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霁以前从裕小王爷那处收到过价值千金的歙砚,他拒了之后才知晓是清宁郡主寻来了。
    诸如此事多不胜举。
    永宁侯沉思片刻,看向主母:“你觉得如何?”
    相较于把人送到大理寺来说,这私下解决确实是恰当一些。
    “正如三郎所言,若是闷声吃了这个亏,那么往后三娘子也会继续遭受迫害。”
    永宁侯点了点头。与沈寒霁道:“温氏既是你发妻,你护她也理所应当,我自然没有阻挡你的理由。我晚上再去与你祖母说明此意,”
    话到这,继而道:“今日是你高中之日,且去前院热闹热闹,莫让旁人看出了端倪。”
    沈寒霁颔首退出了前厅。
    从厅中出来,回想了父亲刚刚那句“温氏既是你发妻,你护她也理所应当”的话,心中生出了几分愧意。
    朝前院而出,入了前院。
    满院灯火明灿,觥筹交错,行来之人纷纷朝沈寒霁祝贺他高中。
    沈寒霁温润有礼的谢过,从人群中走出,继而在院中寻找温盈的身影。
    不一会,便在屋檐之下寻到了她的身影,只见她在与两人在说话,一人是温燕,而另一人被柱子遮掩,只知道是个男子,但并不是是谁。
    沈寒霁走过去,走了几步,也就看清了柱子所遮掩的人。
    是靳琛。
    第33章 讨要夸赞
    远远望去,发现与温盈说话的那人是靳琛的时候,沈寒霁温润的眸色微微一沉,便是上扬的嘴角也有一瞬间的拉平。
    在梦中,温盈逝去后,靳琛却是为了她与他站在对立面之上,是否表示靳琛依旧对温盈还念念不忘?
    若非侯府先一步,靳琛与温盈也就定下了亲事,那么如今他的妻子也未必是温盈。
    沈寒霁目光落在温盈那柔和清丽的脸上。想到妻子差些换了人,沈寒霁的眉头便紧蹙了起来。
    这时有人走来向沈寒霁祝贺。面上微僵的嘴角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他向来极为擅长隐藏情绪,无论是面上的神色还是眼神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与人寒暄完,目光再看向温盈。
    灯火之下的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意,好似没有被方才在福临苑时听到的那些话影响到。
    但沈寒霁看得出,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思索了几息,沈寒霁再度挂上温润的笑意朝他们走了过去。
    靳琛最先看到向他们走来的沈寒霁,抬起双臂略一拱手。
    温盈也循着靳琛的目光转头看去。才望过去,沈寒霁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从容的伸出手臂从她的腰侧揽了过去。
    温盈的身子微微一僵,沈寒霁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即才看向靳琛。
    面带笑意:“原来是靳表兄来了,怎不见堂兄?”
    靳琛收回手臂,与他相视,解释:“有人托阿霆办事,要晚一些才到。”
    说到这,便恭贺道:“祝贺沈公子高中状元。”
    沈寒霁从温盈的腰间抽出手,略一拱手:“多谢。”
    随后眸子含笑的看向温盈,似乎很是感兴趣的问道:“方才我来时见你们相谈甚欢,也不知都聊了些什么?”
    这时温燕笑道:“表兄与我们说他和堂兄两门考试都已经过了。”
    沈寒霁笑意更浓:“那还真得恭喜靳表兄了。”
    温盈看了眼身侧的人,心中腹诽他早已经知晓了,却能装得似刚刚知道的一样,竟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靳琛看着是个沉默话少的人,但还是如实道:“比起沈公子高中状元,只是考过了两门大理寺招募捕快的科目,不足挂齿。”
    温盈却不是很认同这话,反而夸赞道:“表兄谦虚了,我听过旁人说过这大理寺招收捕快极为苛刻。能考过的都是些心思缜密,身手了得的人。”
    温燕也在一旁附和:“就是,那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考进去的。”
    靳琛看向沈寒霁,如实道:“比不上沈公子。”
    沈寒霁笑道:“只是比旁人记性好些罢了。”
    二人相互谦虚,看着融洽,但即便是脑子简单了些的温燕,看着二人也不免露出了纳闷之色。
    ——怎觉得二人都有些假?
    两人互相谦虚了片刻,沈寒霁忽然道:“我有几句话要与阿盈说,靳表兄便随意些,不用客气。”
    说着,轻缓的执起了温盈的手。
    温盈大抵知道他要说的是方才在福临苑的事情,便与靳表兄浅笑道:“我去去就来,表兄请自便。”
    随着他往院子外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靳琛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问一旁的温燕。
    “你觉得你长姐与姐夫夫妻恩爱吗?”
    温燕笑道点头:“自然是恩爱的,以前不觉得,在侯府住得越久就越觉得姐夫很疼爱长姐。”
    疼爱么……?
    方才在沈寒霁走到温盈身侧,搂过她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温盈脸上的笑意有一息的僵硬。
    靳琛不免想起在前几日考场上认识的一个金都世家子弟。
    温霆性子直爽,容易结交,所以不过几日,就与许多的考生结交成了友人。
    里边便有一个是金都的世家子弟。虽家世也算显赫,但他志在当金都名捕,便瞒着家人报考了大理寺的捕快。
    因有一腔当神捕的热血,所以他对这金都高门世家的许多事情都略知一二,其中便包括了永宁侯府沈寒霁的事。
    昨夜几口烈酒下肚,不知怎的就提起了永宁侯府的事情。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沈寒霁那些怪事。
    说他自幼便被称为神童,几乎过目不忘,而小时候性子冷清孤僻,旁人玩耍他埋头在书堆中用功。
    直到十几岁后,才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当旁人开始用功上进的时候,他却广交好友,人脉之广,让人惊叹。
    不过让靳琛在意的不是他的才华和人脉,而是他对待温盈的态度。
    那友人说他上进,一门心思扑在建功立业之上,不好女色,便是成了家,也是一个月回两次房。
    回想到这些话,靳琛很难相信沈寒霁是疼爱温盈的。
    面色也冷峻了几分。
    ——
    温盈随着沈寒霁出了热闹的院子,到了外边。离前院越远,侯府下人就越发的少,温盈目光落在他执着自己的手上。
    想了想,还是暗暗的使劲欲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谁成想他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从前院到云霁苑不过是半刻时辰,一路上也有婢女小厮,温盈只好让他握着,没有再挣开。
    给他面子,也给自己留一些颜面。
    入了云霁苑,被他牵入了房中,房门关上的时候,温盈才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给扯出来。
    抽不出来时,温盈皱着眉头道:“夫君你做什么,把我的手抓疼了。”
    沈寒霁松开了她的手,面上并没有那特意演出来的温润,眉头轻蹙,他问:“阿盈,可怨我?”
    温盈把手收回,摸了摸后听到他这话,垂眸笑了笑:“夫君怎会说这样的话,我为何要怨夫君,想要加害我的又不是夫君。”
    温盈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沈寒霁看了眼她的笑意,叹息道:“在我面前,便莫要再强颜欢笑了。”
    温盈的笑意有一瞬挂不住,但还是艰难维持住了。
    “夫君想多了,今日我便是状元娘子了,我怎会是强颜欢笑呢?”
    沈寒霁伸手,长指撷住她的下巴,让她微抬起头,与他相视。
    对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黑眸之时,温盈的伪装顿时破裂。
    温顺的笑意从脸上消失,逐渐抿紧了唇,双眼也有些泛红的看着面前的人。
    怨
    怎么可能不怨?
    但温盈清楚,她大多的怨都是为了梦里边那个自己而怨的。
    十九的年华,还没来得及当娘,也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为自己而活,生命就这么的消逝了,她怎能不怨?
    即便知道梦里边害自己的人不是他,是清宁郡主,可总归是与他有几分关系的。
    即便知道梦里边的那个沈寒霁,而非现在眼前这个他,可她也没有那么豁达的胸怀不怨。
    沈寒霁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有一瞬间怔愣,但随即松开了她的下巴,慢慢的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若想哭的话,便哭吧。”
    温盈没有低下头,而是直视他,眼眶虽红,却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脆弱的哭出来。
    “为何要哭?”温盈眼里没有笑,但嘴角露出了笑的弧度:“若是往后遇上更多的困难,我都哭上一哭,那我这眼泪就是再多,也会枯竭的。”
    闻言,沈寒霁的手一顿,收了回来,沉默的望着她。
    比起梦里边的那个温盈,眼前的温盈似乎变得坚强了些。
    温盈呼了一口气,恢复平静,道:“这次回淮州,我便自己回去吧,夫君留在金都,若是夫君也一块去的话,清宁郡主指不定会更加的疯魔,没准我去得了淮州,却再也回不来了。”
    沈寒霁哑然,无话可反驳。
    二人静默了半晌,沈寒霁还是把心底最深的想法问了出来:“在知道清宁郡主会因我而要了你的命时,可有想过与我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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