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沈诀之所以会不高兴,无非就是觉得她学习的态度不够端正,认为她是辜负了他的一番教导。
    既然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那她就干脆做给他看好了。
    他说这本字帖更加适合她,那她就照着练,到时候再将写好的字拿去给他看,他就会知道,自己并不是敷衍搪塞的人。
    第19章 在他心里,她做什么都是……
    宋湘宁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她难得起了这样大的决心,甚至就连午膳都没用。
    也不知在桌前坐了多久,直到窗外斜斜地穿过来一缕夕阳,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练了一个下午的字。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也依旧没有听到沈诀回来的动静。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竟然耽误了他那么长的时间。
    宋湘宁想要出去问一问,可仔细想过之后却又忍了下来。
    不行,她要一直在这里练字直到沈诀回来,到时候他问起来,只要推开门一看,就能知道她有多么用心了。
    于是她便继续埋头苦练,直到从窗户那里透来的光线不足以照亮这间屋子,她才终于将笔放下,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好先出门去叫锦心过来点一盏油灯。
    她才推开小隔间的门,就听见言笑兴冲冲的声音。
    “公主——公主!”
    言笑看见她,猛地顿住身子,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东西。
    宋湘宁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怎么了?”
    言笑忍不住弯了眼睛,露出一排齐整白净的牙齿。
    她走上前来,将自己手里的信塞到宋湘宁手里。
    “公主,温公子又叫人送信来了!送信的小厮说他们已经走到城外了,不日就能进城,还说等安顿好了以后,温公子就要请您去吃饭呢!”
    “真的吗?”
    宋湘宁眼睛一亮,连忙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
    温琼瑜还是老样子,先是在信的开头好好嘲笑了一番她那并没有什么长进的字迹,然后才开始说起正事。
    信上说大概还有三日他就能回京了,本来是想着一回京就约她出来玩,可是这时隔多年回京,府里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便和她约在了七日后,晚膳时分在京城里新开的那家顺清楼见面。
    顺清楼是一个月前才新开张的酒楼,宋湘宁还没有去过,这一次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尝尝那里厨子的手艺,如果味道还不错的话,以后就可以约着沈诀一起去了。
    想起沈诀,宋湘宁不由得问道:“驸马还没有回来吗?”
    言笑摇了摇头:“还没有。”
    天色已晚,沈诀出门又一向不喜欢带着侍从,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正准备吩咐言笑去把同和叫过来,却见锦心带着侍女进来,将晚膳摆在了桌子上。
    “驸马还没回来,公主先用膳吧。”
    宋湘宁的视线落在那一盘盘美味佳肴上面,可是却没有一点胃口。
    这是第一次,沈诀没有及时回来和她一起用晚膳。
    以往他虽然喜欢待在书房,可却会准时在用膳之前回来,即便他们二人在用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交流,有没有他在都无所谓,可是这对宋湘宁来说却已然成了一个习惯。
    她扭过头去,随意摆了摆手,道:“先撤下去吧,我不饿。”
    话音才落,她肚子里的馋虫就毫不留情面地叫了一声,宋湘宁神色一滞,愤愤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装作无事发生。
    可锦心却没有听她的吩咐,她挥手让那些侍女们都下去,自己上前将碗筷摆好,道:“公主还是不要等了,驸马如果深夜才回来,公主难道就要等到深夜吗?”
    宋湘宁默默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呢,府里用晚膳一向都是这个时候,如果他有心,早就回来了,再不济也会找个人回来说一声。
    前日她回宫,都还只带了锦心一个人,让言笑回来报信,免得他担心,可是现在轮到他,他却一点都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微微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她这一等,便又等了半个时辰,等到月亮高悬,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凉意渗透全身,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锦心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有些不忍,又一次劝道:“公主还是别等了,奴婢去把菜热一热吧,今日小厨房可做了您最爱吃的菜呢!”
    宋湘宁走过去一瞧,果然有一道她最喜欢的辣子鸡。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递到嘴边尝了一口,辣度适中,是她熟悉的味道,只不过放得凉了,吃起来便没有从前那般美味。
    她闷闷地把筷子放下,以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还是再等一等吧。”
    再等一刻钟,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她就不等了。
    话音才落,她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迈进了院门,她眼睛一亮,急忙起身奔到他身侧,想要问一问他今日究竟去了何处。
    可是她还没开口,便闻到了从沈诀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沈诀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嗯了一声。
    “回府的路上碰见朝中同僚,便喝了几杯。”
    他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说完这话之后,便唤了小厮过来,要备水洗漱。
    言笑跟着她一起出来,见状连忙拦在沈诀身前,有些不忿道:“驸马可知,公主一直都在等着你,到现在都没有用晚膳!”
    “言笑!”
    宋湘宁低低斥了一声,言笑便不甘心地撅起嘴,从他身前挪开。
    沈诀听见这话,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回过身看着宋湘宁,语气有些无奈。
    “这么晚了,公主实在不必等我。”
    宋湘宁抬眼望过去,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责怪的意味。
    她傻傻地等了他那么久,他非但没有半句安慰,却反过来说她做的这件事是没有必要的?
    那在他心里,她做什么是有必要的?
    良久,宋湘宁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垂下了头。
    “我知道了……”
    -
    “公主!”
    言笑看着沈诀离去的背影,心中越发生气,连嗓音都大了起来。
    “公主就这么让驸马走了?您都等了他好久了!”
    锦心扯了扯言笑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言笑心中积着的气还没有发出来,可是看到宋湘宁的表情,又只好将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身为一个旁观者都这么生气,公主可是驸马的妻子,自然是更难受的。她现在多说一句,也都是让公主更加伤心难过罢了。
    锦心走上前,替宋湘宁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柔声道:“奴婢去把菜热一热,公主也早些吃完歇息吧?”
    宋湘宁拖着脚步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听见她的话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不想吃,你把饭菜都撤了吧。”
    等了这么久,她早就过了最饿的那个时辰,现在反倒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锦心迈着小步子跟上去,皱眉道:“可是您中午也……”
    “不必再多说了!”宋湘宁打断她的话,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少吃这一两顿又不会饿死。去给我备水吧,我想洗漱了。”
    锦心见她这般坚持,终究是没有再劝,给言笑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将饭菜撤下来,自己则去为宋湘宁备水。
    宋湘宁草草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没过多久,沈诀也掀起了被子,躺在她的身侧。
    他洗去了一身的酒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清香,甚是好闻。
    如今已是入秋,她叫锦心将从前她睡得那床薄被给收了起来,又换上了两床厚实一点的被子。
    锦心只当她是怕冷,可实际上,她和沈诀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是盖着不同的被子,各自睡在床的两边,如果不是她主动搭话,基本两个人洗漱过后都是背对着背各自睡觉,不会有半句交流。
    宋湘宁悄悄侧头去看沈诀,却见他仰躺在床上,双目微阖,两只胳膊露在外面,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搭在腹部的位置,俨然是已经入睡的样子。
    她盯着看了半晌,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本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一番没有及时回府的原因,可是现在看来,如果她不问,他是什么也不会主动和她说了。
    像是赌气一般,宋湘宁将身子朝墙根处挪了挪,又反手将被子裹紧了些,这才放空思绪准备睡觉。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宋湘宁便睁开了眼睛。
    此时时候尚早,可她实在是睡不着,只好悄悄地起身,披起衣服就出了门。
    这个时辰,锦心和言笑都还没有起身,院子里只有少数几个起得早的侍女正在洒扫,听见开门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望过来。
    其中一个侍女见到是她,连忙放下扫帚跑了过来,恭敬地问道:“公主怎地起得这样早?奴婢去叫锦心和言笑姐姐过来服侍吧。”
    宋湘宁眯起眼睛,望向远处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去替我打水吧,我先洗漱。”
    锦心和言笑昨晚为了陪她,也歇息得很晚,还是让她们多睡一会吧。
    那名侍女听见了她的吩咐,行了个礼之后便小跑着替她去打水。宋湘宁站在门边吹了一阵风,觉得自己头脑清醒了之后,便又转身进去换衣服。
    没过多久,锦心和言笑过来替她梳妆,锦心一边在她面上扑粉,一边皱着眉问道:“公主昨晚是没睡好吗?”
    宋湘宁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眼下有两团大大的乌青,即便是擦了粉,也还是遮盖不住。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道:“是没睡好,你多给我扑点粉遮一遮吧。”
    她昨天只早上吃了几口饭,午膳和晚膳都没吃,半夜生生被饿醒了好几回。
    偏偏她还不能兴师动众地让人去帮她找吃的,只好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将那一阵饿劲给熬过去。
    一整个晚上,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来来回回好几次,能精神好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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