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年轻女眷在吃茶赏花闲聊的时候,温盈安静的待在一隅,就是没有什么存在感,却还是有人把她拿出来说一说。
    沈明霏素来骄纵,俨然把温盈当婢子来使唤,若是不如她的愿,便当众为难,旁人从来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笑话一般,在一旁看戏。
    看了一眼温盈后,收回了目光,温润的笑意未变,与孙氏道:“二嫂莫要在意,阿盈向来心胸宽阔,不会太过计较。”
    孙氏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温氏是心胸宽阔的人,她倒成了心胸狭隘的人了。
    强忍着甩脸走人的冲动,演起了戏来:“昨日在池塘旁喂鱼,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这个做嫂子的疏忽了。”
    温盈放开了孙氏的手,乖顺的站在丈夫的身侧,好似有些地方变了的,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孙氏收起了疑心,收起了手,袖子遮住被握过的手,紧紧攥着。
    面上温色道:“三娘她们似乎也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徐氏,三娘脸上挂着歉意看着夫妻二人。
    哪怕是刚刚几人视若不见她们母女二人,当着她们的面提起昨日的事情,她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来。
    侯府就是一个染缸,在里边久了,谁都不可能心思单纯。
    三娘走了过来,面带歉意:“三郎,昨日回去后我已然训斥过霏儿了,她也知错了,故今日特地带她来向三娘子道歉。”
    说罢,看向一旁的女儿,催促道:“霏儿,还不过来道歉。”
    沈明霏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站到了三娘身旁,“昨日的事情,是明霏做错了,三嫂,对不起。”
    声音因哭得厉害而有些沙哑。
    在侯府,温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与她道歉,这两年来的憋闷似乎又松了些。
    心情,很畅快。
    虽知晓她们的心底依旧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或者会更加的厌恶她,但那又如何?
    她心里爽快就好了,何必在意她们。
    温盈依旧一副不爱计较的模样,温声道:“我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再者昨日却也有我的过错。敬重长辈,爱幼小辈本是我应该做的,但昨日我没有做到,所以不能全怪七妹。”
    沈明霏听到这话,撇了撇嘴,暗道温氏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还算识相的把错揽下了一半。
    沈明霏虽骄纵,但心思还是不够深。三娘却知温盈说的是场面话,并未当真。
    三娘佯装松了一口气,随即道:“三娘子能原谅霏儿,果然是心胸宽阔,与三郎倒是相衬得很。”
    温盈闻言,似在沈寒霁身侧羞涩的低下了头。
    三娘道:“这次是因霏儿才让三娘子受了伤,我心里有愧疚,特意寻了祛疤极好的膏药送来。”
    温盈:“三娘客气了。”
    “还有昨日霏儿弄坏了镯子,我另寻了一只成色更好的玉镯过来赔给三娘子。”
    还未等温盈说话,一旁许久未言语的沈寒霁却先开了口,面色淡淡地道:“三娘不必送镯子了,若是七妹下回再讨回去,再伤了阿盈另外一只手,那便不好了。”
    三娘的脸色一变,便是沈明霏都变了脸色。
    温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他不是向来都表现得大度的吗,怎听着好似还未消气的样子?
    且她以为他昨日说为她讨公道时,并未动怒。
    “三郎,你这是不肯原谅霏儿?”三娘忐忑道。
    沈寒霁淡淡一笑:“七妹的性子,是该好好的收敛收敛了,三娘若是想为三妹好,不如由我来引荐,让七妹去女学内学堂学习礼仪,如何?”
    三娘闻言,眼神一亮:“当真?”
    便是沈明霏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变得欢喜雀跃。
    女学内学堂,为王公大臣之女所设立的女学堂,其中也有庶女。
    侯府嫡六姑娘自然也在,而沈明霏原本也可以去的,但因惹恼了清宁郡主的庶妹,从而没有去成。
    沈寒霁与裕小王爷交好,他若是说几句,裕小王爷自然会从中帮忙的。
    三娘母女几乎都没有怀疑他这话的真假。
    沈寒霁点了点头,看向沈明霏:“你三嫂在我面前,为你说了许多好话。”
    沈明霏闻言,心下一颤,再看向温盈,这回是真的露出了歉意。
    “三嫂……对不起。”小声别扭道。
    温盈心底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并未在沈寒霁的面前说过沈明霏的好话,他说这话,是想要为她收买沈明霏的心?
    虽不大敢确定沈寒霁的用意,但他这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法子倒是让她叹为观止。
    三娘母女二人满脸欣喜的离开了。
    温盈却有些笑不出来,人走了之后,才低声道:“我以为夫君是来给我撑腰的,但为何还要帮七妹进内学堂?”
    沈寒霁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道:“自是帮你出气,那内学堂并非是什么好地方。”
    温盈一愣,抬起头看他。
    “内学堂规矩极多,七妹骄纵且脾性大,内学堂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沈寒霁说这话时,笑容温柔,全然看不出有任何的坏心思。
    但温盈却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沈明霏骄纵不受规矩束缚,去内学堂只会受尽磋磨。
    温盈心里顿时又畅快了,可想起他拒绝的镯子,小声嘟囔:“可镯子又有什么错呢?”
    沈寒霁正欲要转身出厅,听到这话,脚下一顿。
    忽然想起了那日在书房中,他说的那句“果子又有什么错”的话,不曾想她竟反过来用在了他这里。
    眼眸多了几分趣味的笑意,转身看向她:“既然阿盈想要,为夫赔你就是了。”
    温盈微一盈身子:“那妾身谢过夫君了。”
    哪个女子会和华衣美服,珠玉首饰过不去呢?温盈自然也不会。
    夫妻二人一同出了正厅,并肩同行在回廊之下,沈寒霁忽喊了一声:“阿盈。”
    温盈侧脸抬眸望向他:“嗯?”
    沈寒霁面色温和,似漫不经心的提醒:“方才在厅中,与二嫂说的话,莫要在母亲等长辈面前再说一遍。”
    温盈脚步微微一顿,又听他淡淡地说:“知你委屈,但那话太过刻意了。”
    他果然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
    温盈继而缓缓地走在他的身旁,轻声的应了一声:“我听夫君的。”
    虽会听,但她也不会再傻傻的等着任何人来给她撑腰,给她倚靠。她会主动去寻能保护自己,且她觉得是正确的做法。
    第13章 误会多生
    温盈与沈寒霁无言的用完了早膳,随即回了屋子,拿出了他给的钱袋子。
    把里边的银子倒了出来,竟是五锭一两的小金元宝。
    看着这金元宝,温盈却是高兴不起来,更多的是气闷。
    云霁苑的月例,每个月就那么一些,她却大部分给了他,只留勉强够云霁苑花销的。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他倒好,一拿出手便是五两的金子!
    回想起方才在回廊之下他说的那句“知你委屈”的话,温盈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钱袋。
    他是何时知她委屈的
    或者是从她嫁入了侯府后,他便知道了?
    若是如此,先前不相帮,到了现在她使了些小心眼才肯出手相帮,那么先前便都只是在暗处看戏了?
    想到这个可能,温盈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抓住,抓得又痛又憋闷。
    现在总算是切身深刻的体会到了那句“真心喂了狗了”的话了。
    眼前的金元宝,反倒提醒了她以前那些所谓的付出到底有多愚蠢,多可笑。
    有一滴泪珠滴到了桌上的元宝上,温盈才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眶,摸到的是一片湿润。
    到底是全身心投入了两年感情的丈夫,如此被负了心,怎可能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
    这时外边传来蓉儿的声音:“娘子,主母让人送了布过来让娘子挑选。”
    温盈回过神来,吸了吸气,拿出帕子把眼泪擦了,继而把五锭金元宝装入钱袋中,收进了妆奁之中。
    过两日她便出门花了这金元宝!
    出了门,蓉儿见了主子双眼红红的,愣了下。
    等出去的时候,才随行着身后侧小声地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温盈淡淡的解释:“方才伤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疼得红了眼。”
    蓉儿惊道:“那伤口有没有裂开?”
    “不用担心,没有裂开。”
    二人很快到了厅中。
    已经有几个婢女捧着布料在厅中侯着了,而一旁的是府外绣坊请来的女裁缝。
    府中下人,一年四季每季两身衣裳。而主子们却是分嫡庶来领日常所需之物,温盈一年四季每季能做五身衣裳,若是想多做衣裳,那就得花自己的银子。
    先前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什么余钱另做衣裳,而每次到了她这里的布料都是别人不要而挑剩下来的。
    成色不大好,颜色要么太艳要么太素,两者中也就只有不显眼的素色适合温盈了。
    可温盈现在却不打算这么委屈自己了。
    本想明日自己去布铺挑选自己喜欢的布料,可不成想今日送来的料子,竟然比以往都要好,选择也多了许多。
    温盈有些不解地看向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道:“世子娘子挑选后,便先送来三娘子这了。”
    温盈算是明白了,她在这侯府的待遇,还是得看沈寒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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