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婧香贸然派人送家具过来,令江有为有些生气的样子。
    夫妻俩一时间愣住了,尤其是江承泽,生怕父亲又反悔了。
    江有为却没有苛责,看向了自己的孙子。
    小家伙也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爷爷,含着拇指,很好奇的样子。
    江有为不由得笑了笑,轻轻抬了下手。
    顿时,几十米外的大杨树连根拔起,在空中整整齐齐裂成了木板,一块块的飞进了院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就组合成了一张非常精致的婴儿床。
    江承泽怔了怔,心底猛然涌过一丝暖流,当即脱下西装,抄起了旁边的斧头,准备上山伐更多木材下来。
    刚出门,就跟一个胖大叔撞上了。
    “额,抱歉!”
    大叔笑呵呵的把江承泽拉起来,冲后面一吆喝,村民们顿时抱着瓶瓶罐罐进来了,帮着楚婧香收拾侧房。
    “老江啊老江,你也忒埋汰了,孩子回家了也不跟我们支呼一声,咋地,怕我们抢人啊?”
    江有为笑了笑,继续转身修剪葡萄藤,淡淡道:“怕你又借口来蹭饭,我家米缸都被你吃空了。”
    “草!我那叫蹭饭吗?是看你吃不完,帮你节约粮食!”
    说着,大叔一把夺过了斧头,搂住了江承泽的肩膀。
    “咋地,要做家具啊?找你李叔啊,你李叔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师傅,你爹那副象棋都是我凿出来的。”
    “走着,今天先给你们把床拾掇出来,明天一早给你们打衣柜:”
    “晚上跟你爹说一声,别做饭了,来我家吃,你婶子包的水饺,那叫一绝!逢包必下雨,馋哭老天爷~”
    江承泽一脸懵逼的被搂了出去。
    回头一看,儿子已经睡进婴儿床里了,底下衬着邻居大妈给的小棉被和麻皮枕头。
    楚婧香想帮忙清扫屋子,却被热情的大妈们摁在了椅子上,一口橘子一口大枣的喂她吃,还教她怎么坐月子。
    夫妻俩都一脸懵逼,眼神对上后,却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深夜……
    夫妻俩吃了太多饺子,撑得走不动路了,被大叔大婶牵着在村子里遛食儿。
    回家的路上,两人看着这个偏远却安逸的村子,心情就跟晚风一样,清爽而宁静。
    “我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村民们都好热情,空气也好清新,公公的人缘真是超级好!”
    “不过,他对我们有些冷淡,你不觉得吗?”
    江承泽仰望星空,道:“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我们耐心一些,迟早会调查出来。”
    楚婧香点点头,靠进了丈夫怀里。
    回到家后,夫妻俩看到江有为正坐在院子里逗弄孩子。
    孩子平常七点就睡着了,但兴许是因为见到了爷爷,今天格外亢奋,张牙舞爪的不肯睡。
    楚婧香笑了笑,很懂事的回了卧室。
    江承泽走到父亲旁边,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爹,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江有为轻轻掰开被孙子拽住的胡子,为他盖上被子,然后答非所问道:“知道你母亲去哪儿了么?”
    江承泽一怔:“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
    “我不知道。”江有为淡淡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额……因为爱情?”
    江有为的眼神苍茫起来:“我爱她,但她不爱我。不过是她主动要跟我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你想问我的其他问题,答案也一样——我不知道。”
    “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断江家香火?这些问题在我看来,就跟问鸡为什么会生蛋,鱼为什么会游泳一样。能回答上来的,只有老天爷。”
    江承泽蹙眉陷入了沉默。
    父亲的态度,比想象中还要难搞定。
    但江承泽不会放弃的,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没有原因的,哪怕父亲真的这样认为,那也只能说明,连父亲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你进过石棺?”江有为突然问道。
    江有为楞了一下,才微微点头:“我觉得里面的东西,能解答我的疑惑。”
    “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暂时还没有。”
    江有为在孙子的后脖筋上轻轻摁了一下,闹腾不已的孙子就立马睡着了。
    江有为站起来,淡漠的看着儿子,道:“那些被你们称之为暗影的东西,叫做浊灵,是世间最邪恶,最可怕的存在,你把握不住,交给我吧,我会封印起来。”
    江承泽沉默了片刻,反问道“爹,那些浊灵是远远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你如何能把他们带到人间?那道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一股渗人的寒意,骤然间笼罩了四野。
    江有为声线冷冽道:“你是来孝顺我,还是来拷问我?”
    江承泽说不出话来了。
    氛围一时间变得很沉重。
    片刻后,江有为轻叹一声,视线回到了孙子脸上,问道:“起名了吗?”
    “额,还没有。”江有为松了口气的道:“路漫漫兮其修远,我想叫他修远;不过婧香觉得佑霖、或是博宇比较好;岳母跟岳父则起了个“登行”,所谓乘虬兮登阳,载象兮上行,登高望远,砥砺前行。”
    说到这里,江承泽不由得将儿子抱了起来,宠溺的吻了吻额头,然后笑道:“爹,您也取一个吧,等孩子满月了,就要上户口了。”
    江有为轻轻撩了几下孙子头顶的呆毛,沉思片刻,道:“江流儿。”
    “流儿?额……”
    是不是太简单了?
    而且,寓意也不太好……
    江有为顾自接过孙子,看着他粉扑扑的脸颊,微微摇头道:“他六爻纯阳,人皇托世,却不是什么吉兆,自古怀异能者必受天妒命怨,所谓困龙升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流儿,是唐僧唐玄奘的乳名,高僧一生也是历经了磨难,但最终化险为夷,修成了大乘圣果。”
    “在风水学上,有同名借命的说法,我给他取名江流儿,就是希望他能跟玄奘法师一样,不被磨难打倒,坚守本心,终成正果。”
    “而且,这孩子的生辰八字,乃天上火、桑拓木,火上加木,过尤太甚;取名江流儿,即是以金水败之,相辅相成,百炼成金,终成气候。”
    江承泽愣了愣,然后笑着嗯了一声、
    自己跟妻子一家,大都考究个寓意;而父亲是风水大拿,自然是以命理为重。
    “我跟婧香商量一下,她也同意的话,就用这个名字。”
    江有为把孩子放回摇篮里,顺口道:“你很惧内吗?”
    “额,这……”
    “挺好的。”江有为淡淡道:“惧内不是怕,是尊重,男人在家里,有主见就可以了,性格不需要太强势;女人也可以适当的约束男人,懂得分寸就行。”
    “总之,好好过日子吧,婧香这孩子挺好,不要辜负人家。”
    江承泽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了被家长管的感觉,连忙点头:“我知道了,爹。”
    江有为随手一挥,使婴儿床轻轻飞到了卧室里,然后负手离开了院子,。
    江承泽心情复杂的回到了房间,更加坚信父亲是有苦衷的。
    接下来的日子,如白驹过隙。
    江承泽一有机会就跟父亲交流,没事的时候就帮父亲打理小菜园子。
    虽然农村里有诸多不便,但也令夫妻俩体会到了曾今没有过的慢节奏生活。
    父亲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令江承泽觉得越来越有希望找出真相。
    直到第十四天——
    这天,江承泽听说邻居李大叔要去草场扬麦子,就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跟上了。
    真到了草场里,江承泽却丝毫没光顾草料,反而趴在草场角落的枯井旁观望。
    李大叔急忙把他拎开:“小心撞邪!”
    江承泽愣了愣:“所以,村里的传闻是真的?这井里死过人?”
    “当然啦。”李大叔叼着旱烟唏嘘:“这块儿以前打过仗呢,还剿过匪,你猜猜尸体都去哪儿了?”
    “我不是说这个。”江承泽蹙眉道:“我是说,我的三哥,真的是死在这儿的吗?”
    李大叔抖了个寒颤,差点把烟掉下去,急忙摆手:“这我可不清楚,问你爹去。”
    江承泽想了想,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硬中华,塞进李大叔怀里。
    “李叔,这么小的村子,死个人应该是天大的事情,难道你们没讨论过?”
    老李犹豫了一下,才把烟收了,小心翼翼道:“有啥好讨论的,孩子可怜,追蚱蜢追着追着就跳进去了。”
    “按说你三哥从小就机灵,不该这么笨拙的,但你也知道,你爹是个风水人士,这种人就是所谓的三弊五缺,很容易遭天谴的,你三哥多半就是死于天谴。”
    江承泽追问道:“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就你爹在场。”
    江承泽愣住了。
    听堂哥说,父亲是风水界天花板的存在,移山填海都能做到,瞬息间可移动千米。
    这样强大的父亲,居然没救下三哥?
    江承泽不甘心的跑到操场边缘,指住下面奔流不息的河水。
    “我二哥,死在这里?”
    “靠!早知道你要问这些事情,我就不带你来了啊。”
    老李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孩子也可怜啊,太调皮了,下去摸鱼,结果就溺死了。”
    “警.方给的结论,是被水草缠住了,你爹则说是犯了水鬼。”
    “我爹也在场?”
    “是啊。”
    江承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也研究过玄学,根据他的了解,鬼虽然行为无常,但依然保持着活人的灵性。
    父亲的修为如此强大,鬼魅应该有所感应,退避三舍才对,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如果真是被水草缠住的话,那就跟三哥的死一样蹊跷了——爹为什么没有出手营救呢?
    掉进井里,一眨眼的功夫,也许的确来不及反应;
    但溺亡在水中,至少也要挣扎个几十秒,别说是父亲了,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救下。
    一个念头闪现出来,令江承泽心里瘆得慌。
    “我五哥、六哥、七哥……他们出事的时候,我父亲都在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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