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把茶水接了过来,饮了一口之后,才看向温盈,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旁的我也不说了,这次你也回来了,便抓紧机会怀上吧。你与霁儿成婚块三年了,现在霁儿也宿在主屋了,再不赶紧怀上,外边也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传出来。”
    成婚三载,还未有孕的,可不就会被人说得厉害么。而徐氏知晓自己儿子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边甚少回房,也怪不到温盈的头上来,可别人不见得会想到这茬。
    况且后来温氏还因爱慕自己儿子的恶毒女人遭了罪,所以徐氏这催促的话里话外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在,只是怕外边的风言风语。
    对上长辈的催促,温盈也不急,略微羞赧的应道:“儿媳明白的。”
    徐氏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道:“当然现在也不急着,毕竟霁儿都已经受伤了,缓一缓。”想了想,又继而询问:“我很久以前给你的衣服,你可穿过?霁儿那么冷淡的性子,你若是不主动些,恐怕难以怀上孩儿。”
    闻言,温盈一时语塞,心道二娘大概是真的不了解她的儿子。沈寒霁人前虽看着是个风光霁月的公子,可人后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往常看着虽是个冷清的,可半年下来,在榻上越发的和冷清二字不搭边了。
    她主动过几回,但只会让他更加的得趣,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受罪的可是她。
    温盈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穿过了,夫君很喜欢。”
    徐氏细细品了品温盈的话,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但也就只是片息的不好意思,但随即又是满脸的笑意。
    “这很好,很好。”徐氏连说了两声很好。
    儿子已经往好的方向变好了,这已然很不错了。
    徐氏心情逐渐转好,温盈低眸思索了几息,然后才抬起头,问徐氏:“二娘,儿媳去金月庵之前询问过的事情,二娘可还记得?”
    徐氏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个月前的事,想起了温盈说的事情,笑意逐渐消失。
    垂眸思索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眼温盈,似有所思。
    温盈见此,斟酌的问:“二娘可是有什么难言的?”
    屋中的下人早就退了出去,所以只有温盈和徐氏二人。
    徐氏思索了许久,才看着温盈,缓缓道:“其实也不算什么难言,只是我也不大确定是不是这件事,毕竟那时候的霁儿也才四岁。且我先前到霁儿那里试探的时候,他更是滴水不漏,我问不出半丁点有用信息。”
    咋一听到四岁,温盈露出了惊诧之色。四岁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可转念一想,沈寒霁的记忆极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的程度,若是他的话,没准真的记得。
    想到这,温盈询问:“四岁的时候,夫君遇到过什么事情?”
    徐氏淡淡的叹了一声,望出门外,目光淡淡的道:“霁儿满月后,便被抱去给主母抚养了,而那时候也物色了一个乳娘照顾霁儿。”
    高门大户,富贵人家中,除却一些受尽宠爱的妾室,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外,正常来说妾室所生的子女都会被送到正头娘子的院子来抚养。
    而这些子女自然不是正头娘子来带,而是请来家世清白的乳娘。
    七八岁之前,乳娘是待在府中带孩子的。庶子庶女因是由乳娘自小带大的,所以比起生母和嫡母,乳娘更是亲近。
    为了杜绝乳娘和主子过分亲近,所以很多都会在子女七八岁,或者更早的时候让乳娘离府。
    听到徐氏这么说,温盈隐约猜测到这事情和沈寒霁年幼时的乳娘有关。
    “那乳娘可是有什么问题?”温盈问。
    徐氏微微点头:“霁儿自小就生得粉雕玉琢,像是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一样,极讨人喜爱。所以便是在挑选乳娘这一点上,主母也是上了心的,千挑万选才选了一个乳娘。”
    “但乳娘还是有问题?”温盈迟疑了一下,才询问。
    温氏“嗯”了一声:“她很疼爱霁儿,有一次霁儿外出险些被人拐走,也还是这个乳娘冒着危险把霁儿救了回来,我们也就越发信任这个乳娘了。她待霁儿极好,霁儿也很亲近她,有时候我看见了,都觉得嫉妒,好似他们才是亲母子一样。可随着霁儿长大后,他懂事后竟然为了个乳娘骂我,更是顶撞主母,这时候主母才觉得不对劲,便让人盯着这乳娘。”
    温盈没有再出声打搅,而是认真仔细的听着徐氏说着这二十年前的事。
    徐氏慢慢说着。在主母让人盯着乳娘后,才发现是乳娘给几岁的沈寒霁灌输了只有乳娘才是他最亲近,对他最好的人,欺负他乳娘的人都是坏人。
    后来主母已经打算把乳娘赶走了,可不知那乳娘是如何提前得知的。竟然服了毒药。
    而服了毒后就睡在了沈寒霁的身边。
    当第二日,才被来寻弟弟的沈长震发现七窍流血的乳娘。
    小小的沈寒霁还哭着问哥哥,为什么乳娘的脸会流血,为什么他喊不醒乳娘。
    后来从四岁沈寒霁的口中大概探知,那乳娘在死之前,一直对着他说,说她要死了,说害死她的就是主母,是徐氏。
    无论主母和徐氏怎么开导他,他都逐渐的变得孤僻了起来,而且还会常常做噩梦。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主母准允徐氏把沈寒霁带着身边抚养。
    可他却是一点都不亲近徐氏,孤僻至极。
    等到八九岁的时候,倒像是完全忘记了乳娘这个人,没听到过他继续做噩梦,性子虽然还是孤僻,但好歹知礼节了,看到人也会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比同龄人都还要沉稳。
    到了十几岁,性子慢慢的往好的方向变了,变得温润,平易近人。可徐氏却觉得他是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并未变好。
    从听到那乳娘是在四岁沈寒霁的卧榻之侧死去的,温盈便确定了沈寒霁之所以被梦魇,很大的可能是因这件事情。
    便是她,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只有四五岁,虽然有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可她永远都记得母亲病逝时,苍白憔悴的脸,记得母亲去世前抚摸着她的脸,喃喃自语的说:“我要是去了,你这个小可人儿以后该怎么活呀?”
    她都能记得这事,沈寒霁应当也还是对乳娘这件事有所记忆的吧?
    哪怕现在心智已然够强大了,但这是幼年时候遭遇过的伤害,恐怕难以根治。
    难怪过去的两年,除却平时,便是初一十五这两日回房,都极少宿在主屋。
    他不宿在主屋,可能是因身侧有人而会梦到二十年前的事,可又为什么要与所有人都冷淡疏离呢?
    温盈心中还是有所疑惑。看向泫然欲泣的徐氏,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旁,拿着帕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是儿媳让二娘勾起这些伤心往事了。”
    二娘感觉到了这儿媳的温柔,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儿子是有福气的,才能娶到这么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妻子。
    缓了缓情绪后,徐氏才摇了摇头:“若是因这件事,而导致霁儿被梦魇了这么多年,我说出来没准还能帮得上忙,只是每每想起这事,我都恨极了那乳娘。”
    说到这,温盈很是不解道:“乳娘应当也有自己的孩子,可她的孩子呢?且为什么要教唆年幼的夫君不仅母亲和二娘?还以那么偏激的法子自寻短见?”
    徐氏捻着帕子擦了擦眼眶外的眼泪,说道:“她确实是有自己的孩子,可我们调查才得知,她待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好,每个月就是回去看一眼。除了给些银钱外,更是连抱都没抱过自己的孩子。我们逼问她的丈夫才得知,有一次他们夫妻二人同床的时候,她喊的……”
    徐氏话语顿,朝着温盈招了招手,温盈会意,低下了头,温氏在她耳边说:“喊的竟是侯爷的名字。”
    温盈瞪大了眼,觉得有一瞬间,自己的心肝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击得“砰砰”作响。
    徐氏忙道:“自然,侯爷光明磊落,从未做过那等事情,全然是那乳娘的臆想。”
    听到这,温盈呼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的公公正直的形象并未在自己的心底倒塌。
    徐氏又继续说道:“而且主母在她的屋里搜出了侯爷用过的汗巾,杯子,衣物等物什后,我们方得知她爱慕着侯爷,或许是把霁儿臆想成了她与侯爷生的,才会待霁儿比自己的命都还重要,而对亲生孩子却是不闻不问。”
    听完徐氏的话,温盈一阵愕然。
    这沈家的男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怎就这般的吸引那些心思病态的女子?
    李清宁如此,这乳娘也是如此。
    人人都说婆媳永远都是外人和外人的关系,但徐氏说了那么多话后,俨然是把温盈当成了自己人。
    故而拉起温盈的手,郑重的嘱咐:“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你可明白?”
    温盈点头:“儿媳明白的。”
    沈寒霁如今走了仕途,身上若是有那种怪疾,难免会受到影响?
    且说出去,旁人也不知会怎么议论沈寒霁。
    这些,温盈都明白。
    徐氏呼了一口气,随而语重心长的对温盈说:“你现今可是霁儿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所以你好好问问他,若真的是因这事,便劝他寻个信得过的大夫好生瞧瞧,看如何才能治好他多年来被梦魇所缠而难眠的病症。”
    温盈点头,才要应声,这屋子外边便传来婢女了喊沈寒霁“三爷”的声音。
    徐氏忙松开温盈的手,用帕子擦拭眼角,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发现自己哭过。
    第72章 夫妻剖白
    沈寒霁何其敏锐的一个人,所以从进了屋子后,便隐约发现了妻子和二娘的不对劲。
    二娘的眼眶微红,似乎刚刚哭了。
    而温盈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比平时都要软了许多。
    略一思索。想起温盈离开金都之后,二娘的试探,沈寒霁大概猜测得出来她们现在这副模样是所为何事。
    便是大概猜测到是什么事,可也没有露出一丝端倪,面上依旧是笑意晏晏。
    他与徐氏请安后。徐氏又忍不住的抹泪,心疼的说他瘦了许多,面色也差了很多。
    温盈看着沈寒霁无甚变化的脸,根本就看不出来有少一分肉。莫说脸上没有少肉了,便是衣服底下的肌肉纹理都不曾多一分,少一分。
    这段时间沈寒霁的手臂不能胡乱动弹,他又是爱干净的,这几日都是温盈给他擦的背,所以她也最是了解他到底是瘦了还是长肉了的。
    徐氏这大抵就是做母亲的,总会觉得自己的儿女瘦,吃不饱穿不暖。
    徐氏抹了泪后,又多番询问他的身体情况,问他手臂和肩胛骨处的伤。
    沈寒霁素来沉着镇定,很容易就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一顿安抚下来,徐氏心绪定了许多。
    沈寒霁在徐氏的屋子坐了约莫一刻,婢女来传话,说晚膳做好了。
    夫妻二人是在徐氏的院子用完晚膳才回去的。
    温盈紧绷了一个月,又疲惫了好几日,现在回到侯府了便想好好休息,可想起了在徐氏那里听到的话,心里边又是难以安心。
    回到云霁苑,下人说热水已经准备好在浴间了。
    浴间中,温盈兑好了温水。沈寒霁这时脱了两层外衫,穿着薄薄的一层里衫走进了浴间,坐到了杌子上。
    “先前是手,现在是后背,让阿盈你费心了。”
    温盈把他发髻上的束髻冠取下,墨发顿时倾泻下来。温盈把束髻冠放到了一旁,再而把他的墨发松散开来,回道:“夫君是因我才伤了后背,且只是沐发擦背,不算费心。”
    沈寒霁嘴角微勾,心情颇好的时候,温盈又接着道:“但夫君沐浴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别又像之前手臂那样严重,非得等到我离开后才慢慢恢复。”
    起先温盈是信了沈寒霁所说的伤口过深,恢复得过慢的话,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就算再深的伤口,好好的小心处理,精心的养着,也不至于这般越来越严重,更别说沈寒霁还是会些医术的,所以这就更不可能越来越严重了。
    温盈便有些许的怀疑他是故意让自己的伤势加重的。
    后来他来云麗山的时候,手臂已经结痂,恢复得非常的好,她才确定他先前十有八九真的是对她使了苦肉计。
    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真的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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