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姑娘,柳二姑娘,太太们喊您回去呢!”
    听见声音,柳妍丽头越发磕的猛烈,口中不断求饶,似是极为惧怕。
    这反常一幕引起月容主意,从顾知山手中接过琉璃瓦灯上前,上前行到柳妍丽身旁,衣裳是她送去的粉绸所制成,看起来倒也寻常。
    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又见柳妍丽因为自己靠近,一直磕头,竟是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更是觉得心中诧异。
    月容抿唇,觉得状况不对。把今日柳妍丽在宴席上的表现前思后想了一番,突然灵光乍现。掀起她裙角一侧,手掌心大小的冰鉴显露在裙角处,金镀银材质,灯光一照,金光格外刺目。
    月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张太太送给自己的小小冰鉴,同等比例缩小,不过掌心大小。
    因她生病尚未痊愈,受不得太凉,才拿了这个来。原以为丫鬟婆子收了起来,没想到,倒是柳妍丽偷了去。
    因月容突然行动,柳妍丽反应不及,冰鉴咕噜噜的滚出来,终究是没有藏住。
    顾知山抬脚,压住了往池塘边滚的冰鉴。
    远处,婆子丫鬟喊声越发靠近,柳妍丽神色越发害怕起来,拉住月容裙角,大叫,“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月容深吸一口气,恼意袭来,
    “二婶从不曾亏待你,为何要拿这个东西?”
    金镀银的小冰鉴,就算是精巧灵动,去外面典卖出去,能值几个钱。
    柳妍丽哪里知道不过是躲在暗处把冰鉴藏好,便被逮个正着。抽噎不敢起身,涕泪横流,除了求饶,一句旁的话也说不出。
    倒是顾知山,见月容一时为难,似是不知如何处置她。一脚把脚下冰鉴踢到池塘里,而后捡起琉璃瓦灯,递给月容,
    “我等会儿见柳道北,让他从严治家就是。不必因这个坏了你心情。”
    因这话,柳妍丽越发害怕。若是月容今日现解决了她,倒是省得别人知道。月容到底是自家人,她说话自己还能在父母面前辩解。
    这男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一看便是人之龙凤,若是真和父亲说了这事儿,她只怕,今日这丑事怕是板上钉钉,父亲会认为她有损名声,往后再也不能出门。
    “你来说,为何拿这东西。
    月容见柳妍丽低首不言语,问她话只当没听见,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懒得再和她多说,虽不明白她为何偷拿东西,可大概也逃不过是家里窘迫。
    柳家的窘迫她是知道的,尤其是柳二婶,治家甚严,多余的丫头婆子都不舍得用,又怎么会让柳妍丽手里有散碎银子使。
    失望扭头,看向一侧顾知山,“侯爷且避开这里,我和她一起去见张太太和婶娘。”
    虽然那冰鉴被他踢到池塘里去,可柳家的女儿,父亲的侄女儿,怎么能是个贼。做贼不可怕,更可怕的是,没有承担的勇气。
    柳妍丽因这事儿越发恼火,见月容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抬头,眼底满是愤怒,
    “我不是你和黄家合离,柳家又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我爹爹,怎么会连个官衙都上不去。”
    因为父亲没有官职,娘亲也开始克扣日常食物。平常一日荤菜变三日一次,除了弟弟每日饮食照旧,她这个嫡亲女儿,已经被苛责了好些时候。
    柳月容她锦衣玉食,金银首饰多到数不胜数,那么一个红宝福字金镯子连娘亲也没有一个。离开黄家,还有张家养她,甚至还有不知名的男人在背后撑腰。
    那她呢,她是柳家的人,还未成婚,连个嫁妆都没有,因为你月容受到了牵连。
    月容因这话,身子一晃。她和黄家合离不过两三日,怎么好像听柳妍丽这说法,好像京中人尽皆知一样。
    回眸,见顾知山面色也沉下去,直觉他也不知情。
    再去看柳妍丽,月容冷笑,
    “二叔遇到什么问题了,你说。”
    顾知山倒是瞬间想明白,他进来肃清和黄家来往的官员,柳家虽然不在名单之内,怕也有好事之徒,因为月容和黄家的关系,虽不敢去了柳二叔的官职,怕也没有让他再去户部履职。
    只不过,柳家遇难是一回事,这柳妍丽把问题推在月容身上,甚至,还去偷东西,就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低首,顾知山见她腰间也格外臃肿,弹了个石子过去。瞬间,钗环首饰掉落,皆是张太太放在一旁桌案上,预备送给柳家的。
    连番打击,月容已经不想说话。见柳妍丽还要去捡掉落的首饰,闭眼,抬高五中的琉璃瓦灯,应和婆子们呼喊声,
    “去请太太们过来,我和柳二姑娘,都在这里。”
    去更衣一去不回的柳二姑娘和月容在一处,张太太听了,便觉得状况不对。
    看了眼还在诉苦,说家道艰难的柳二太太,笑着岔开话题,
    “这两个姑娘都是咱们的心头肉,可快去瞧瞧,若是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柳二太太不以为然,一把核桃仁吃的喷香,市面上一二两银子一两的核桃仁,又是酥油炒过,啧啧,别提多好吃,她自己可舍不得买。
    更何况,月容和妍丽都是好好的姑娘家,能出什么问题。
    那婆子见柳二太太这般模样,低声回话,
    “肃毅侯也在,往前面席上请了柳二老爷过去。”
    连她家相公也请了。
    柳二太太放下手中香酥核桃仁,只觉得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mua?香酥核桃仁真的很好吃
    第58章 、第58章
    张家灯火通明,?歌舞尽歇。
    因肃毅侯突然来请,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因为何事,?可肃毅侯发话,不敢质疑,?也都纷纷前往。
    花厅一侧高挑前厅,?平日里罕无人烟,鲜少有人来的地方,此刻更是熙熙攘攘,?因主家客人一并前来,?丫鬟婆子们各个殷勤伺候。
    这个搬来桌椅板凳,那个捧着茶碗小红炉,?不过片刻,?便把前厅收拾的干净利落。
    张太太气闷坐在一旁,?不理会跪地的柳家母女,只一心拉着月容劝慰,
    “我的儿,?她们手脚不干净是她们,我来把你当心肝肉一样疼,你可不许和我外道。若是咱们咱们两个,?因为这个生了嫌隙,?我这心里面可真是难受。”
    张太太话里话外这意思,只唯恐月容受了委屈。一双丹凤眼紧紧打量了月容两次见她模样,?衣服还是这个衣服,裙子还是这个裙子,发髻妆容一样不乱,看起来倒也规规矩矩。
    心底略安了几分,?看来月容是没有受到委屈。
    至于柳妍丽偷走的这些个东西,能值几个钱?
    柳二太太也这样想,名门贵族的太太们打赏婆子丫头的钗子,能值几个钱算起来,偏她生的眼皮子浅,去偷这么些个东西。
    见上面母女两个一直说话,完全顾不得自己娘俩。伸出手掌狠狠地掐了一下柳妍丽,大声咒骂道,
    “你个杀千刀的玩意儿,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好端端的带你来做客,偏生来偷人家东西。
    咱们柳家几辈子的老脸,都被你一个人丢尽了!
    还有你大伯父,那么有名的清官,怎么就出了个,你这么不懂事的侄女儿!”
    柳妍丽被掐的大声哭嚎,也不敢躲,不住的磕头,连声道,“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柳二太太气急,又是羞愧,又是恼恨,“你求我有什么用?又不是偷的我的东西。上头你堂姐张太太都在,快去磕头认错。”
    柳妍丽被她指点,跪行到月容脚底,再次跪地求饶,
    “太太,姐姐,求你们饶过我这一回!”
    粉绸衣衫跪地,沾染泥土,又被青砖地面磨蹭的起了金银丝线,时间久了,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面上满是哀求之色,看起来极为狼狈,可怜。
    月容见了有些于心不忍,她十四五岁,二婶娘又是那般苛刻的性子,家里面对她不好也是确有其事。
    从未出过远门,头一次来张太太家便偷了东西,想必也是心里面即为喜欢或者是,月容略过柳妍丽光秃秃发髻,不过几个细小银饰,她实在是没有带的簪子,才会如此行事。
    转身,哀求目光看向一侧张太太,若是她愿意高抬贵手放柳妍丽一把,也算是慈善事一桩。
    至于柳妍丽,闹了这么一遭,只怕往后,二婶娘不会再带她出门了。
    张太太见月容如此心善,心中一软,她的囡囡,哪怕从未在自己身边长大,也生的如此善良。
    她微叹口气,拉月容腕子轻拍,语气虽柔和,可句句引人发省,“她虽然罪不致死,可也不能轻拿轻放。自来管家,没有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道理。
    她今日是你妹妹你求饶,若她是寻常路人,你给她一个馒头,本想的是救她一条命,她看你富有,便带劫匪来劫富济贫,灭你满门,你又当如何?”
    这话问的月容打了个寒颤,迎着张太太一双饱经湿湿的双眼,一句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张太太的这话问到了她的心坎上。
    樱花粉唇瓣微微蠕动了片刻,到底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月容低头见柳二太太一脸恳求,柳妍丽砰砰磕头声不断传来,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如果救了一个劫匪,他便要了你一家性命,你又如何?”
    张太太拉住月容纤细手腕子,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抿唇,月容回道,“我可能不会自己出面去救她。”
    她还是会去救人,但不会自己出面。虽然有可能会导致农夫与蛇,也会被白眼狼咬伤,但是救了一条命,在当下,便是一条命,是活生生的人。
    就像现在,若她开言帮衬柳妍丽,后者虽然会感激,可能做出偷盗行为的人,想必定然也会有别的恶习…
    等等,张太太的意思是,不让自己救吗?
    月容抬头,见张太太一脸不赞同,顿时了悟她的意思。低头,柳妍丽面容扭曲含恨,似是极为怨怼。
    柳二太太呢,她的嫡亲婶娘,月容回首,见她面上也是压也压不住的嫉恨。
    她们两个,怕都是在怨恨自己把事情闹大。月容瞬间明白,柳二太太和柳妍丽都在记恨自己。抿唇低首,看向砰砰磕头的柳妍丽,试探说道,
    “你别磕头了,不过是拿了张太太一些金银首饰,你诚心认个错,这件事情别过去了。”
    低头认错!凭什么!
    柳妍丽几乎压得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都是柳家的女儿,凭什么他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数不胜数,而自己不过是她用剩下的几个银簪子。
    年头久了,银簪子有些发乌也没了光亮,她今年才14岁,正是开始梳妆打扮的好时侯。
    谁家的小姑娘要用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凭什么她不如柳月容?
    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柳妍丽死死哽住脖子不肯低头。柳二太太瞧见月容心软,她从进了花厅便和女儿跪下,若是等会儿男人们瞧见,多丢人啊。
    趁早了结便过去了,忙不迭上前,一巴掌拍在柳妍丽背后,催她,“听见你姐姐说话,快和张太太认个错,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连娘亲也催她,柳妍丽压不住委屈,低首正好瞧见月容满绣芙蓉花鞋,只鞋尖上那颗珍珠,她今日所拿的这些首饰,连带的那个金镀银的小冰鉴,只怕还不如她这颗珍珠来的珍贵。
    从刚才便开始累积的愤懑不平涌上心头,柳妍丽不敢和张太太发火,回头,呵斥柳二太太,
    “你还有脸说我,是你自己说,柳月容她不是咱们家的人,等她回家,那些个金银簪子衣服首饰都是我的!”
    张太太听了这话,握住月容腕子的手猛地一紧,随即松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月容她不是你们柳家的人?”
    柳妍丽登时像犯了大错一般,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眼巴巴的看着她亲娘柳二太太,求对方为自己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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