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早就等不得这一刻, 只拉着迎春的手, 问道:“姑爷待你好不好?他家里可有人为难你?你婆婆好不好相处?”
    巧姐儿也点了点聪聪的头:“都是这个小笨蛋不中用, 那日就该再问问, 可有丫头没有。”
    邢夫人失笑:“哪家里没有几个丫头。”
    巧姐儿只扭着人不放:“祖母明明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却原来她的嬷嬷, 已经开始将内宅的一些阴私讲给她, 让她早早为迎春担了心思。
    邢夫人也无心纠结现在嬷嬷就与她讲这些是不是太早, 只眼巴巴地看着迎春,等着她的答复。
    迎春心里一片温暖,这就是让家人牵挂的感觉, 知道有人在关心着自己,在惦记着自己,就算不能时时在身旁, 也并不孤单。
    “子瑜待我很好, 太婆婆与婆婆也是好相处的人。大伯一家虽然隔了一层,可是人人都亲热。”几句话, 已经把几天来的相处说了个大概, 就算有一二不谐, 她自己都不用出手, 自有嬷嬷们为她清扫干净, 又何必说出来让家里人悬心。
    “母亲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可歇过来了?妹妹呢, 这回没人的你争宠了,怕是心里高兴得紧。”迎春关心着邢夫人,也不忘记打趣黛玉。
    气得黛玉就用帕子打她:“好没良心的人, 不说大家日日惦记着你, 光想着在舅母这里争宠。也是成了亲的人说的话。”
    巧姐儿与聪聪在一边摇着她的胳膊:“我们也想,我们也想。”
    贾琮却没随了贾赦出去,他也上前来,仔细对着迎春道:“姐姐放心,我定随时先生好生念书,让他们家的人不敢对姐姐生了轻慢。”
    邢夫人拍拍他的头:“尽胡说。你姐姐如今,他们家里敬还来不及,哪有轻慢。”
    迎春也笑对他道:“你用心读书,姐姐自是高兴的。只是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不可太过用功了。你姐夫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很不用你给姐姐撑腰。”
    说得大家都看着贾琮笑,贾琮也不恼:“就算是如此,姐姐有事也不要瞒着我,我再过一年就九岁了。”是大人了哦。
    忍了又忍,迎春还是把这个小弟弟搂在怀里,轻声道:“姐姐知道,姐姐有这样的弟弟,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虽然孙苑在坐月子,可是迎春还是去探望了她与两个孩子。离出月子已经没几天了,孙苑自己收拾利索,正等着迎春。见了面,孙苑的眼也红了起来:“当日没有亲自送妹妹,妹妹没怪我吧。”
    迎春笑答:“嫂子可是客气了。你又不是能送却自己躲起来不照面,为了我的小侄侄女,就是你要送,也得让人把你押回来。”
    提起孩子,孙苑更是一脸的笑:“就是这两个小东西,也知道姑姑好日子近了,等不得地要来凑热闹,却又晚了一点,要是出了满月岂不更好。”
    说得人人含笑,个个生春。就有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了进来。二十来天的孩子,早已退去了满脸红色,看出白嫩来。两个小人长得并不太象,一个随了贾琏,一个竟与巧姐儿十分相似。
    迎春也稀罕,又不敢抱,孙苑就让奶娘指导她如何托头,如何扶腰:“妹妹也抱抱侄子,得些喜意,三年抱俩。”这就是祝福迎春早有孩子的意思。
    除了贾赦那个思维异于常人的,但凡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信奉新妇早有孩子才算是在婆家立住了脚。迎春也不例外,红着脸,由着奶娘指点着,到底分别抱了抱两个孩子。
    午饭就摆在了荣禧堂内,依然是一幅屏风相隔,算是关了防碍。就算是已经见识了几次,可是李靖对如此用饭的平郡王,还是一样叹为观止。这是是多厚的脸皮,在人家家人眼皮子底下,就敢如此。
    可他自己也在用心听着屏风那头邢夫人让人给迎春都布了何菜、又有谁劝迎春用哪种她素来爱用的东西,预备着等搬回自己的小家,就让厨子做起来。
    再次送走迎春,大家就觉得好接受了一些。邢夫人身上懒懒的,黛玉怕她劳累,早自己接过看验礼物,对单子造册入库的活计。孙苑听闻,也让奶娘亲自来说:“我现在身子不大方便,对巧姐儿的教导也着实懈怠了。怕她每日只疯玩,求妹妹带她一带。”于是巧姐儿也不得不跟着学习。
    贾赦自然是捡起了他的修路大业,因知道那石灰石产地,现在所愁的不过是配方与修路的钱。想了又想,竟让他生生想出了个办法来。
    那日早朝,大家就发现从西北巡检回来,从未上过早朝的鼎国公,赫然站在了勋贵一列头前位置。纷纷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早朝怕是不能善了,只等着看是哪些人倒霉。
    皇帝也看到了贾赦,就见此人两眼不时扫着勋贵众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要说这些勋贵也有些可怜,要来就是降等袭爵的多,偏为着忠平忠安二人相继出事,已经折了一大半,除了一位远在西宁的西宁王爷,竟只有一个吓得托病不出的北静郡王能稍遮门面。
    现在贾赦已经是国公之爵,竟是二人之下的第一人,不站在头一排,谁敢站?就是现在站在人身后的人,也让他不时回头的小眼神看得心里发凉:这是找后帐来了吗?
    真相还真在大家的盼望之中到来。等朝臣们吵无可吵了,贾赦出列奏道:“皇上,臣贾赦,久闻国库空虚,却有多少臣下仍向户部借银。致使户部常常捉襟见肘。请皇上彻查借银官员,并责令限期归还。”
    呵呵。所有朝臣都想到了今日早朝不能善了,却不想贾赦大有拉众人一起同归于尽之势。
    御史台的一位率先开火:“鼎国公忧国之心,让人心生敬佩。只是欲正人先正已,还请国公先将自己府上欠银还清,再议他人。”
    贾赦看向此人的那一眼,要多鄙视有多鄙视,要多轻蔑有多轻蔑:“这位小御史,大概是新来的吧,”你们御史台的人,老子已经怼得不爱怼了:“难怪不知道,本国公任礼部右侍郎之前,就已经将原荣国府欠国库之银还清了。”
    这一句,不光说得小御史无言,也让大家想起了这个搅屎棍的发迹史与战斗力,朝堂上一时安静下来,皇帝就道:“即然众卿再无异议,那么户部就列出单子,由,”看贾赦冲他直使眼色,才改口:“由锦衣卫于户部同办。”
    皇上呀,大家只是在想台词好不好,怎么就没异议了?异议大了知道不——从别人手里拿银子,就没有不高兴的,可真让还钱,借得少的还好说,可大家借得都挺多呀。
    勋贵们盯着贾赦的后背,恨不得烧出个洞来,难怪刚才就觉得这人来意不善,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要知道,真正借钱多、且现在几乎无力偿还的,以勋贵一派为首。
    可刚才皇上已经让锦衣卫与户部同办,那就不是好敷衍过去的了。大家只能在心里想着自己家里有多少欠银,就算是不能全部还上,多少也得还些,才好再找人通融。
    可是好些人家借银,已经是国初或稍后的事,现在大家都传了两三代,哪儿还记得那么清楚。下了早朝,就见大臣们人人健步如飞,多是让家里长随回家找帐本的。
    贾赦又不出意外地,被请到了大明宫,皇帝也等在那里,有些三堂会审地意思。
    贾赦能怕这个?怕他也不上奏了。所以请完安后,坐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太上皇只好问:“皇上都和我说了,又是谁让你不痛快,竟想出这样的主意?”
    贾赦就一脸得意地道:“上次您去庄子时,我不是与您说过了,要给您修一条再也不扬尘土,还平整的路?可是国库没有钱,拿什么修?”
    皇帝就用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的眼神看太上皇,气得太上皇骂道:“我一年才出宫几次,用你修什么路。”
    “太上皇,这话可就是您不明白了。您没听人说,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不光太上皇不明白,就是皇帝也表示没听说过。二人只当他是在西北一带听来的乡下俚语,可还是把心里的疑惑提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贾赦更得意起来:“字面上的意思。想富裕,那就得货物流通起来,可是路不好,货物流通的就慢,不等运到地方,货都坏了,光赔钱去了,还能富得起来?”
    好象也有些道理,太上皇又问:“那又和少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干嘛非得多种树?”
    这样刨根问底,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该做的?可是现任的一国之君同样在等答案,贾赦只好继续胡诌:“您想呀,要是孩子少了,分家产的人是不是就少了,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东西,只放到一个人手里,能不富?至于种树嘛,其实也不局限在种树,养猪呀、养鸡呀,都行。总之就是让人多干活,多些出息的意思。”
    听起来有理,可太上皇还有疑问:“可是上阵父子兵,要是人口少了,好些事就不好办了。就是征徭役也困难。”
    对哦,这可不是人口爆炸的现代,而是只能依靠人力的古代!贾赦就有了进殿后第一次不好意思:“这个可以再参详、再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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