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位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奴,陈萍萍摇了摇头:“起来吧。”“谢院长。”即使站起来仍旧是低垂着头,陈伯等待着陈萍萍接下来的话。
    自顾自摇着轮椅在屋内转了一圈,陈萍萍抬手点点旁边的位置示意陈伯坐下说话,这才缓缓开口:“别叫我院长了,我早就不是监察院的院长了。你怪她也是正常,毕竟没有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陈萍萍扫了一眼漆黑一片的窗外,并不意外地问道:“那些姑娘们,已经都走了吧?”
    “是,都已经按照院……主子的吩咐送走了。”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陈萍萍最终还是被自己强行压下来,陈伯看着现如今仍旧端坐在轮椅上完好无损的陈萍萍,犹豫了半晌还是慢慢舒展开了自己紧皱的眉头“那小裴姑娘……”
    眉眼有一瞬间的柔和,陈萍萍转动着轮椅来到床边看向抱月楼的方向,平静地吩咐:“以后叫夫人吧,她还有事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听到这句话瞳孔猛地一缩,陈伯恭敬地行礼:“是,老奴知道了。”
    并不关心陈伯心里在想些什么,陈萍萍抬手用指腹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自己和裴长卿的那个缠绵的吻一样,悄悄地红了耳朵,随即掩饰般地用手指反复地蹭着自己的戒指,仿佛这样就能够掩盖自己脸上的红晕一般。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自己手中摩挲着戒指的动作,陈萍萍目光凌厉地看向陈伯,问道:“库房里的东西,还剩多少?”
    虽然不明白为何陈萍萍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陈伯还是在微微一愣后保持好自己身为陈园大总管的作风和表情,严谨地回答道:“除了一小部分因为和前朝皇帝庆帝陛下周旋花出去一部分,剩下大部分都还保存在库房中。”
    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回想起了一件事情,陈萍萍有些狐疑地看着陈伯问道:“周旋?”
    点点头,陈伯解释道:“是这样的,在主子您和夫人出了那件事后,庆帝曾派人想把陈园收回,幸而有澹泊公在从中周旋所以只是将库房中的小部分上贡充了国库,但是保下了整个陈园。”
    手指一僵后从轮椅侧面的凹槽中翻出一个小荷包,陈萍萍看着里面光明正大摆在荷包内的钥匙,略显疲惫和无奈的交给陈伯,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庆帝在把这个交给自己的时候一定说要等到了京城之后再拆开。
    对于庆帝这种堪称幼稚的行为并不发表任何评价,陈萍萍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叹了口气:“你明天拿着这个钥匙去把东西取出来吧。”
    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陈萍萍,陈伯再次用手指摸了摸钥匙上的那个印记,随后恭敬地行礼:“老奴就不打搅大人休息了。”
    另一边。
    还没回到抱月楼就率先停下脚步,裴长卿转头看向了在京城内高耸瞩目的皇家藏书阁,眯起了眼睛:“我先不回抱月楼。”
    “好,你自己小心。”同样看了一眼皇家藏书阁,吴乐天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回抱月楼找苏拂衣他们。”
    微微勾了勾嘴角,裴长卿在目送着吴乐天离去后,转身向皇家藏书阁的方向飞跃而去,眉目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凉意。她有一件事情,必须要现在去确定。
    在裴长卿前往皇家藏书阁的同时,范闲仍旧在皇宫内忙碌着。
    “裴长卿……”把手里根本没用的情报摔在桌上,范闲把手边的浓茶一饮而尽,想要冲手下的人发火但是又不知道应道如何说起,只能满脸暴躁地挥挥手示意人赶紧下去。
    明显带着连续几天不曾好好休息的黑眼圈,范闲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到底想做什么?三年了,你现在到底人在哪儿?”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范闲随手理了理被自己抓乱的头发,盯着皇家藏书阁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突然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揉了揉眼睛,范闲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喊了一嗓子:“来人!”
    恨不得现在就破门而出,范闲在又盯着半空中起起落落的那道黑影看了几秒后扯下挂在旁边的衣服套上,对着听到自己的声音进来的下人匆匆忙忙的吩咐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说完了夺门而出,范闲直直地奔向了皇家藏书阁。
    “来了?”坐在距离皇家藏书阁不远处的那个院子的房檐上晃悠着双腿,裴长卿托着下巴非常有闲情逸致地看着满头大汗地赶过来的范闲,笑了笑“坐吧。”
    站在房顶边缘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裴长卿,范闲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衣着,随后把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后:“你为什么要回来?”
    闻言突然笑了一声,裴长卿换了个姿势接着坐着甚至还冲范闲招了招手:“别这么紧张,我现在又不能对你一个大宗师做什么,更何况我连武器都没带。”说着,她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接着说道:“我就是回来想找你聊聊,没别的意思。”
    脚下没动,范闲的目光在裴长卿的腰间停留了几秒,随后坐在了离裴长卿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冷声开口:“我是该跟你聊聊。”
    紧了紧自己的衣领,裴长卿仰头看着黑到发蓝的夜空,半是感慨半是意有所指地开口:“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京城的夜空了。”
    “这三年你在哪儿?”不放过裴长卿的任何一个动作,范闲原本紧绷的身躯并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为什么监察院和我的手下都查不到你的消息?”
    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房脊,裴长卿像是没有看到范闲戒备的神情一样低头笑了一声,随后双手一撑成个人半仰躺在房顶上,轻声说道:“你若是能这么轻松就查到我的消息,那我岂不是很配不上凌雪阁裴长卿的这个名号?”
    说着她转头看向范闲,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回来是干什么的?”“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回来是做什么的。”此时看裴长卿的目光仿佛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范闲冷冰冰地说道“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会按照庆律将你收押。”
    听到这句话终于嗓音低哑地笑了出来,裴长卿看着范闲那张严肃的脸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直咳嗽:“哈哈哈哈,咳咳,收押?咳咳咳……”
    看到裴长卿一副恨不得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条件反射地皱紧了眉头,范闲刚想抬手替她拍拍后背顺顺气却突然想起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又抿着唇收回了手。
    面露讽刺地看着范闲,裴长卿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咳出的鲜血,看着眉头紧皱仿佛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范闲嗓音嘶哑地开口:“范闲,你是大宗师,我现如今也不过是个九品下的能力,若是你当真要收押我,还用得着听我说这么多废话?”
    不禁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范闲双眼通红地看着这三年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而且变得更憔悴的裴长卿,终于问出了一句:“这三年,你都在哪儿?”
    “江南。”终于勉强止住咳嗽,裴长卿神色恹恹地捏了捏鼻梁,清了清嗓子“养病,就这么简单。”
    想到之前替裴长卿把脉的时候察觉到的情况,范闲低头想了想后略显关心和担忧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坚持多久?”
    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裴长卿懒洋洋地看着神情晦涩难辨的范闲,两手一摊调侃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想杀了我解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别皱着眉头了。”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后拍拍衣服站起身,裴长卿摸摸自己冰凉的手臂说出了自己今天和范闲见面的最后一句话“我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的威胁,我这次回京城只是为了来做一件事。”
    听到裴长卿的这句话忍不住心底一沉,范闲直接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那你回来了,李承泽和谢必安是不是也回了京城。”
    就着这个姿势转身看向范闲,裴长卿在京城的夜风中摇摇欲坠地站着,淡笑着反问道:“难道澹泊公不知道,阿泽已经因为急病暴毙而亡,谢必安也随之而去了?三年前因为这件事情,二皇子府还因此而举办了葬礼。”
    眼神阴翳地盯着裴长卿脸上的笑容,范闲捏紧了手中的腕子逼问:“你觉得你们编出来的这个解释,我会信吗?当年那口棺材是空的!”
    感觉到范闲捏着自己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大,已经感觉到有些刺痛的裴长卿先是皱了皱眉,随后一抬下巴命令道:“放开,疼着呢。”
    “裴长卿。”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范闲上前一步逼得裴长卿不得不站在房顶最边缘的位置,警告道“你若是还想办好你的那件事,就诚实地回答我!”
    这下当真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裴长卿同样冷笑了一声反手抓住范闲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范闲,你以为我现在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就不能对你动手了?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既然已经割袍断义那你我二人就是互不相欠!”
    听到裴长卿的话厌恶地收回手,范闲看着正低头整理衣服的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
    迎上裴长卿冰凉的目光,范闲仿佛像是迎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一般从脚底开始往上升起一股凉意。握紧自己的双手,范闲耐着性子问道:“你这次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办事。”对于范闲的话只是一带而过,裴长卿抬眼看了看面色冰冷的范闲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捏的青紫的手腕,不咸不淡地说道“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你自己还是注意点你的身体吧,别以为是大宗师了就能随便熬夜。”
    说完了径直一跃而下,裴长卿几个起落间便踏着脚下因为运转内力而出现的水墨图离开了。
    “不是我能管的……”也没打算追上去,范闲捻了捻自己的手指闻了闻上面残留的药香味,若有所思的把目光投向了皇家藏书阁。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早就在抱月楼和阿甘等着裴长卿回来,李承泽皱着眉头看着翻窗而入的裴长卿,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青紫的手腕,神情一凛“受伤了?”
    闻言摆了摆手,裴长卿在关好窗户之后终于借着烛光看清楚了自己怎么看怎么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的手腕,挑了挑眉毛:“没有,就是遇到了老熟人。”
    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李承泽一边极为熟练的从阿甘的肚子里掏出活血化瘀的药一边撇着嘴问道:“他是不是问我了?”
    摸摸鼻子笑了出来,裴长卿在阿甘挥舞着从肚子里弹出来的机械手臂的威胁下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旁,等着老妈子一样的李承泽给自己上药:“不光问了你,还问了谢必安。”
    冷哼了一声,李承泽半眯着眼睛把纱布缠好后拍拍阿甘的肚子:“乖,好好看着她养伤,看好了有奖励。”
    撇着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裴长卿用另外一只手撑着头有些无奈:“我说,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就带坏我们家阿甘,合适吗?”
    拍拍手站起身瞪着裴长卿,李承泽冷哼了一声抱着双臂说道:“陈萍萍现如今不在,能管住你的现在只有阿甘了,所以我得叮嘱它啊。”
    仿佛像是配合李承泽的话一样,阿甘晃晃悠悠地走到裴长卿面前象征性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咔啦——休息——咔啦——”
    “好好好,我现在就休息。”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现在根本说不过他们,裴长卿老老实实的指指门口示意李承泽出去,对着阿甘保证道“我一定不会趁着你休眠的时候偷偷起来溜出去。”
    满意地笑了笑,李承泽拍着裴长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裴啊,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叫做‘狼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只想翻白眼,裴长卿用肩膀甩开李承泽的那只手就往外轰人:“去去去,说的就跟现在我有多希望看见你这幅丑恶的嘴脸一样!走走走你赶紧去找你们家谢必安去,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合适!”
    顺着裴长卿的力道走到门口直接开门就靠在谢必安怀里,李承泽回过身满脸调侃地开口:“哎哟哟,也不知道是谁,当年说要上青楼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还特意问我说这身衣服合适不合适,是不是很像一个上青楼来听曲儿喝茶看歌舞的公子哥,那是谁啊?”
    面不改色的就要把门关上,裴长卿义正言辞地辩解道:“李承泽你不要混淆是非,我当年上青楼可是跟在你身后来的,而且天地良心当时谢必安也在场。”
    看着满脸严肃的裴长卿和她眼里掩盖不住的笑意,李承泽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放松地说道:“好了,看你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笑着点头应下来,裴长卿回到房间内拿过桌上润滑油一边在阿甘的身上涂抹,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甘,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会不会还记得我?”
    “咔啦!”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弹出自己所有的抽屉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裴长卿面前,阿甘整个身子都塞进了裴长卿怀里不断地往上顶“咔啦——不许——咔啦——忘记——记得——咔啦——”
    抱着阿甘圆滚滚的身躯眼中划过一抹黯然的神色,裴长卿微微仰起头把自己眼中的湿气逼回去,随后叹息着呢喃:“阿甘……”
    “咔啦——难过——咔啦——快乐——”急的都把平时逗裴安玩儿的风车弹了出来,阿甘在裴长卿的怀里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想要用这种方式安慰声音中带着淡淡的黯然和落寞的裴长卿。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拍拍它的机械手臂以示安慰,裴长卿松开已经急的除了“咔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阿甘,趁着它还没有完全站直身子的时候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自己的眼角,随后笑着说道:“只是有这么一个假设而已,阿甘不要着急。”
    眼睛咕噜咕噜的在裴长卿身上打转,阿甘看着对方的衣服被自己蹭上去的油渍,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咔,咔啦——”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眼眶依然微微泛红,裴长卿摸着阿甘的肚子,坚定地问道“你可以帮我吗?”
    “咔啦!”
    几天后。
    颇为头疼地看着正忙着整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的裴长卿,苏拂衣靠在门上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所以,到最后是你娶他还是他娶你?”
    “当然是我娶!”意味深长地抬头看着苏拂衣,裴长卿放下手中的笔揉捏着自己的手腕说道“安安都已经是跟我的姓了为什么不能是我娶他?”
    顿了顿,裴长卿扭头轻咳了几声后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娶他和他娶我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觉得没有。”
    说着,她径直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一边而后重新摆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顺带着从一旁的盒子里挑选墨锭。
    想到陈萍萍宠裴长卿的程度以及裴长卿对于嫁娶这种事情上的迷之执着,苏拂衣只得捏捏自己的眉心后坐下来推过去两张纸:“喏,这点财产虽然你看不上,但是还是放在你那堆聘礼里面吧,有这些总比没有强。”
    先是一愣后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明显是两份地契的纸上,裴长卿看了看苏拂衣又看了看那张纸,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块地不是师叔你的吗?老爹他……”
    “这是我的地又不是他的。”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苏拂衣抬抬下巴示意裴长卿把这两份地契也算在聘礼当中“别说我,他也在给你整理他能给你的东西。”
    闻言脸颊微微一红,裴长卿抿着唇眉眼带笑的给苏拂衣倒了杯新茶,随后语气轻柔地说道:“现在想想,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已经是对不起他了。”
    捏捏裴长卿的肩膀以示安慰,苏拂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蓝天没有说话,只是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落寞。
    “小师叔。”手指无意识地擦过中指上的戒指,裴长卿眨了眨眼睛后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欢快地说道“有件事还得劳烦小师叔或者是老爹帮个忙。”
    看了看裴长卿眼中闪烁着的笑意和她桌子上铺开的宣纸,苏拂衣挑起了眉毛:“三书六聘?你可以啊你,小姑娘”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裴长卿用指腹轻轻地搓了搓桌上的那张宣纸,点了点头:“是,我毕竟不好出面,所以聘书只能劳烦小师叔帮忙送一趟。”
    探头看了几眼放在一旁的金箔,苏拂衣伸手点了点那个盒子笑的满脸暧昧:“哎哟哟,这是连金箔都用上了?”
    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苏拂衣,裴长卿低头看着一片空白的宣纸,想要抬笔却有些迟疑地开口:“小师叔,这个应该怎么写来着?”
    “你问我?”脸上也露出了愁苦的神情,苏拂衣叹息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两手一摊“我自己都没成亲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写?”
    尴尬地咳了一声把刚拿起来的毛笔放下,裴长卿也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神情,几次想要抬笔却最终还是愤愤的放下笔。托着脸瞪着现如今仍旧空白一片的宣纸,裴长卿看着已经烧完了的线香随后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哎呀……这玩意怎么写啊?”
    摸摸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苏拂衣咂咂嘴自己把“聘书”这两个字念叨了几遍,突然眼前一亮径直出了门:“你等等,我给你去找个人问问!”
    刚伸手想要拉回苏拂衣人却已经消失在了门外,裴长卿瞠目结舌地看着头也不回的那个背影,满是心酸地收回了手重新对着宣纸发呆。
    “成了,别发呆了,外面有人找你。”刚走出去没多久就重新推门而入,苏拂衣靠在门框上用手指了指外面“而且还是去了你的府里找你。”
    立刻知道了来人是谁,裴长卿撑着桌子站起身笑了一声:“还是没沉住气,除了他还有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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