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苟嘴张了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来,脸颊涨的通红,尴尬无比。。
    “江、江流儿,不,六子,你、你能不能……”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朝佣人跑来的方向疾行而去。
    我发誓再也不找童梦瑶,可是,我狠不下心对她见死不救!
    穿过甬长的走廊,抵达宽阔无边的后院,越往后路人越多,对着那口金银池指指点点的。
    我一靠近金银池,就皱眉捂住了口鼻。
    好重的阴气!
    比童苟身上那肉蛊还重百倍!千倍!
    难道,这弥漫在整个童家的阴气,并不只是由那肉蛊产生的?
    这排污道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我听见底下有人虚弱的呼救,是童梦瑶的声音。
    我没有犹豫,挎紧皮囊后,立马踩着钢筋下去了。
    井道特别深,根本不是正常排污道该有的深度……
    结果我刚一落地,脑袋就重重一沉,差点没被压死!
    “赵妙妙,你疯了吗?谁让你跟来的??”
    赵妙妙的屁股从我脸上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但还是装作一脸无谓:“哼,你能进来,本仙女为什么不能进来,你不是说我纯阳之体吗,那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
    “哎呀,你不要墨迹了!”赵妙妙满眼担忧:“再拖下去,我姐跟我妈咪就出事了!”
    这小妮子,还挺重感情的,为了救家人死都不怕……
    我只好让她跟在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往深处摸索。
    这排污道不禁纵深,横着更深!一眼都望不到头,黑漆漆的,满是刺鼻的泔水味道。
    漆黑不见五指中,我时刻警惕着,生怕突然冲出来个冤魂厉鬼,或大粽子。
    这么狭小的空间,躲都没处躲!
    越往里走,阴气就越是浓重,饶是以我的修为,也被侵蚀的头晕脑胀。
    可奇怪的是,越往里也就越亮了!四壁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奇异非常。
    “啊,老鼠!走开走开!”
    不亮还好,一亮顿时拆穿了赵妙妙胆大的伪装,吓得她上跳下窜的。
    我被她一屁股挤趴下了;
    刚想命令赵妙妙老实点,就猛地一楞。
    离地面近了,我才发现不是四壁在发光,而是生长在上面的一层层藓状物;
    藓状植被又短小又圆润,就像比克大魔王的触角,藏蓝色,发出的光也是,特别密集,而且轻轻一碰,就会自动蜷缩回地底。
    这难道是……曼珠草!?
    曼珠草,传说中地狱彼岸花的伴生物,阳世唯一比较详实的记载,来源于南宋茅山宗道长张通达的梦境回忆录;
    因为是梦见的,没人相信,可俱闻张通达道长,乃是茅山宗在酆都罗山脚下抱养的弃婴,被抱养前一个婴儿孤零零十几天都没夭折,反而周围村子的人无端端暴毙了几十个,他本来就是地府阴司托世。
    这破排污道里,哪来的地狱事物??
    “有人吗?救救我们……”童梦瑶的哭声从深处传来。
    我顾不上多想,赶紧跑了过去。
    童梦瑶和她继母黄奕已经离得不远了,都能看见抱坐在地的影子了。
    我着急救人,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是说还有好多下来援救的人吗,他们在哪儿?
    而且,看起来跟母女俩只差几十米了,但呼救声,听起来还很远很远……
    我大感不妙,忙从兜里掏出两片柳叶,紧紧贴在眼皮上。
    “天法灵灵,地法清清,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吾奉三茅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开!”
    开了天眼,我顿时骇得步步后退。
    眼前哪还有童梦瑶跟黄奕,分明是几十朵鲜红如血的大花,个个都有四米多高,花冠像农村里的大蒸锅那么大,蜿蜒缠绕在四壁上,仿佛能闻见人肉似的流淌着谗水。
    花下残肢遍地,花前立着九道人影,都低垂着脑袋,没有影子没有脚,悬浮在半空中,神色哀伤、僵硬。
    赵妙妙看不见鬼,但看得见残肢,顿时恐惧的捂嘴欲呕。
    “是、是我家保安,都是刚才下来救人的!”
    “那枚戒指,是我妈咪的!难道……”
    “妈咪!!!”
    我一把将赵妙妙揪了回来。
    “花仙阵,又叫小鬼门关,别听名字好听,实际上邪门的要命!
    每只花都是从地府偷来的饿死鬼转化,见人吃人见鬼吃鬼!等吃满七七四十九之数,饿死鬼就会蜕变成彻头彻尾的厉鬼。”
    但传说也有走邪路的人,用这种花仙阵,培养出比厉鬼更危险的东西。
    莫非真有高人想害童家?
    不对,从地府偷鬼,可不像从阴司手里招魂那么简单啊,能做到这点的人,恐怕比白劲松还厉害得多!
    如果他想害童家,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直接的办法,何必煞费苦心在这里养个花仙阵?
    除非……这阵不是用来害人的,是用来防人的!
    就像是一种警告——若不速速退去、得寸进尺,就使鲜花化厉鬼,杀尽所有愚妄人!
    我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拱拳沉声道:“晚辈无意冒犯前辈,只是掉进来的都是无辜之人,还望前辈发发善心,饶他们一命!”
    回应我的,只有仍然遥远的童梦瑶的哭声。
    高人不屑搭理我?
    我咬了咬牙,急忙问赵妙妙:“这排污道,到底是谁设计的?通向哪里??”
    赵妙妙被我紧张的样子吓到了,连连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时候整整挖了七个月。”
    七个月?这是挖管子还是盖高楼呢??
    看来这个排污道里,确实大有玄机,可能挖通了某种禁地,惊扰了深处的恐怖之物!
    我再次拱起拳头:“前辈,您若肯给晚辈这个人情,晚辈一定让童家人尽快把隧道堵上,再也不惊扰您!”
    我隐隐听见了诡异的笑声。
    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由花瓣抖动组成的,但一听就知道是在笑。
    看来它是不打算收下我这人情了……
    那就只能硬闯了!
    我猛然从皮囊中抓出一沓黄符,单手捏诀,飞速在符篆上用念力刻画。
    “心者君火,肾者臣火,脐者民火,三昧真火!吾奉火德真君律令,急急如律令!”
    一声喝出,我的眼睛猛然炽火摇曳,我收腹一吸,将火吐在了符篆上!
    业火咒!
    符篆被大火卷起,一片片的在飞旋之中燃烧起来。虽然很多被躲开了,但还是有数十片落在了鬼花上面。
    九朵鬼花,顿时轻重不一的自燃起来,又发出了那花枝乱颤的诡异声音,但这次明显是哭声!
    我急忙抓住赵妙妙的手往里奔跑。
    便跑边狐疑——怎么这么弱?
    这隧道里阴气滔天,由此诞生的邪物,怎么如此轻易就被压制住了?
    除非……
    “砰!”
    果然,我刚跑过花仙阵,那些诡异的花朵就渗出了汁液,把火扑灭了。
    根蔓迅速交错纠缠,转眼就把出口给堵住了!
    中计了!
    我急忙推了赵妙妙一把,让她自己去找她姐姐,我来断后。
    她纯阳命格,其实比我安全的多!
    我回过头来,刚掏出匕首,脚踝就剧烈一痛。
    一条地底下钻出的藤蔓,已经缠住了我的脚,密布针刺,扎穿了咕咕饮血。
    我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之极。
    它居然知道我是至阴之人,特地吸取我的血液滋养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的命格也就童家父女跟爷爷知道才对!
    这花仙阵,到底是谁摆的?怎么会对我知根知底??
    没顾上多想,我就被猛然间气力大增的藤蔓甩飞了出去。
    刚落到地上,那九个刚才被吃掉的佣人鬼魂,就朝我扑了上来。
    刚死的鬼魂都很虚弱,我却也不忍心对他们下狠手;
    一边躲闪,我一边从皮囊里摸索出一沓白色符咒,急急颂念——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随着我的颂念,白符无风自飞,一张张的贴在了鬼魂额头,鬼魂们顿时僵住。
    我也不追了,站下来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这都是枉死鬼啊,好心下井救人,全落得个被鬼花拆吃的下场,我怎么忍心杀他们,当然要超度他们。
    鬼魂们渐渐恢复了灵智,纷纷泣出了血泪,向我微微点头。
    被鬼花害死的人,等鬼花蜕变厉鬼之日,就会被撕吃粉碎作为养料,再死一次。或者说,彻底魂飞魄散。
    我超度了他们,他们很感谢我。
    他们似乎很不甘心,齐刷刷望向了已被封住的出口,想念着家人。
    然后纷纷闭上眼睛、抻开双臂,在符篆自燃之下,一点点化为飞烟飘散了……
    “砰!”
    我还没从第一次施展往生咒的复杂情感中回味过来,就被巨大如蟒的藤蔓裹到了半空中!
    惨了!
    我脸色煞白一片,想要施展术法脱身,却被勒着胳膊连法器都掏不出来!
    这次真的糟了!!
    眼看着藤蔓将我的脑袋,送进了那长满獠牙的鬼花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手机铃音。
    “喂?我去,你能别这会儿打么,我忙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呢!”
    “啥?杂碎面?胖爷我分分钟几十条人命上下,会跟你去街边吃杂碎面??靠!”
    随着这个靠字,四周陷入了寂静。
    我懵逼了半晌,才骤然反应过来,剧烈挣扎:“有人吗?救命啊!”
    “来了来了,别嚎了!”
    随着不耐烦的哼声,我眼前这朵鬼花突然僵硬了,浑身发抖,似乎很痛苦。
    接着——“噗!”
    一柄中式老菜刀,从上至下,一刀把鬼花劈成了两半!
    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掰开血粼粼的花肉,走了进来。
    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穿着很骚包的大红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很紧,勒的他不停扒拉裤裆。
    胖子吐出掉进嘴里的半只人耳,踢开脚下的脑袋,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犯嘀咕:“奶奶的,还以为是个美女呢,怎么是个男的……”
    “不过,要是会扮伪娘的话,貌似也不错啊,嘿嘿……”
    “小心!”我疾呼道。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藤蔓凶狠的抽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他皮糙肉厚,立马揉着屁股爬了起来,气得上蹿下跳:“敢打你胖爷?你胖爷可是练过的!”
    胖子从内裤里猛掏了几把,居然抓出来了一大把纸人,散乱的抛了出去。
    手法很烂,可纸人一落地,就笔直的战立了起来,挥舞着纸刀纸剑,哇呀呀的围剿鬼花。
    阴兵术!
    鬼花吃痛的松开了我,正好砸在了胖子脑袋上。
    胖子一把将我推开,倒也没怪我,顾自望着手机嘀咕:“这孙子怎么不回电话了啊,要是答应多加两份大肠,我就去吃了啊……”
    感情还在惦记那碗杂碎面!
    “杂碎面我请了,多加两份大肠,再加两份牛肚!”我感激拱手:“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胖子看向我,揩了揩鼻头说:“我啊?我叫马大红,我是你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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