眸看了佛拉娜一眼,仿佛随口道:“宫里的女人层出不穷,今儿没有月知,明儿也有别的花儿草儿,都说花无百日红,心态放宽才是正理。日后膝下有子,自然能在宫中,屹立不倒。你看福全阿哥生母,当年也不过平平,如今仗着有子,却得尊封太妃之位。改日皇上加恩兄弟,少说也是个亲王,董鄂娘娘在宫中十几年,便也算出头了。”
    佛拉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约有一瞬默默,复而低声道:“是,我知道了,您的用心……我记着。”
    “这话大许慧妃也与你说过。”皇后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酱菜,看着佛拉娜,眉眼间一派真挚:“只是我这性子,有些话是要与你说明白的,你能往心里去,才是好的。”
    佛拉娜扯扯嘴角,笑了。
    二人用着早膳,忽有人传:“慧妃娘娘身边的琼枝来了。”
    皇后一扬眉,命:“传她进来,慧妃怎么呼喇巴地打发她过来了?”
    一时琼枝在宫人的引领下悄然入内,手上还捧着个大锦袋,双手捧着方堪堪握住,鼓鼓囊囊,一看就沉甸甸的,先向皇后与佛拉娜请了安,方恭敬双手奉上,道:“这是五十两银并一只三两八钱重的金镯,嵌小珠五颗,市价约合十五两。我们主儿吩咐,这些东西一统与皇后娘娘,做粥厂善银之用。只因在行宫,现银上多有不称手的,故才有零有整,我们主儿的话,只请娘娘不要嫌弃,收下才是一份心安。”
    皇后心中暗赞一声娜仁做事干脆,面上却故意低头沉吟半刻,也没推拒,只笑道:“那你们主儿这一份功,本宫就记下了,定不会让她平白吃了亏。你告诉她,本宫知道她全然出自一片善心,也是不愿本宫多吃亏,然而善事做了,不说求回报,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不是?只交给本宫吧。”
    琼枝笑吟吟应着:“是,奴才定将这话全然说给我们主儿听。”
    说着就要告退,让皇后叫住了,只见皇后对着九儿招招手,道:“前儿个家里送来的哆罗呢,寻出大红、豆青二色的两匹,与慧妃。琼枝,这是本宫新得的,厚实又挡风,比之宫里素日的,纹样又新鲜些,且与你主子做两件斗篷褂襕,做面或是做里子都好。”
    琼枝盈盈一欠身,“奴才代慧妃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琼枝神神秘秘捧着东西出去,带着皇后宫里的小太监捧着东西回来,乌嬷嬷满口称奇,问:“到底是怎样的东西?这哆罗呢质地可好,素日内务府送来的也不过这个样子了。”
    “那可不,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岂能差了?”娜仁微微挑眉,端起沏得浓浓的漱口茶漱了口,看着宫人扯下碗碟勺筷,换了酸甜爽口的果子来,问了一句:“杏脯带来多少?前儿清梨说想要一小包,若还有的,给她送去。”
    星璇对这些存货心里大概有数,上来回还有小半包,娜仁点点头,她便用油纸包了,帕子托着往清梨殿里去。
    彼时张氏正与清梨一处针线说话,康熙受了伤,也不爱召见嫔妃,素日在前的不是皇后就是佛拉娜,娜仁偶尔过去送些吃食,新人中位分最高的昭妃面圣都少,何况另外二人,张氏高不成低不就,就彻底成了隐形人。
    素日能说话解闷的,也就是离得近的清梨一人了。
    清梨性子不算孤高自诩,却也说不上是和顺,素日说人闲话是不乐意的,张氏又不通诗书,故二人一处只谈针线或衣裳首饰,偶觉无聊了,便散了。
    到底清梨与娜仁来往得多些。
    这几日张氏与纳喇氏渐渐有了往来,纳喇氏倒是温柔敦厚的性子,二人颇为投机,然而纳喇氏这几日闭门抄写经书,除请安外一概不走动,张氏便不去叨扰她,又只能与清梨说话。
    清梨对她的态度倒一贯没什么变化,随随和和地笑着,与她整理丝线布帛,张氏道:“你这经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废眼睛,若让皇上知道了,定然喜欢。”
    侍立于炕边的李嬷嬷闻言悄悄把眼睃她,深深看一眼,复又收回目光,低眉顺眼地,盯着自己的足尖儿没出声,一举一动流畅自然,可见规矩修得不一般。
    清梨倒是态度平常,低低一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张氏自知失言,垂头针线不语。
    打破寂静的是星璇,见她巴巴捧着东西来的,清梨又惊又喜,忙道:“我不过随口一语,你主儿还记住了,快放下吧。寻春,斟一碗热茶来,给她暖一暖,外头好冷的天儿,怎么也没加件衣裳就出来了。”
    “穿了件厚褂子,怕寒气冲撞了您,脱在外头了。”星璇笑着道:“因着带来的不多,都与您送来,若您还喜欢,宫里还存了不少,回去再与您。”
    清梨握着帕子掩唇眉眼弯弯,墨眉描画得长长弯弯的,又似柳叶又似弯月,又仿佛脱胎出来了一般,清雅脱俗,笑起来更好看。
    她嗔道:“我哪里那么娇贵了。你既然来了,我也有一宗东西,一早开箱子瞧见,本预备着日头大了暖和些让人给你主儿送去,既然你来了,一齐带回去吧。”
    未等她示意,李嬷嬷已使了眼色,一个宫女忙近里间,没一时捧出个蓝底缠枝花锦盒出来,张氏口中称赞道:“哎呦呦,单是个盒子也如此精致,不知又是什么精细东西。”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清梨一扬脸儿,笑道:“不过是一匣子花儿,堆花绫叠的,宫中少见,今儿早上翻出来,惦记着与慧妃姐姐一匣子。张姐姐若是喜欢,我匣子里还有两支,便让人取来给你。”
    张氏连忙摇头,呐呐道:“哪里的话呢,我不过瞧着精巧,一时好奇罢了。”
    旁边的李嬷嬷见清梨的应对,嘴角微微上扬,星璇眼睛闪亮亮的,心中纳罕称奇,接过那匣子行了礼要走,寻春忙送她,就在帘子前把一个小荷包塞给星璇,悄悄笑道:“不值什么,拿着玩吧。”
    第23章
    回宫果是件极声势浩大的事。
    在行宫停驻的日子不算很长,却也有二旬出头,来时还在十月,回宫已至冬月,眼看冬至。宫中与行宫又数次来去,东西不可谓不多,一路车马浩荡,倒是这个时节,天儿又冷,并无几人在街上走动,娜仁暗暗期待一早晨,终究没看成热闹。
    ——她来到这清朝许多年了,早年在草原上,饮风对马,后来到了京城,早年先帝还在时,太皇太后时常往庙里进香,会带着她,后来先帝过世,太皇太后自此再没出过紫禁城半步。
    于是就只能等着偶尔康熙微服私访带着她偷渡出来,次数也十分有限,即使她这个万年成精的宅女,对外面也不免有些期待。
    但这一份期待其实也有限——她只想看热闹,真让她撞上热闹了,古代大街上随地大小便的都有之,卫生环境糟糕到极点,再有小脚女人拉货的骆驼,可真真别想走路了。
    回宫的时候天儿已微微擦黑了,拉着康熙这个伤号,又有成群的女眷,自然是快不起来的。
    宫里早备了热水,福宽领着留守宫中的众人来给娜仁请安,又道:“老祖宗打发人一次一次的来看,可见是极想您的了。”
    娜仁忙吩咐:“先理着箱笼,给我取一身冬衣出来,要去给老祖宗磕头。”
    一时快速沐浴净身,岂蕙手脚快,用笢子就着茉莉水将她略微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斜斜插上一支赤金单凤钗,七挂的金流苏是用极薄的金片串并着,一指多长,七挂并作一条,由凤口衔出,顶端用一朵雕琢得栩栩如生的白玉茉莉串住,底部收尾均用圆润的小颗珍珠,雅致而不过奢。
    流苏垂在鬓边,鬓角轻轻描一描,衬着云鬓蓬松,脸上不敷粉,只将润颜的膏子薄薄地涂上一层,抿上一口胭脂,因一日奔波而引出的疲惫消散,脸色又好看起来。
    过去慈宁宫时,太后也在,见娜仁来了,没等礼下去就把人扶住了,拉在身前,二人仔仔细细看过一番,太皇太后道:“出去这将近一个月,都瘦了,可是为了皇帝操心了?”
    “我有什么操心的?真操心的,是皇后才是。”娜仁微笑着摇摇头:“没瘦,您老这眼是偏的,许久不见,只道我瘦了。其实前日岂蕙要做衣裳,量我腰身,比夏日时还略长了半寸,可把她们喜得,嬷嬷连笑了两日,把行宫里的小宫女儿都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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