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父——
    “这就是你所说的灵丹妙药?”皇帝收回了打量牢笼中人的目光,转向了楚心,声音冷,神色更冷,似乎也并不信任她。
    楚心笑道:“没错,这就是!”
    皇帝嗤嗤一笑,“一个连自己……”
    “你住手——”殷承祉陡然怒喝,随即便疯狂挣扎。
    楚心将剑刺进了冯殃的脖子,直直刺进去了一寸,这样的深度,足以刺破颈脖的大动脉,让人在顷刻间血如泉涌,随即,没命。
    而也的确血如泉涌了。
    楚心拔出了剑,转到了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添完了那剑尖上的血,那模样哪怕是周边近乎死士般的护卫见了都胆寒。
    皇帝脸更阴沉,然而很快散去,转为了惊愕。
    “真真浪费。”楚心将剑上的血添完了,浑身舒畅,有种瞬间年轻了几岁的感觉,“陛下瞧见了吗?颈部要害处致命伤都没事,伤口瞬间愈合,就是因为这一身血的缘故!燕王殿下的这位好师父,就是一个行走的长生不老药库,别说区区旧伤,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只要喝了这血就能快速回复,一直喝着这样的血,便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了。”
    皇帝惊愕的双目转为了狂热,不过很快便又冷下来了,“哦?的确是有点意思。”
    “陛下还是不信?”楚心皮笑肉不笑的,“没关系,陛下不是已经找好了试药的吗?试试就知道了。”
    皇帝眯了眯眼,随后扬了扬手。
    很快,两个人便被带了过来,说是带,不如说是抬了,至少是抬着一个的,而另一个则时时刻刻注意着被抬着的那个人,手里始终捏着金针。
    被抬着的那一个,出气比吸气还要多了,显然活不了多久。
    叶晨曦!
    殷承祉血红的双眸迸出了滔天怒火,如果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话,如今都想通了!师父的秘密不可能有很多人知道,他是一个,而如果还有第二个人的话,那就是她了!
    所以,她才会忽然间回来!
    所以她和师父单独见面了之后,师父就失踪了!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殷承祉没有动,像是已经绝望了似得。
    冷静!
    他必须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救师父!
    “可以试药了吗?”叶晨曦也很冷静,像是眼前所发生的真的不过是试药似得,她的声音冷,神色冷,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皇帝打量起了她来。
    叶晨曦并未回避他的目光,“齐王快要不行了,若再不试药,陛下怕是得再找一个来试了。”说完,又道:“不过,齐王与陛下乃血亲兄弟,与陛下的身体状况应当是最相近的,若是换做了其他人,未必就能试出真正的药性来。”说完,又看了一眼殷承祉,“当然,比起燕王殿下,齐王还是差了一些,只是陛下确定燕王殿下愿意来当这个试药的人?又或者,最后他会如实地说出药效?”
    自然不会。
    皇帝脸色沉了沉、
    叶晨曦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了牢笼中的冯殃,“到底非寻常的灵丹妙药,谁知道服下之后会有什么不好?陛下万金之躯,可容不得半分的马虎。”
    冯殃神色平静地望着她。
    叶晨曦双手一紧,手中的银针扎进了自己的皮肉当中,却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是,没错,就是她!若不是她,他们不可能轻易找到那个庄子,若不是她,他们不可能掐的如此准前来,若不是她,他们甚至都可能想不到如何让她束手就擒!就是她!就是她!又如何?!“陛下,便让小女亲手来为您取药吧。”
    她说完,便朝着牢笼走去。
    而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的殷承祉再次挣脱了控制,如野兽般只扑叶晨曦,迅速狠辣,冲着她的脑袋去的。
    “别杀她!”冯殃却道。
    殷承祉停顿了一下,而也就是这一下让他功亏一篑,随即也被冲上来的护卫再次控制住,“师父……”他也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
    “没事,别怕。”她看着他,目光温和,如同每一日他出事每一日他陷入危险之时,她所做的一样。
    每一次,只要他有事,她都会在!
    十几年了,从他爬起来跟上了她的那一刻起,从未变过!
    没事,别怕。
    没事,别怕。
    殷承祉如何还不明白?“啊——”窒息的绝望笼罩着他,嘶吼地挣扎着,而越是挣扎,便被压制的更加厉害。
    不仅仅是叶晨曦的,不仅仅是她!
    还有自己!
    每一次只要他有事,每一次只要他有危险,她都会来到他身边,然后,淡淡地告诉他,没事,别怕。
    她不是被叶晨曦害成这个样子的!
    是他!
    是他自己!
    所以,皇帝才会费尽心机将他骗来京城!
    所以皇帝才会说,他既然不给,便自己来请!
    他就是皇帝请她来的筹码!
    是他!
    是他害了她!
    是他——
    “瞧瞧燕王殿下这着急的小模样,别着急,着急什么?你师父好着呢,好的不能再好了。”楚心又开口了,虽然笑着,话却是咬牙切齿,“不过是流点血罢了,燕王殿下着急什么?这小模样别说是师徒了,说是情人恐怕都成了,啊!哈哈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秘密了?”她朝着殷承祉走了过去。
    殷承祉没有再挣扎。
    楚心也没走的太近,狼崽子哪怕被困可也还是有危险的,“的确长得不错,难怪她把你当宝贝一样养了,连自己的秘密都告知了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哎,可不就是这样子吗?天下师徒成情人,早就不是……”
    “够了!”皇帝忽然喝道。
    楚心朝着他看去,跳了跳眉,“是,陛下,再怎么燕王殿下也是您的兄弟,自然不能蒙上跟自己师父通奸的污名了,哈哈,是我胡说了,胡说了,哈哈……”笑声截然而至,她转过身,面色阴沉宛若恶鬼,“您果然是好品味!”
    叶晨曦依然走到了冯殃面前了,似乎除了取药这一件事,旁的事情都入不了她的耳。
    皇帝挥了挥手,便有人捧着一个托盘过去,上面摆着匕首以及一个玉碗。
    叶晨曦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匕首,抬头看向了冯殃,“你是自己将手伸出来,还是我来动手?”
    “为了那个男人?”冯殃却问道。
    叶晨曦神色没有变化,“反抗只会让你更加难堪,也更会让燕王殿下受罪。”
    “你可以开口问我要的。”冯殃说道。
    叶晨曦笑了,“你会给吗?”
    “我答应过你父亲……”
    “不要提我父亲——”叶晨曦的冷静最终还是维持不住,面无表情的脸上扭曲了起来,眼瞳中盛满了恨意,“你没有资格提他!”
    “你父亲若是见到你这样子,会难过的。”冯殃叹气道,声音有些无力。
    “他死了!”叶晨曦冷笑,“因为你没有救他!”
    冯殃看着她,“所以,你就要我死。”
    “你会死吗?”叶晨曦又问。
    “应该不会。”冯殃答道。
    叶晨曦看了看手中的匕首,“那就依旧是要见死不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冯殃绝不会帮她的认知,似乎早已深入了骨髓。
    “你自己取。”冯殃伸出了手,满是血污。
    叶晨曦低头看着那手。
    “还不动手!”皇帝开口催促,到底是没稳住。
    “叶晨曦——”殷承祉一字一字地吼道,“你敢——”
    叶晨曦笑了,笑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她转过身看向了被人像狗一样摁在了地上,脸皮贴着地都磨出了血来了,可却一点都没察觉,也不在乎,是啊,他何须在乎?有这么一个师父在,就算丢了半条命都没关系,难怪这些年他在锦东顺风顺水了,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他死,他都能活的好好的,难怪闾州死了十数万人,都没有一个是他殷承祉!“我有什么不敢?”她哈哈笑着,眼眶涌出了泪,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伸出来的血手,手起刀落,力度大的并不像只是想要取血,更像是要将那只手给割了下来。
    血,源源不断地落入玉碗中。
    铿锵。
    匕首落下。
    叶晨曦踉跄了一下,被泪水冲的晶亮的双目像是惊觉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齐王快不行了。”楚心勾着嘴,说道。
    叶晨曦用力闭上了眼,数息之后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端起了那玉碗,没有再看冯殃一眼,往被抬着的齐王走去。
    殷承祉又开始疯狂地挣扎。
    冯殃收回了手,看向了他,“别动。”
    可怎么能听得进去?
    殷承祉疯了,彻底疯了。
    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
    冯殃又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叶晨曦丢下的那匕首上,此时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们了,即便是楚心也似乎认定了她插翅难逃。
    人类缺点还真的亘古不变。
    殷承祉挣扎的更加厉害,但猩红的眼却有了其他的东西。
    冯殃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说,没事,别怕。
    殷承祉哭了,牙关都咬出了血。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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