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你手里,这不是难事。”
    “大当家过奖了。”王章忙欠身笑应。
    “你的难处,是怎么区分,我的难处,是这一大笔银子,从哪儿出来。”李桑柔笑道。
    “米行……”王章咽下了后面的话。
    “米行一直都是有主儿的,我从原主儿手里抢过了米行,却没抢到银子。
    之后,我打算让米行和鸡鸭鱼行一样,就是经经手,挣个辛苦钱就算了,把这建乐城的米价降下来,现在不比从前,不能再过于盘剥。
    这一块,之前没多少银子,之后,没有银子。”
    王章眉头微皱,看着李桑柔,等她往下说。
    大军各部区分,对他来说不算太难,那这银子,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儿。
    “晚报下战书给翰林院的事儿,你知道吧?”李桑柔笑问道。
    “知道,我买了十手翰林院应战。”王章笑道。
    “先生真是聪明!”李桑柔赞叹了句,“战书是我下的,赌盘也是我开出来的,这头一轮,还算不错,小赚一笔。”
    王章眉梢高高扬起。
    “翰林院黄祭酒那边,请晚报这边过去一趟,商量商量怎么个战法比法,我想请先生替我走一趟。”李桑柔看着王章,干脆直接道。
    “王某听大当家吩咐。”王章应的干脆无比,“该怎么谈,请大当家指点。”
    “葡萄架下的文章,你都看过?”李桑柔笑问道。
    “都是真才实学。”王章点头。
    “写文章的,都是闺阁女子,潘相府上,伍相府上,庞枢密府上,建乐城各家府上女眷,差不多都有。”李桑柔笑眯眯道。
    王章呆了一呆,呃了一声,“那论战?”
    “嗯!”李桑柔愉快的嗯了一声。
    王章眼睛都瞪大了,片刻,唉了一声。
    这一战,翰林院有些可怜,跟一群闺阁女子论战,胜了,没什么可光彩的,输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看大当家的这样子,这是个局,这局里,翰林院只怕是输定了!
    也是,翰林院输了,那赌盘上,才能挣得更多啊!
    “该怎么办,大当家的都安排好了?”王章眨几个眼就想明白了。
    这银子是为了军邮集资,军邮的事儿,是他的差使,那坑翰林院这事儿,他就责无旁贷!
    “咱们这边,是一群闺阁女子,这事儿,除了当事人,知道的人极少,极少这几个人,都不会多嘴。
    第一,对阵之前,不能让翰林院知道他们要对阵的,是闺阁女子。
    第二,要打群架,不能一对一,就六对六吧。
    第三,咱们跟他们比博学。
    乔翰林号称问不倒,两脚书橱什么的,何典出自何书,如数家珍,咱们就跟翰林院比这个!
    这是咱们的底儿,怎么谈下来,你看着办。”李桑柔笑眯眯看着王章。
    “我懂了,大当家放心。”王章眼睛微眯,片刻,点头笑道。
    “那麻烦你现在就走一趟,先去晚报坊,找林掌柜,让他陪你去找黄祭酒。”李桑柔笑道。
    “好。”王章站起来,拱手别了李桑柔,出铺子去找林掌柜。
    ……………………
    这大半天,黄祭酒简直忙昏了头。
    一大清早,急慌慌担心乔翰林争闲斗气胡闹过了怎么办,接着总算赶在期限之前,接下了战书,接着王章来了。
    送走王章,黄祭酒总算能舒口气,安心的喝了几口茶,看着乔翰林,笑道:“看起来,也都是进士出身,只不过,咱们点了翰林,埋首学问。他们这些人,点了地方外任,若论实务,他们肯定比咱们强多了。”
    “论学问,可就是咱们比他们强多了。”乔翰林不客气的接了句,“倒是会取巧,打着什么博学的幌子,用这种看杂书的法子,哼!”
    “那咱们行不行?”黄祭酒欠身看着乔翰林,“唉,刚才,我还想争一急,至少两轮,一轮就照他们说的,博学就博学,另一轮,得咱们说了算,你一口就应下了,你这一应,我就没法说话了。”
    “论看杂书的博学,我还能怕了他们了?”乔翰林一声嘿笑,“您这是忘了我的名头了。
    再说,咱们翰林院,别的没有,论博学强记,哪一个差了?
    他竟敢要群殴,真是笑话儿。
    这个你放心,我去找人,石翰林读书之广,无人能及,算得上无书不读。
    咱们翰林院是干什么的?天下士子之最精英,只要跟学问沾边儿的,就没有咱们赢不了的!
    跟外头的人比较学问,不管怎么比,要是比输了,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儿了?”
    乔翰林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我先去找人,得好好准备准备,搏兔亦需搏虎力。”
    “这话极是!万万不可大意,真要在学问上输给人家,翰林院这脸面,可就被咱们丢尽了。”黄祭酒站起来,将乔翰林送到门口。
    ……………………
    当天下午,各大瓦子,各大赌坊,这新盘就开出来了。
    各家瓦子赌坊,这消息灵通极了,翰林院接了战书,和晚报这边刚刚议定了对战的法子,瓦子赌坊就一清二楚了。
    新盘开的很新奇很有意思:
    猜翰林队和晚报队的队员都是谁。
    根据两家议定,一边六个人,那就是猜翰林队这边,是哪六位翰林出战,至于晚报队是哪六位,那就请大家尽力的去想吧。
    猜队员的小格子纸,二十个大钱一张,一二三编着号,一张纸条只能写一个人名,翰林队这边,猜中一个三十个大钱,至于晚报队,同样二十个大钱一个人名,猜中一个,一两银子。
    大家觉得这样很公道。
    因为翰林队太容易猜了,翰林就那么些,除掉老的眼花耳聋丢三落四的,年纪轻轻,能上场能战斗的,也就那么二十来个,太好猜了。
    至于晚报队,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据可靠传说,上门和翰林院商谈细节的,是庚申科进士王章!
    这个可靠传说,给大家指明了竞猜的方向:庚申科!点了外任的进士们!军中!听说从前在潘二爷手下做事,极得潘二爷赞赏,还有,这位王进士,他是河北人!
    以及,各种让李桑柔大瞪双眼的诡异方向。
    不过半天,整个建乐城里,人人关心,最脍炙人口,最让人兴奋的事儿,就是晚报队这六个队员,到底该往哪个方向猜,到底是谁!
    从坐在街角墙根下晒着太阳晃着碗要饭的叫花子,到门下中书里的官员书办,都在议论晚报队这六个人,会是哪六个。
    清风将新的赌局说明捧给顾瑾,顾瑾仔细看了,失笑出声,“她可真会赚钱!卖了多少了?”
    “按号卖的,小的让人买了几张,已经到七万多号了。
    说是,各大赌坊门口,买这纸条的人,排着长队,都是十几张几十张的买。”清风笑答道。
    “你们也买几张,都猜一猜,你就算了。”顾瑾笑道。
    “是。”清风笑起来。
    晚报队要出的人大体是谁,他跟皇上一样清楚,想着那帮小内侍的乱猜,清风又笑起来。
    唉,要是能亲眼看看晚报队亮相那天,众人的神情就好了。
    第152章 站坑底儿了
    在满城的热烈瞎猜中,建乐城六大米行,和三十八家小米行,悄悄改了规矩。
    改规矩头一天,天刚蒙蒙亮,李桑柔就站在东水门码头,看着从晨曦的落雾中缓缓靠近的粮船,一艘艘泊进米行码头。
    厽厼。米行要改规矩的风声,早七八天前,就传遍了建乐城各家米铺,以及远道而来的运粮船,这些粮船,有些,已经远远泊着,等了六七天了。
    码头上,站满了人。
    三十八家小米行的行首行老,兴奋中夹杂着忐忑不安,没有六大米行,他们能直接接货客米,这是好事儿,可他们能直接接客米,米铺也能接,谁都能接,这个,可就不是好事儿了,一边好一边不好,到底好不好,这就忐忑了。
    建乐城里的米铺东家掌柜,有实力的跃跃欲试,要是这规矩真改成了他们能直接从船上接客米,那他们今天就接上一船!
    至于没实力的,一是先看个热闹,二来,这价要是差的大了,他们可以几家接一船,或者是借点钱什么的。
    夹杂在米行和米铺诸人中间的,还有很多其它粮行的人,表情不一的看着动静,同样是粮食行,米行要是大鱼大肉,他们就是清汤寡水,现在,看起来大家要一样了。
    京城各家大酒楼的采买,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堆,低低说笑着。
    他们一向消息灵通,米行落到了谁手里,他们是知道的,这米行的规矩,肯定是要彻底改了,不过这米能不能便宜,可就难说了。
    他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贪便宜,他们是要来挑着拣着,买最好的米。
    满码头的人,各怀心思,激动忐忑,仓皇不安的站着等着,等这米行改制后的头一市,等着东水门米行挂出水牌。
    择定的吉时,两个行老捧着两大盘子水牌出来,一脸严肃,一个递一个挂,将水牌一一挂到巨大的木板上。
    水牌上是刚刚泊进码头的各个粮船上,米的数量,产地,粗评的等级等等。
    挤满了码头的小米行诸人,米铺东家,还有些大酒楼的采买,一涌而上。
    “头一两个月,只怕都得磕磕绊绊的。”陆贺朋从水牌旁边退过来,站到李桑柔旁边,踮着脚,看着眼前的热闹。
    “嗯,万事开头难。你和孟彦清,多看看二层管事儿,从他们中间,挑些人出来,六大米行现在这些行首行老,不能用的,尽快替换下来。
    从今天起,隔天一次的议事,叫上那些二层管事儿,再贴个告示,集思广议,米行诸人,谁都可以说事儿提建议,采纳的,重奖。
    建乐城米行得尽快自行运作,咱们还有好多事呢,不能总绊在这里。”李桑柔吩咐道。
    “好。大当家放心。”陆贺朋连连点头。
    “我去其它几个码头看看。”李桑柔交待了一句,和大常黑马,上马往其余五处码头查看。
    ……………………
    庆宁殿内。
    顾瑾端坐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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