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哪里需要让贤呢,是留恒的性子天生古怪别扭,瞧那小耳朵都要竖起来了,还执意不肯回身认真听呢。”皎皎笑吟吟地,“想是还记着汗阿玛您昨日抢了他一口点心的过吧,额娘限制留恒的点心限制得厉害,您那一口,可足够留恒记到再也记不住的时候了。”
    康熙便满脸都是哭笑不得,将书一放,抱起留恒在怀里,柔声道:“就这样记皇伯父的不好?素日疼你的都忘了不成?小没良心的。”
    娜仁把眼睃他一眼,慢吞吞地下了一个字总结:“该!”
    人家其乐融融地说笑,兆佳氏总觉着自己坐着怎么都不对,故而很快就招呼皎定,问她功课做完没有。果然一下戳到皎定的痛处,看着小姑娘苦着张脸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自己额娘身边,康熙一手握拳掩着唇轻咳两声,强忍着笑,故作正经地道:“功课还是要做好的,不然先生若说你们的功课不好,今年地方新进的料子就不给你们先选了。”
    往年,他会命人先将鲜艳娇嫩的几样颜色的柔软料子先留出来,给公主们选,这和嫔妃们的是两份。
    娜仁上任之后,仍旧按照这个惯例行事,偶尔自己还贴补些,都是小姑娘喜欢的颜色。
    小女孩,盼着的无非是新衣裳新首饰,皎定一听忙保证会好生做功课,皎娴也坐不住了,走过来扯佛拉娜的衣袖,倒是没说话,不过眉眼中带着期盼的神情。
    佛拉娜便知道她也有功课没做完,略觉好笑,替皎娴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那咱们也去了吧,额娘陪你回撷芳殿。”
    本来说今日皎娴在钟粹宫留宿的,不过此时皎娴也顾不上失落了,忙点点头,又向康熙与娜仁告退。
    皎皎抿着唇强忍笑意,待两个妹妹与她挥手作别,各自跟随额娘去了,方轻笑两声,嗔怪康熙:“您又用这法子吓她们。”
    “就是,即便真的功课做不好了,还能苛待公主们的衣裳不成?”娜仁一挑眉,斜睨康熙一眼,“你也就这几招了。”
    康熙却颇为自得地傲然道:“招式不再新奇,灵验便可。宫中端阳预备得如何了?我今儿恍惚听人抱怨一嘴,说差事格外繁多。”
    “因是除了三年国孝的第一个大节,自然预备得繁琐些。”三年时光一晃而过,提起‘国孝’二字时,娜仁的神情已经十分自然了,看不出半分破绽来。
    康熙微有些感慨,便道:“那也是有的,皎皎记着多帮额娘一些。”
    不必他耳提面命,皎皎已经为娜仁分担许多,此时轻声应着,见娜仁有话要说的模样,便站起身道:“弟弟只怕玩累了,我和福宽姑姑带他回偏殿睡吧。”
    康熙点点头,见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甚是欣慰的道:“咱们皎皎大小在同龄女孩中就十分出挑,体贴长辈、照顾弟妹,再没有比她做得更好的。”
    “你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虽口中如此说着,娜仁对康熙这话倒也颇为认同,又呷了口清酿,摆出有话要说的姿态。
    此时天边微微擦黑,孩子们都去了,蝉鸣声声便格外明显。地底的寒气凉意终于泛起些许来,还颇为凉爽,直叫人松一口气。
    琼枝取了条薄片子来给娜仁搭在膝头,娜仁觉着这举动十分夸张,但见康熙对琼枝的行为一万个赞赏,只得无奈地掖了掖那片子,两手一拢搭在小腹上,对康熙道:“我瞧时间也不短了,不如解了佟贵妃的禁足,也叫她能帮我些忙,省了我许多事端,也叫我清闲些。这可好几个月了,忙得我是人比黄花瘦,瞧我面容都憔悴了。老祖宗定然要心疼的。”
    她越说越觉着自己可怜,摆出西子捧心状,梨花带雨地道。
    康熙本来还暗自低头思忖着,听她后头那几句,却也不多想了,抬起头深沉地叹了口气,“阿姐,再支撑些日子!近日前线好消息不少,想来僵持这几年的局面便要有个结果了。届时,借着那股子喜庆的东风,宫里也正经可以喜庆喜庆。阿姐——再支撑几个月!今年进上的大红袍都是你的!”
    “你看我是那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娜仁大怒,撞上康熙带着些哀求的可怜目光,心又软了,只能轻哼一声,掐着腰一扬头,“我是!”
    康熙强压下要翘起的唇角,面不改色地道:“阿姐果然深明大义!”
    其实他还想说一句:老祖宗乐得你忙碌,心疼是有的,却绝对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帮你。
    不过好容易把人给劝住了,康熙并不打算再拆自己的台,只悠悠地呷了口茶,白日的威严消失殆尽,惬意地垂着微凉的晚风,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要结束了啊!”
    “我想着,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宫中有了一定了,要带着皎皎与留恒去南苑逛逛。无论冬夏,南苑的宫殿打理好了,都比宫中好过。皎皎也大了……”娜仁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将后头那一句压在心里。
    皎皎也大了,还能在身边留几年?若再不过去,她们只怕相处的时间便真短了。
    康熙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神情微僵,好一会,才轻叹一声,道:“也罢,南苑风水养人,依山傍水的,留恒这身子,去住住也好。”
    旁的分毫没有提起,娜仁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问:“宜嫔那里……你是什么打算?”
    “胤祺养在皇额娘那,她不就安分老实许多了?听闻还频频向阿姐你示好,可见那法子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再过些日子看吧。她……和还算是和朕的心,虽说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想来经了这一遭,也该知道好歹了。”
    康熙声音听不出什么来,但娜仁多了解他啊?听了不由一笑,忍俊不禁地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僖嫔今日动作频频,还几次三番地想要向太子示好。她自打那年碰壁两次,可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动作了。”
    “僖嫔——呵。”康熙轻嗤一声,一手敲着罗汉榻雕花的靠背,“赫舍里家预备送仁孝皇后的庶妹入宫,她能不慌吗?”
    娜仁想了想——皇后的庶妹,想来就是历史上的平妃了。
    “虽在情理之外,倒也是意料之中。”之所以说是情理之外,是因为宫中已有一位赫舍里氏出身的嫔妃了,也是当年赫舍里家极力送入宫中的,如今位列嫔位,虽然看着不高,可宫中才几个妃位及以上的嫔妃,赫舍里家应该满足了。
    想也知道,皇帝不可能让赫舍里家连着出两代皇后。赫舍里家没送嫡女入宫,对此应该也是清楚的。
    既然这样,那便是对僖嫔的不争气不满了。
    娜仁想着,忍不住啧啧道:“可真是,爹妈上赶着误人啊。皇后那庶妹今年才多大?还没有皎皎大呢吧?”
    康熙“嗯——”了一声,声音沉沉的,尾调又轻又长,仿佛被夜风吹出很远去。
    第82章
    端阳前,连续几日的大雨将人逼得不得不足不出户,好容易一日天气放晴,娜仁早起推开窗,只觉清新空气迎面扑来,微微的凉意混合着青草花朵树木的芬芳,目之所及,鲜花吐露,绿叶湿润,虽已入夏,却一派春意盎然的生机勃勃,杂糅着夏日的稳重,别是一番风味。
    深深吸了口气,娜仁不由长舒一口气,“这雨总算是停了。皎皎起了吗?”
    话音刚落,没等琼枝答话,忽听外头一连声地传:“大公主来了。”
    “这可正是心有灵犀了。”琼枝轻轻一笑,手上动作不紧不慢地蘸着茉莉花水替娜仁梳头,边道:“今儿天气也好,难得放晴,又不大炎热。您不如带着大公主出去逛逛,听闻御花园里的最后一季牡丹花开得不错,还有诸如月季、海棠之类,蔷薇、百合之流,撷几枝回来插瓶岂不美哉?”又道:“前儿皇上命人送来的那一对翡翠花觚,是很深的老绿色,若插百色百合定然好看。”
    “这样苦口婆心,就为了把我劝出去走走?”娜仁从镜子里看看她,好笑道:“也罢,便去吧。”
    琼枝便欣慰一笑,正说话的空档,皎皎姿态款款地打殿外进来,绕过寝间与外暖阁连接处的屏风,向坐在妆台前梳妆的娜仁盈盈一拜,“女儿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女儿方才可听了,琼枝姑姑劝着您出去走走,也不知女儿有没有跟着的福气。”
    娜仁一边笑吟吟地招手叫她过来,一边打量她,见她一身月白绣梨花鹅黄缎子滚边的氅衣,内搭立领樱草色衬衣,挽着满族闺中少女常梳的圆满髻,斜插两支嵌蔷薇猫眼一类宝石的银珠花,面上粉黛未施,打扮素净得宜。
    一眼见了,娜仁微有些恍惚,出神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道:“五月里了。”
    自隆禧过世,即便除夕年节,皎皎也做素净装扮。今儿这身衣裳虽是清雅,发间点缀的珠花却娇俏,娜仁方想起距离隆禧过世,已过了九个月有余了。
    再过半个月,便足有十个月。再过两个半月……便有一整年了。
    看出娜仁心中想着什么,皎皎一垂头,微有些懊恼,复又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将压襟的翡翠牌与娜仁看,笑着道:“这是老祖宗前儿个赏的,额娘您看好不好?”
    不欲叫女儿忧心,娜仁看了看那翡翠牌,只见是极青嫩的果绿色,质地剔透莹美,水头极好,打眼细看,内里仿佛水波粼粼涌动,不过二指宽半指长的一小块,但这质地难得,也是极珍贵的了。花纹是两面的,露出的一面是灵芝仙鹤纹,背面翻过去一瞧,是岁寒三友,寓意都是极好的。
    “老祖宗赏你的是疼你,收着吧。”娜仁抚了抚那翡翠牌,忽然道:“既然用这个压襟,便把那发髻里的珠花换了吧,我记着有一对翡翠梨花的短钗,取来为公主簪上。你清梨娘娘从前最爱翡翠,留给你的那些东西里不少翡翠珠坠,你若是喜欢,寻空档开箱子找一找。”
    皎皎忍俊不禁,柔声应着。
    娜仁又道:“等什么时候,额娘闲了,带你和留恒去南苑小住些时日。也不知她们逍遥自在的,想我了没有。”
    正此时,琼枝依娜仁的话寻出那一对短钗来,要替皎皎簪上。皎皎哪里敢劳动她,忙道不敢,偏头示意朝雾上前为她替换珠钗,娜仁扒拉着首饰匣子,懒洋洋道:“也罢了,她小人家。琼枝你过来,替我看看这两支簪子哪支好看。”
    琼枝低低应了声,正挑拣首饰间,又有福宽抱着留恒进来,小孩子睡眼惺忪地,想是刚醒就被抱了过来,觑见娜仁的身影,也没哼唧,直接伸手要抱。
    娜仁便笑呵呵地把留恒抱入怀中,皎皎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自匣子中取出一支与她头上款式相近的并蒂梨花簪,软声向娜仁道:“今儿簪这一支可好?”
    “可我衣裳——也罢!”娜仁瞥见她身上和头上的纹饰,不由摇头轻笑两声,扬扬下巴:“便劳动咱们公主了。去把去岁做的那身鹅黄缎子,胸口绣梨花枝的衬衣取来。”
    菡萏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捧起原本叠在托盘里搁置一旁的那身衣裳,自去更衣间中翻找娜仁所言衣物。
    皎皎便翘起唇角一笑,眉眼弯弯的,一扫优雅端庄。娜仁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感慨着笑道:“额娘的女儿啊!多大了都是个孩子样。”
    搁旁人跟前可不是。
    原本悄无声息侍立在旁的朝纤忍不住一撇嘴,被朝雾蜻蜓点水般轻轻地看了一遍,忙敛神肃容,恭敬侍立。
    御花园素来是专人打理的,景致确实不错,虽然不大,散个步倒也足够了。
    今岁的合欢花开得早,娜仁带着留恒在树下坐,花朵落在鬓角,微有些痒,留恒伸了伸手,还是没碰到,娜仁见他吃力的样子,略觉好笑,便没抬手,只不着痕迹地低低头,叫他更方便些。
    皎皎撷了一枝花回身便见到如此景象,不禁会心一笑,抬步缓缓向娜仁身边走去。
    “哎呦——!”皎皎一声惊呼,娜仁忙抬头去看,却见皎皎与太子双双跌在地上,皎皎背着地,手上还紧紧抱住太子,没叫他脸着地。
    “怎么了这是?”娜仁急急忙忙起身,皎皎与太子身边的人已一窝蜂地涌了过去,朝雾急道:“太子爷冲过来得太快,奴才都没回过神来,公主就被扑倒。 ”
    “大姐姐?大姐姐!”太子也急了,被嬷嬷抱起,挣扎着挤开嬷嬷,拉住皎皎:“都是保成不好,你怎样了?”
    “……无事,额娘莫急,不过撞了一下。”皎皎看了看太子,眉心微蹙,“从哪里来?怎么急急忙忙的,眼圈怎么红了?谁招惹你了?”
    太子未成想皎皎竟问起这个,整个人身子一僵,未过瞬息,扑在皎皎怀里嚎啕大哭:“大姐姐!”
    这却叫娜仁也吃了一惊。
    康熙的宝贝儿子,虽说教育严苛,谁看不出他暗地里的百般呵护,长到这样大,前朝后宫备受赞誉,少见太子这般脆弱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娜仁眉心紧锁,看向太子身旁的嬷嬷。那嬷嬷嘴唇嗫嚅几下,扑通一下跪倒地上,未敢吭声。
    娜仁面色更冷,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九儿呢?兰嬷嬷呢?”
    “慧娘娘——”太子红着眼看向她,忽然问:“是不是等新娘娘入宫,她就是孤的额娘,汗阿玛就不记得皇额娘了?!”
    皎皎猛地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光凌厉地在太子身边的宫人们身上一个个扫过,一边拍着太子的脊背低声安抚,一边道:“去,请毓庆宫的九姑姑过来。太子身边的人,若是连答话都答不干脆,又岂配留在太子身边?”
    她声音沉沉的,因处理宫务历练几年,身上威势已不是寻常闺阁少女可比,在宫内的名声也很响,此时脸一沉,声音含怒,叫那嬷嬷不由心惊胆战,连连磕头,道:“是、是有几名宫人说闲话,叫太子听见了,这才……”
    “说什么了?”皎皎安抚好太子的情绪,方拧眉厉声问:“为何今日太子身边只跟了你们几个?大雨方过,宫内各处水池水位上涨,草丛地泥泞,太子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往日少说无六个太监跟随护持,今儿只你们三个跟着,又是这样的天气,是什么意思?”
    “是……是嬷嬷说,汗阿玛近日心情不好,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极好,可以采些回去插瓶孝敬汗阿玛。”小太子扯着姐姐的衣摆,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那嬷嬷。
    一时娜仁与皎皎心知肚明,皎皎轻嗤一声,娜仁抿抿唇,到底她这一年里比皎皎还要狠,底下的宫人更怕她,她面色阴沉目光凌厉地盯了他们一会,便有一个小太监招架不住,颤颤巍巍地将方才太子听到的话如数学来。
    左不过是孝仁皇后亲妹入宫,日后太子便也有人照料云云,都是给还未入宫的那位背书的好话,没成想在小太子这却是适得其反。
    感念皇后九死一生诞下太子,又是结缡十数载举案齐眉的发妻,生前百般不是在人去后皆被一笔带过,只留下各样好处,在无数辗转反侧的夜晚被反复念起,自然更是感怀。康熙时常与太子念叨他的生母生前如何如何,又有兰嬷嬷与九儿两个仁孝皇后的死忠在太子身边,太子对仁孝皇后感情之深,实在不似幼儿丧母的稚子。
    因此,听了那些话,太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下意识的厌恶。
    厌恶那个即将入宫“抢占”了他皇额娘一切的女人。
    娜仁沉默良久,那小太监心里七上八下的,跪着的三人额头上汗冒了一层又一层,流入眼睛中都无人敢抬手去擦。
    “兰嬷嬷来啦。”打破僵局却又叫他们心中更加忐忑的是娜仁的一句话,兰嬷嬷匆匆赶来,面带急色,还不忘礼数向众人欠身作礼,方道:“敢问贵主儿,这是怎么了?”
    “怕是太子身边不干净。”娜仁替皎皎理理凌乱的鬓发,对着兰嬷嬷微微点头,道:“本宫既奉圣命统领六宫主理宫务,有训导嫔妃教责宫人之权,今日,本宫要发落了太子身边的人,不算逾矩吧?”
    兰嬷嬷忙道:“奴才岂敢,请贵妃娘娘示下。”
    “这三个人,不安分,也不知是得了人的吩咐还是收了人的钱财,倒也没什么差别,传本宫的话,杖三十,不论生死,赶出宫去,凡贴身财物、衣饰、物件,一概不许带出宫去。”娜仁眉目冷冷,脊背挺直,威势天成,“宫里的规矩,怕是有些人都忘了,既然风气不正,那就由本宫来正一正。太子乃国之储本,容不得有些人用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算计!”
    兰嬷嬷见那三人惶恐不安的样子,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先道了声“嗻,谨遵贵妃娘娘教诲”,见太子眼圈红着,更是心疼,忙道:“太子爷不怕,没事儿了。您说,究竟怎么了?嬷嬷来了。”
    太子将将止住泪的眼眶又有些湿润,指着那三人,却不知要怎么说。皎皎拍了拍太子背,对兰嬷嬷道:“有人借着他们要把有些话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毓庆宫里的人刻意引太子出来,只是这事还好,若是再大些,有人想要谋算太子的安危,嬷嬷,您算算这责任您担不担得起。太子身边的宫人挑选都要慎之又慎,日常出行也定然是要放到心上的。”
    兰嬷嬷一福身,余光在那三人身上掠过,什么都明白了,面上却恳切地对皎皎道:“遵公主教诲,老奴不敢有半刻疏漏。今日是老奴办差不力,自当请罚。”
    “罢了。您是仁孝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待太子的心是没得说的,下次不要疏忽就是了。皎皎,你也是,与嬷嬷说话尊重些。太子吓坏了,带太子回去,记得熬一副宁神汤喝。”娜仁轻描淡写地点了皎皎一句,却不是冲着皎皎说的。
    兰嬷嬷果然上道,听她此言,忙道:“老奴万不敢当,公主身为皇上长女,又身为太子长姐,训教奴才本是应当的。娘娘的吩咐,老奴记住了。”
    见她满面忧色的,太子抿了抿唇,却没直接上前,只攥住皎皎的衣角,另一只手又扯了扯娜仁的袖口,问:“慧娘娘,皇额娘——”
    “她永远是你的皇额娘,你唯一的额娘。”娜仁揉了揉他的头,笑了,“她是一个值得你用一生铭记在心里的人,她……是个好人。”
    娜仁神情微有些恍惚,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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