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咚”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雪鸩看到了一袭黑袍,神情万年不变的平静,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面容狰狞,双手按地,向后掠去,然而落地之后,那袭黑袍还是站在自己面前,像是从未挪动过步伐,烟尘四溅之中,雪鸩狂啸着挪移,他的天赋秘术被驭使到了极点,而这座青铜台又极大,于是一道又一道的虚影在烟尘之中侧翻,扭转,显得极其狼狈。
    无论他掠至哪里,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始终存在,抬起头来,那袭墨一般漆黑的长袍永远在自己面前。
    雪鸩的下颌被刚刚的一击膝撞砸碎了,血肉模糊,他那张阴柔俊气的面庞都毁了,此刻看起来相当狰狞,但这已经是宁奕收手的结果了……宁奕的本意,从一开始,就是要羞辱这位“卑鄙”的雪鹫小可汗。
    以田谕这种老实人的性格,绝不会与突突尔交手。
    田谕受的屈辱和痛苦,他会加倍奉还。
    雪鸩狂吼着,在地上翻滚一圈,撞在了宁奕的脚前,他五爪狠狠抓下,只抓了一个空,五根手指的强大劲气将青铜台地面直接抓碎,带出一大蓬碎石,接着便被一只脚踩中,发出凄惨的嚎叫声音。
    宁奕一脚踩住雪鸩的手掌,那个激发全部血脉的阴柔男人,又是狠狠一爪袭来,宁奕面无表情一脚踢出,脚尖撞在指爪间,体魄之间的对撞,宁奕毫无疑问的取得了胜利,只用了三成力的一脚,碾压之势的扫过,一阵爆碎的骨骼破开声音。
    雪鸩喷出一大口鲜血,神情苍白。
    他抬起头来,此刻他连宁奕的脸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黑袍的边角。
    这个人是故意的……以这种体魄,一开始直接硬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他让自己蓄力,让自己起势,然后在自己最鼎盛的那一刻,狠狠迎面击倒自己。
    宁奕面无表情。
    “还不动用王旗么。”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这个念头刚刚萌生,身下便传来了一股狂乱的妖力紊流。
    宁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雪鸩的双眸彻底白化,眼瞳和眼白融为一体。
    他的长发泛起寸寸银光,整个人的后背肌肤,内里如置两颗滚珠,扭曲跳动,然而将血肉缓慢撑开,在血雾迸溅里,生出一对巨大肉翅。
    “王旗的力量?”宁奕有些讶异。
    他看着悬浮而起的“雪鸩”,那个炼化了雪鹫王旗的家伙,身上的气息呈几何倍数的增涨,而这股气息,则让三大姓的小可汗都变了脸色。
    “雪鸩与王旗的融合程度竟然如此之高?”白狼王庭的小可汗望向身旁的那两位,发现对方眼中与自己一样满是惊骇。
    八大王庭的王旗,有着强大的血脉潜能,而执旗者,手握王旗之时,便可以大大增涨自身的血脉浓度,以此拔高战力。
    不同的修行者,对王旗的利用率自然也是不同。
    据说当年获得八面王旗的“乌尔勒”,在同时激活八面旗帜之后,拥有了驱使草原万物生灵的伟大力量,在这片天神高原之上,剑指之处,所向披靡。
    三大姓的小可汗,望向雪鸩,眼里满是忌惮。
    如果说,先前只是认为雪鸩与自己有一战之力。
    看到此刻的雪鸩,他们便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雪鸩能把王旗炼化到接近返祖的程度,与他一对一对捉厮杀,最后倒在青铜台上的,一定是自己。
    “他……藏得好深。”金鹿王庭小可汗喃喃自语,一阵后怕。
    如果是自己登台了,此刻又是什么场面?
    或许自己在逼出雪鸩施展雪鹫秘术之后,就落入下风了……到了最后,双方各自施展王旗力量的话,他还真的不是如今雪鸩的对手。
    手握黑狮王旗的小可汗同样神情难看,他望向青铜台上悬浮的雪白身影,隐约有着不祥的猜测……若是自己与此刻雪鸩角力,即便有黑狮血脉,恐怕也无法敌过。
    小白狼喃喃道:“他这不是要争四大姓的位置,他这是……想争第一啊。”
    ……
    ……
    宁奕眯起双眼,打量着自己面前的“雪鸩”。
    在激发王旗之后,雪鸩的气机变得浑厚,体魄肉眼可见的强大了,可见王旗的确是一个好东西,竟然把雪鸩最大的短板给弥补了。
    宁奕喃喃道:“不知道集齐八面王旗,会有什么作用?”
    执剑者的八字古卷,每一个字,都是天地之间至简的道理,此刻的草原王旗,给了宁奕一种“仿制”的感觉,八面王旗,每一面都蕴含着独特的血脉之力。
    从先前白狼王的话中,可以知晓,两千年前的乌尔勒正是集齐八面王旗的唯一存在。
    “这就是狮心王骑草原无敌的原因么?”宁奕低垂眉眼,他能够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狮心王结晶,正在不断震颤,这是一道跨越千年的呼喊,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王旗”了,只不过宁奕并没有打算放出狮心王结晶,更没有动用其力量的打算。
    他仍然背负双手,但是此刻已没了玩下去的意思。
    雪鸩在青铜台上悬浮而起,背后两只肉翅缓慢拍打,无数银色秘纹在头顶闪烁,汇聚,然后喷吐出一枚炽烈的“炮弹”。
    轰的一声!
    宁奕的面前,炸开冰冷的劲风。
    三尺之外,一道圆弧形的屏障撑起,剑气从他的袖袍之中溢出,丝丝缕缕围绕周天。
    宁奕看着雪鸩,那个激发王旗的阴柔男人,还在蓄势着更大的“杀招”,天地四周的灵气都在向着他头顶飞掠,雪鹫王旗的力量凝聚成为一个细小的白洞,霜屑兜转。
    青铜台上,寸寸覆盖霜雪,在数个呼吸之内,结满冰渣。
    雪鸩高高飞起,双手抬天,然后托起那道雪白的白洞光球,狠狠坠砸而下。
    迎风而涨。
    整座天幕都如坍塌一般。
    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用双手的宁奕,抬起头来。
    他面无表情说了一个字。
    “去。”
    下一刹那。
    腰间细雪剑器自行掠出。
    一抹长光如虹,劈卦斩开!
    ……
    ……
    细碎的冰屑,四散炸开。
    田谕一只手挡在面前,他微微侧身,将妹妹和苏琴揽在怀中,以自己的肉身,后背,去遮挡炸开的炽热光芒。
    犹如惊雷炸开。
    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银白。
    耳旁嗡嗡作响。
    而当一切都恢复的时候,仍然有冰渣不断掉落。
    青铜台上,那道悬浮而起的身影,已经坠跌而下,跌出了与王旗之间的感应状态……雪鸩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那张阴柔的面孔上,满是殷红鲜血。
    这些鲜血,倒不是被宁奕击伤,而是他激发王旗之后,求胜心太切,用力过猛所致。
    宁奕蹲在青铜台上,手掌轻轻把玩着一面细小的王旗,那只王旗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相当精准,雕刻着一头雪白的飞鹫,他轻轻掷了掷,掂量一二。
    空气之中有穿梭而来的呼啸声音。
    细雪剑光在漫天下落的雪屑之中辟易自如,然后“咔嚓”一声,重新归鞘。
    宁奕缓缓站起身子。
    他没有去动用“狮心王结晶”,而是以自己的力量去感应,可惜的是,这面王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雪鸩败了……台下已经有了唏嘘感慨的声音。
    田谕望着宁奕,三大姓的小可汗也望着宁奕,他们神情复杂,等待着宁奕催动王旗,来验证自己的“大君身份”。
    然而。
    短暂的沉寂。
    台上一片安静,“乌尔勒”握着王旗,自顾自端详,斟酌。
    却没有生出异变。
    宁奕看着王旗,他仍然没有动用狮心王结晶,而是坚持用自己的血脉去试探王旗。
    他的神情阴沉起来。
    宁奕拿着极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开口质问道:“难道,你是觉得我……不够资格么?”
    五指用力。
    宁奕凝视王旗的瞳孔,浮现出一抹蔚蓝色的光华。
    内里有一片大海浮沉。
    雪鹫王旗的旗帜,开始发出剧烈的震颤,像是俯首,更像是悲鸣。
    田谕怔住了。
    宁奕只说了五个字。
    “我要你臣服。”
    五指攥拢旗杆。
    雪鹫王旗的旗帜表面,无数雪白光华飞掠,在宁奕面前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雪鹫,雪鹫振翅,长啸,而宁奕只是缓慢压掌,于是这只象征着天启河一方血脉与荣耀的王旗,就此低头臣服。
    在青铜台上的雪鹫王,胸口感到了一股郁塞,他望向宁奕,心中竟然多了三分畏惧。
    这是什么力量?
    站在青铜台上的宁奕,挥袖之间,那道雪鹫光华就此散去。
    他微笑望向青铜台下的其他七位小可汗,“见笑了……各位是把王旗乖乖送上来,还是准备一起上?”
    第569章 宁奕,又见面了
    宁奕手里轻轻掂量着雪鹫王旗。
    青铜台下,几位小可汗的神情有些古怪。
    小白狼先站了起来,他笑着望向青铜台,与白狼王眼神对接,立刻心领神会,对着宁奕施了一礼,笑道:“两千年来……无数人想要挑战乌尔勒的权威,想要成为第二位大君,只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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