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尤其是有能力的人,都特别渴望清白的名声,这种追求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种荣誉感和骄傲。
    可现实的问题是,带着这种骄傲和荣誉未必能把事情给做成了,因为归根到底,束缚自己的只有自己。
    就像那千年难得一遇的清官海瑞,没错,他是清官,可他真的改变什么了吗?基本上没有。
    多一个海瑞,少一个海瑞,大明朝依然会衰落下去。
    反倒是张居正这种争名夺利的人,真的给明朝续命了。
    人有时候必须要和光同尘,然后才能把事情做成。
    尽管如此,张子扬还是犹豫不决,他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可不希望受到什么束缚。
    再说了,现在才是查案的第一天而已,这里找不到线索,大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你说的这个条件我恐怕做不到,你应该知道,我虽然有点名声,可实际上,我只是辅警而已,我的职权是很弱的。
    就算这个案子,也只有真正的警察跟着我才能查案。
    假如有一天你被人冤枉了,我就算有帮助你的能力,可也没有这个职权啊。”
    思索再三,张子扬还是拒绝,原因无他,他并没有多少的自主权。
    一再的破案,这并不是展现权力,而是能力。
    所谓权力,比如他的上司刘队长,可以决定他办理什么案子。
    就算某个地方有冤案,可刘队长如果不派他去的话,他也没有办法的。
    如果答应了一个条件却无法实现,那就没有意义。
    “没想到你会这么说,真够诚实的。
    其实,你就是现在答应了我,将来发生事情的时候也大可以不做啊。
    那时候我身在麻烦之中,也无法把你怎么样。”
    东方元白点点头,脸上那种装酷的神情少了很多,见到好处,只要是人就会想要,现在明明只要空口答应一件假设的事情,就可以取得案件的巨大进展,张子扬拒绝了。
    张子扬这样,体现出了一种巨大的原则性,作为在欢场厮混的人,这种原则东方元白太陌生了。
    有钱的有权的,他接触过很多,可讲原则的,几乎没有。
    要想发达,就要无耻,这才是圈子里所有人的共识,因此一切道德都是可以践踏的,只要能够得到钱和权。
    “答应了别人却做不到,那就是辜负,每一次的辜负都会给内心增加一抹阴影,我希望我的内心是光明的。
    这种光明并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认可,只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就算条件达不成,我依然要感谢你,毕竟你已经说了很多了。”
    诚实不是对别人,道德更不是对别人,凡是对外的道德,那都不叫道德,只有对着自己内心的诚实,道德,那才能够真正的滋养心灵。
    说完这些,张子扬点点头,便要离开。
    “慢着,张神探,在你看来,我这样的人,肯定是黑暗的人喽了。
    比如,我会欺骗很多女生,伤她们的心。”
    东方元白拦了一下,他的眼中带着一点迷惑和挑衅,可见,就算是他,也不是那么的坚定,只是,社会如此,他想要赚更多钱,玩更多妞,只能攀爬。
    “这个我不知道,心灵是否黑暗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我向来不喜欢指责别人,而是喜欢躬身自求。
    骗子固然可恶,可那些被骗的人,她们本身的问题更大。
    说难听点,一切被骗的人,都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她们的父母也有问题,怎么把女儿培养的如此无知。
    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坏人,一个真正的人应该有应对这个世界的独立思想。
    你之所以能骗那么多女孩,在我看来,最大的原因是这些女孩的父母教育失败。
    学校是不会对学生负责的,学校只会想要赚钱,老师也好,校长也好,其实都是一份工作,他们最在乎的是工资,而不是学生。
    对一个年轻人,最应该负责是父母,可大部分父母都不合格的,所以,他们培养出来的孩子,特别的傻,特别的愚蠢,容易被骗。
    你就算不骗她们,也有别人。
    语言本来就是欺骗的艺术,你只要不违反法律,并喜欢你自己的生活,怎么骗是你的自由。
    再说了,说不定那些女生喜欢被你骗呢。”
    对于道德方面的事情,张子扬向来是宽容的,一个男人欺骗了一个女人的感情,或者相反,这很难说什么对错。
    老实,懦弱的人注定被欺负,勤奋进取的人容易成功,花言巧语的男人可以找很多女朋友……
    等等,等等,不过是基本的社会现象罢了,道德指责是没有力量的。
    就算天天谴责一个人,那也没有意义。
    因此,对于东方元白这种人,张子扬是不会指责的,对于被他骗的女生,他也不会同情。
    “你还真是无情,我还以为每个警察都是正义盎然的呢。”
    东方元白动容起来,他这种社会边缘地带的人,又行事极为的隐秘,其实和警察打交道的机会很少。
    不管他骗了多少女生的感情,这到底不违反法律。
    至于作为风流引子赚钱,他是从有钱人那里拿钱,属于机密,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因此,只要手段高明,是很难发现的。
    比如说他把一个女生带到一个房间里,关上灯,然后悄悄换一个富二代过来和这个女生发生关系。
    只要用点机巧,比如灌醉啊,比如下药啊什么,女生是不会察觉的。
    因为第二天,睡在女孩身边的还是他。
    作为成年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认识到,法律不是万能的,对很多罪恶,法律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人只能靠自己。
    “我是警察,只是维护法律而已,而法律是无情的,局限的,甚至有错误的,如果带着感情,我根本没办法办案的。”
    作为一个警察,不必认同法律中间的所有条款,可在行为上,必须维护法律,这是一种折中,现代文明就诞生于这种折中里面。
    如果引入感情,情绪,每个警察各行其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那社会就乱套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警察,就是因为他们总是自以为正义,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警察,所以,就算你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依然愿意给你提供线索。”
    说着话,东方元白拿出电话拨打了出去。
    张子扬一愣,这家伙……
    他突然想到涂文德所说的良知美学,就算再坏的人,其实都想成为好人的,只要有宽松,温暖的环境。
    “这会不会牵涉到你,影响你的生活,甚至伤害到你的安全?
    其实,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可以,我们可以自己去。”
    这个东方元白显然不算什么好人,可他愿意提供帮助,张子扬就想保障他的安全。
    “呵呵……谢谢你的关心,红姐那种女人,根本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地址的。”
    东方元白摇摇头,出来混的人,谁会把老巢告诉别人啊,出来玩,就是要给别人大海浮萍的感觉。
    红姐虽然喜好男色,风流放浪,却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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