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刘禅此时跪坐在那朝堂主位之上,看着下面的众多朝臣正在吵吵嚷嚷,一时间不由的默默叹息了起来。
    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了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也不止是十次八次了。
    自从他们开始反击之后,自从他开始将人放出长安之后,这种事情就以平均半个月一次的速度发生着。
    而这一次,这个频率已经变成一天一次了。
    而这争吵的缘由也很简单,就是一群谏议大夫和御史台的御史们在互相吵骂,同时也是围绕着那些外出的诸多大将而来。
    治下的谣言,他们久久不回的事实,他们久久不回还不给具体消息的事实。
    以及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一群人觉得他们久不回朝于礼法不和,于大业不妥,应当召回,甚至应当处罚。
    而另一批人,也就是那群御史台的所谓“佞臣”就会嗤之以鼻,作为明面上的绣衣卫下属衙门,刘靖都已经将这御史台彻底的玩歪了。
    除了在各个郡县见识地方官吏之外,剩下的就是带着一群人在朝堂上和这群官吏没日没夜的吵架。
    到现在刘禅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纯粹的为他分忧,还是他岁数大了,每天不和人吵上一架他心里不痛快的原因。
    毕竟之前因为刘禅晚上没有睡好在朝会上打了一个哈欠的事儿,这老家伙和一群谏议大夫足足对骂了大半个时辰之多。
    那就是一个哈欠,谏议大夫也就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句,然后四天没吵架的刘靖,当时就炸毛了。
    而此时刘靖和这群谏议大夫们,针对于卢毓带着刘理刘璿等人坐镇洛阳这件事情,已经没完没了的吵吵了大半个月之多了。
    虽然刘禅在卢毓离开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种情况,但是他没想到这一次闹的是这么大。
    不过他却也没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因为这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双方并没有错。
    统兵大将你能够好端端的统兵,你能够活着,这都已经要感激刘禅仁慈不猜忌了,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中间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咋地,这是和先太尉一样,打算直接死外面了不成?
    刘禅暗弱,但是权利从来都没有少过,也没有和朝臣们爆发过什么冲突。
    这除了归功于他刘禅不和曹叡一样,动不动就嚷嚷着要给自己修修皇宫,弄点珠宝之外,也没有和孙权一样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可以说,他已经很是克己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尽量的避免和这些朝臣争斗。
    但是这样做对于他的威望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的,所以这群看似一直给他找麻烦的谏议大夫们就是最好的武器。
    臣子与君臣之间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这一点这二十多年的执政生涯之中,刘禅早就已经明悟了。
    别看这群谏议大夫成天嚷嚷着说刘靖乃是奸佞,可是一旦刘靖出现什么事情的时候,这群家伙闭嘴的比谁都更加的快。
    同样的道理,他们之间互相争吵,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争吵。
    言官的作用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口舌震慑朝中的那些不法之徒。
    若是哪一天朝廷的言官不再张嘴了,那么这刘禅的朝廷也就成了笑话。
    至于他们口中的奸佞和良臣,刘禅一丁点都不在乎,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么是非曲直。
    用刘禅自己的话来说。
    他爹是一个富豪,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财,这些钱财全部都是属于他的,然后他本来是想要怎么花就可以怎么花这些钱财。
    然后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大群和他并不熟悉的亲戚,突然告诉他。
    这些钱你应该如何如何,你要如何如何。
    最后还要让你一定听他们的。
    你拒绝,他们就会对你不停的劝说,不停的劝说,让你不胜其烦。
    而这个时候,你有一个妻子,他告诉你你应该听你自己的,而不是去选择去听从这些亲戚的。
    并且他将这些钱财都放到你自己的手边,让你自己花。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她为自己花上个几万两买些心仪的东西,这当然也是会出现的事情。
    然后这个时候那些亲戚就会告诉你,他们是你的亲戚,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
    这个妻子才不是你的家人,他才是外人,他是在挑拨双方之间的关系。
    所以,在他们打开口中,你就应该没有妻子,或者干脆换一个听他们话的妻子,这样这一家子才会变得和和睦睦下去。
    当然,等到没有了这个妻子,那些钱财也由他们开始支配之后,他们便会用这些钱财去给村里修修路,给外面建个学堂。
    总之会做些好事。
    然后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群人,吹捧他们是一群大义为公等等等等。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也会用这些钱给自己花上个几万两,这也不是不可能,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而自己想要修修自己家的房子,就要先去找他们,看看能不能用些钱财出来。
    如果对方不愿意,这个时候,也会有人继续说这件事情,说他荒唐无道等等等等。
    所以,为政之道就是,他有这些钱财,他不会只为了自己修建房子,也不会只为自己享受。
    他会主动的为外面的人花,让外面的人感觉,他们都是一家人。
    同样,他也会克制自家的那些亲戚,让他们无话可说,让他们自己克制自己的欲望。
    当然,这时候他也要压制自己的妻子,让自己的妻子不能天天的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家中的矛盾加深。
    但是同样,当某件事情自己一定要做,而家中亲戚全部反对的时候,他的妻子一定要冲到自己的前面,甚至还要带动她娘家的亲戚为自己挡住那些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也有有自己的底线。
    同时能够压制住双方的手段。
    这就是他的为君之道,这也是变法对他最大的改变,因为只有在变法之中,他才能够学会这些为君之道。
    权衡利弊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当然也不是一件坏事。
    权衡利弊就是权衡利弊,一个合格的君王权衡之下,便有一个偌大的盛世,一个不好的君王权衡之下最后只能让朝堂一片混乱。
    臣子失控就不会再出现贤明,这不是因为他们本性贪婪,而是因为君王的控制不足。
    双方都是在互相制约,互相钳制,最后才会有一场盛世的到来。
    谏议大夫就是用来钳制刘禅的存在,他们明知道那些谣言很多都是心怀不轨之人传递,但是他们仍然愿意去听从,因为他们需要提醒。
    提醒刘禅,提醒朝中文武,提醒诸多大臣,提醒天下之人。
    这事情,不能做的太决绝,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刘禅在主位之上胡思乱想,丝毫不觉得下面会争吵出来一个合适的结果。
    最后朝着一旁的黄皓使了一个颜色,他会让朝中的另外一批人插入进来,将今天的争吵告一段落。
    刘靖也好,来敏等人也好,大家都明白自己的职责,各司其职之下,便结束了今日的争论。
    而今日朝堂之中的争论,今日的争吵,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大汉境内。
    当然,也会传入曹魏的朝堂之中。
    让司马昭明白,在快速的吸纳了江东孙氏,还有徐州豫州和半个关中之地的势力之后,长安的朝堂之中已经颇有压力。
    他们完全顾及不上将洛阳的半个曹魏朝堂在收入囊中。
    这才是刘禅漠视所有朝堂争斗的最大原因。
    让司马氏放心,让邺城的那些人放心。
    只要他这里乱成一锅粥,那洛阳的降臣降将就不会进入长安继续给他们添乱,而这样卢毓的面前就仍然会是一片混乱。
    似乎什么都不会改变。
    风雪已经越发的频繁了起来,这中原大地上也开始了频频飘起雪花。
    诸葛恪将青州大军收拢,斥候却是加紧了三倍不止,仿佛是进入了全面防御的状态,仿佛是进入了彻底的放弃进攻的模样。
    这样一来,非但没有让兖州和青州的胡奋胡烈与陈骞孙礼有任何的放松。
    反倒是让他们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大雪纷飞让道路行走越发艰难,但这也是同样能够掩护很多事情,比如某位名将的突袭。
    突袭最善于利用的就是这种别人认为不可能出兵的机会,创造一个绝佳的时机。
    除了青州兖州的战场,包括黄河沿岸的诸多将领也将目标都放到了青州方向,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好第一时间进行补救。
    邓范这个引而不发的名将,对于他们的压力却是有些大了。
    甚至据传言钟会都已经亲自奔赴青州战场。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未曾有人看到钟会出现在哪里。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如果汉军想要出兵话,这应该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时间慢慢流逝,寒冬慢慢的划过,众人没有等到汉军进攻的消息。
    但是众人都没有将自己的心放下。
    因为谁都知道,黎明之前是最为松懈的黑暗,而丘建一日往青州方向放出两批斥候,生怕错过了任何有关的消息出来。
    但是当立春的前一天,他听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消息。
    只不过这个消息和他想象之中,怎么那么的不一样。
    “卢毓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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