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哗啦哗啦晃动的铁链像是突然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固定住一样,任世仁盯着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裴长卿,嘴唇无意识地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以为我说到这儿任公子应该很清楚才是。”微微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任世仁,裴长卿缓缓收敛了脸上原本还带着的些许笑意,轻声说道“需要我帮任公子认清一下现实吗?”
    裴长卿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楚。
    像是为了印证裴长卿这句话的准确性一样,方七嘶哑的声音在不大的牢房中响起:“任世仁,任家二公子。其父为任家二家主任方随,其母为原青楼头牌,后被接入任家成为二夫人。”
    借着火光的照耀,裴长卿清晰地看到任世仁眼中闪过的一抹诧异,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他的那双手上,微微皱了皱眉。
    耳边依旧响着方七的声音,裴长卿后退几步来到陈萍萍身边,不着痕迹的在对方的手上点了几下,用眼神示意一番任世仁的方向。
    在脑海中过了一圈裴长卿刚刚的问题,陈萍萍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随后轻轻地推了一下对方,在松手的一瞬间往裴长卿的手里塞了某样东西。
    “……与当初的郭家公子郭保坤同流合污,不过在郭家倒台之后急不可耐的与对方撇清关系。”明明暗暗的火光照着方七的半张脸,随着他的话语,任世仁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哦对,好像当初郭家倒台,最后参郭家的那一本好像就是你们任家吧。”
    木着一张脸背着手,裴长卿发誓她绝对从方七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内心忍不住把“凉凉”两个字送给任世仁,裴长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转身走向了墙边挂着的一排排的刑具。
    一只手抬起慢条斯理的从第一个划到最后一个,裴长卿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视线微微向下挪移,定在了手中的那半块类似于虎符的东西上。
    用大拇指摩擦着虎符的表面,裴长卿微微合眼在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了虎符上面的文字:秦。
    秦家军吗?
    舔着嘴唇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裴长卿顺手把半块虎符揣进怀里,随后在方七话语中有停顿的时候插嘴:“任公子,看见墙上的这些小玩意了吗?你有没有想好要用哪个?”
    已经被方七的心理战术折磨的差不多了的任世仁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墙边的那些刑具,隔着距离都能看到上面所反射出来的寒光和充斥在鼻翼间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喉结上下动了动,任世仁看着正转身抱着双臂看向自己的裴长卿,抖着嘴唇张了张口,试图向后瑟缩却被身后的木头挡住了去路:“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是你单纯的为了我让你做通房来羞辱我,你应该够了吧。”
    “我觉得你想错了一件事。”借着自己现在的这个姿势又摸了摸怀里的那半块虎符,裴长卿单脚站立靠着墙缓缓开口“你觉得以你的水准,你配来监察院七处吗?”停顿了一下,裴长卿接着说道:“更何况你觉得你配让方叔亲自来审你吗?”
    沉默不语地听着裴长卿把这些事情说完,任世仁再抬头的时候已然是目光空洞,声音嘶哑地开口:“天子脚下,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刑法用在无辜之人身上,才怕遭报应,你是吗?”不屑地冷笑一声,裴长卿转头用小拇指一勾挑下离自己最近的匕首拿在手里转了几圈。
    对裴长卿的问题不做回答,任世仁只是单纯地重复着:“你们在迫害无辜之人,会遭报应的。”“啧,虽然不是很想说但是你真的好烦啊。”揉揉眼睛表现出一脸的烦躁,裴长卿抬手用刀背拍了拍任世仁的脸,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你有这时间你不如想想你自己应该怎么办。”
    顺着裴长卿拍在自己脸上的力道偏头,任世仁的眼睛盯紧了一直坐在后面不出声的陈萍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呵呵的笑出了声。
    冷眼看着笑的浑身颤抖还在不断咳嗽的任世仁,裴长卿眯起眼睛借这个机会观察了一番任世仁的手,随后舔着嘴唇咧嘴笑了。
    拿着匕首的手在任世仁的手腕处划了一刀,裴长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丝毫不见血色的手腕,冷声问道:“笑够了?”
    用指甲抠着任世仁手上那块被自己划开的口子,裴长卿不等任世仁再说些其他的话,头也不抬地问道:“任公子若是笑够了,能不能为在下解释一下这件事情?”“解释?”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任世仁抬起头啐了裴长卿一口,冷笑着问道“我要向你解释什么?”
    对任世仁挑衅般的话语置若罔闻,裴长卿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子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真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副随身携带的手套来,裴长卿还特意把自己的手在任世仁的面前晃了晃,随后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沿着自己刚刚划开的那条缝隙抠了抠。
    看着已经被自己扣起来细细的一层假皮,裴长卿伸出另外一只手用手背拍了拍任世仁的脸,颇有些遗憾地开口:“任公子的假皮,制作的有些过于粗糙了吧,随便抠一抠都能抠起来,下回还是找个手艺好的人制作吧。”
    说着就抬手微微一捏任世仁的手腕,裴长卿面带微笑地等着对方一声闷哼之后才用自己的手固定住任世仁已经脱臼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飞快的把假皮撕下来。
    低头有几分嫌弃地拎着手里的假皮晃了晃,裴长卿松开自己捏着的手腕顺势轻轻一托,满意地听到了任世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
    把假皮交给方七,裴长卿微微弯腰用手指捏住任世仁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漠然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算满意吗?”“你是怎么发现的。”努力转头看向自己布满老茧的那只手,任世仁的声音也从原来的清亮变得低沉。
    莫名地叹了口气,裴长卿捏了捏手中手感并不是特别好的下巴,语重心长地劝诫道:“说易容,你真的没我强,更何况你这东西做的也不算是特别好,咱以后能不能不要瞎显摆了?说出来这玩意就是给小孩儿当个小玩意儿,是个懂易容的都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做。”
    “你到底是谁。”直视裴长卿的那双眼睛,任世仁突然感觉到了自己从未感觉过的疲惫和一丝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
    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裴长卿又拍拍任世仁的脸之后转着匕首重新站回到了陈萍萍身后,不再说话。
    看了看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中的裴长卿又看了看正摇着轮椅从黑暗中出来的陈萍萍,任世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随后扭头吐出一口血水,目光逐渐变得轻蔑起来:“监察院陈萍萍,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扶额想给任世仁点蜡,裴长卿摸摸鼻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朱格,比划着问道:“现如今太子的人已经都这么蠢了吗?”“太子……”面容严肃地比划完这两个字,朱格想了想措辞,这才斟酌着比划道“确实有些眼拙。”
    “下回直接说他太蠢了就行了。”对朱格的措辞一直都表示非常的佩服,裴长卿飞快地比划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对话的陈萍萍和任世仁两人身上,并不意外地听见任世仁开口讽刺:“你以为,太子殿下会有那么愚钝吗?陈萍萍,你不如想想为什么秦家军至今还没有包围监察院?”
    心底微微一动,裴长卿捏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藏在监察院和皇家藏书阁的那两份社稷图。大拇指抹掉嘴唇上的水渍,裴长卿歪着头盯着十分笃定自己会赢的任世仁,摸着怀里的虎符发出一声嘲笑。
    “你是不是搞错了。”根本没把任世仁放在眼里,陈萍萍靠着椅背双手交叉,脸上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我们把任公子请到监察院是来喝茶的,怎么会随意对任公子动刑呢?任公子说是不是啊?”
    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笑容顿时一僵,任世仁移开和陈萍萍对视的目光,声音冷淡地问道:“你想说什么?”“想说的就是我们都是吃皇粮的人,不会私自动用刑罚。”一手搭在陈萍萍的肩膀上,裴长卿歪歪头露出一个笑容,在心底补充上下半句话:除非忍不住。
    满意地看见任世仁僵硬的笑容,裴长卿因为想要抑制住自己拼命上扬的嘴角而显得有几分面目狰狞,连说话都有些凶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盯着裴长卿手中的小刀看了半天,任世仁垂下头有些漠然地开口:“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若是真的能用打打杀杀解决所有的问题,那要牢房干什么。”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裴长卿翻了个白眼有些烦躁。
    没有回应裴长卿的话,任世仁垂着头低声重复:“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对于眼前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裴长卿虽然手里有一百种方式让对方生不如死并且能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她看了看陈萍萍又看了看朱格和方七,诡异的并不想把自己血腥暴力的一面展示在他们面前,只能颇为烦躁的胡噜着自己的头发,翻了个白眼。
    “任家没有二公子。”抬手抓住裴长卿的手腕捏了捏以示安慰,陈萍萍先是从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袍袖中取出一个散发着食物的香气的小盒子递过去,在裴长卿震惊的目光中开口“一直备着呢,尝尝看。”
    真的没忍住露出了一副乡巴佬进城的表情,裴长卿一手拎着小盒子另外一只手拎起陈萍萍的衣袖晃了晃,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可以的可以的,你这袖子比我的那堆瓶瓶罐罐强多了。”
    笑的连小兔牙都露出来了,陈萍萍用手指微微挠了挠裴长卿的掌心,笑着催促道:“快吃吧,这边我来解决。”
    另一边。
    满脸纠结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影子,李承泽撑着脑袋叹了口气:“阿裴又在院长那边?”“是,陈萍萍让我转告二殿下,他会将人送回来的。”站在几人面前依旧是保持着冷冰冰的状态,影子冷淡地点头说道。
    “你跟阿裴说,她要是不想回来也不是不行。”一点都不想听裴长卿和陈萍萍的恋爱过程,李承泽作为现如今这几人之中最有发言权的人摆摆手说道“对了,你顺带着帮我问问阿裴,住在监察院需不需要再另外置办一些东西。”
    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李承泽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面色有些古怪,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也不用准备什么了,反正陈院长自会打点一切,你就跟阿裴说,让她不要担心我们。”
    对于李承泽表面上满是嫌弃的话语并没有说些什么,影子在点点头之后接过邀月递给自己的一小卷纸,转身离开了。
    等到影子离开了才伸个懒腰整个人跟突然间没了骨头一样的靠在谢必安身上,李承泽翘着脚捧着茶杯感慨一句:“孩子大了不好管哟~”“二殿下说笑了。”对于李承泽和谢必安之间的相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邀月吹了吹自己杯中的茶叶沫,笑的依旧温婉。
    然而坐在邀月身边的徐爻却并不好受,可能只有从他腰间传来的一阵阵剧痛才能不断的提醒他自家妹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静自持,反而还异常激动。
    在自己的腰肉被捏的青紫之前,徐爻开口了:“二殿下,楼主传回来消息说让四顾剑前辈先在京城中暂时落脚,等大部队回到京城之后再另作安排。”
    “四顾剑前辈现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一想起四顾剑心心念念的那一小瓶酒就忍不住想笑,李承泽咂咂嘴像是在感受自己刚喝的茶的清香味,颇有些好笑地开口“毕竟他喝了阿裴辛辛苦苦酿造的酒,怕是赔上他的所有家当都买不起。”
    话音刚落,四顾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哦?二殿下此话怎讲?”
    一听四顾剑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挺直腰板,李承泽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后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四顾剑前辈。”
    真的不能怪他一看到四顾剑就像兔子看见狼……这个形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的样子?但是至少四顾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每天关心的内容,和自己的那位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父皇几乎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态度。
    对在场的众人微微点头致意,四顾剑抱着已经睡着的裴安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二殿下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面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李承泽低头清了清嗓子之后才开口解释道:“阿裴给前辈喝的酒我见过,如果当真要是卖出去的话差不多要值黄金万两,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些我都没有见过的草药。”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四顾剑的脸色,李承泽暗自握住谢必安的手接着说道:“阿裴的酒,即可以解毒,也是毒药,只是要看这酒应当如何使用。”眨眨眼睛,李承泽颇有求生欲地补上一句:“当然,这酒阿裴既然给前辈喝那肯定是对前辈的身体有好处的。”
    只是不知道阿裴会不会让您付钱就是了……
    乖巧的把最后一句话吞到肚子里,李承泽保持微笑:“不知前辈还有什么疑问需要晚辈解答吗?”“……无事。”保持着一副表情就没变过,四顾剑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问道“那小裴姑娘不知何时会回来?”
    视线游移不定,李承泽有些不太确定地回复:“阿裴的话可能这几天都会比较忙吧,回来也会比较晚,前辈找阿裴有事?”
    “……无事。”
    有些奇怪地看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的四顾剑,李承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瓷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头一笑,随后说起了别的事情:“那边有动静了吗?”
    一说起正事就收回了一直掐着徐爻的腰的手,邀月点点头轻声说道:“稍有偏差,但是陈院长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等少楼主回来了再做定夺就可。”顿了顿,邀月看了看谢必安又回想了一番刚刚李承泽懒懒散散的样子,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邀月……姐姐。”回想起裴长卿是如何称呼邀月的,李承泽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您既然被阿裴称作姐姐,我也理应称您为姐姐,不知邀月姐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抿着唇和徐爻对视一眼,邀月看了看被四顾剑抱在怀里的裴安,最终敛去了眉宇间的郁色,沉声说道:“少楼主之前吩咐我等寻找一处好山好水好风水的地方,说找完了交给二殿下定夺。”
    看着邀月拿出来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摞纸,李承泽听见谢必安有些诧异地开口:“四灵山?”“必安?”看着谢必安的目光直直盯着其中的一张纸,李承泽伸手把那张纸抽出来放到最上面,面露疑惑。
    目光死死地盯着纸上“四灵山”这三个字,谢必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再开口时嗓音都有些干涩:“殿下有所不知,四灵山又被成为轮回山。传说中四灵山藏有无数的珍奇异兽,但是这些年来不断的有人想要进入四灵山却从未出来过。”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李承泽的注意,他先是看了看正冲自己微微点头的徐爻和邀月,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谢必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个地方,你去过吗?”
    一瞬间就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一样,谢必安点在那张纸上的手微微用力,克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属下不曾去过。”
    “四灵山确实存在这样的传说。”对于谢必安的恐惧深有体会,邀月捏着眉心的那块肉用力掐了掐,发出一声叹息“那些进去却从没出来的人,是因为中了幻象。”“邀月姐此话怎样。”已经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表示自己的好奇,李承泽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因为传说是真的。”目光沉静,徐爻注视着满脸好奇的李承泽,慢慢的把自己和邀月的发现事无巨细地转述给他“但是传说中漏了一点,这里面的奇珍异兽,都是凶兽并且还都是被关押在四灵山的。”
    轻轻地拍哄着睡的有几分不安稳的裴安,四顾剑想了想从脑海中扒拉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开口说道:“天地初开神庙降幅于世人的这个传说,好像就是从四灵山传出来的。师父当年说即使是神庙也对这些凶兽有所忌惮,所以所有在四灵山迷路的人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指关节不断地敲击着桌面,李承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后把桌面上的纸张摆放好,指着其中一张问道:“那这个位于东夷城附近的地方,不知四顾剑前辈有没有印象?”
    探身看了一眼纸上的文字,四顾剑的眉头逐渐拧紧:“知道,是东夷城外的一片乱葬岗。我曾经也去探查过但是毫无收获,前人传说是当中埋葬了一位大能,但是具体是何人毫无踪迹可循。我查阅过所有东夷城的文献,但是那块地方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记载即使是有记载也是寥寥几笔。”
    “这就有趣了~”托着下巴收回敲击着桌面的手,李承泽拽着谢必安的衣袖挠了挠,眼睛突然散发出了某种亮光“阿裴找了这么多有趣的地方来,看来是真的想要动手了。”说着他转头看向谢必安,弯起了眼睛:“必安你说,你想先去哪儿?”
    “我觉得你问谢必安不如问问我?”
    裴长卿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疲惫。“阿裴?!”诧异于对方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李承泽在看到裴长卿衣服上的血迹后瞬间冷着一张脸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径直把沾染着血迹的外衣脱下来,裴长卿抹了把脸扯下戴了一天的□□,一边扇着风一边解释:“不是我的,是任世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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