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程玉酌讶然看了过来。
    冯效都惊诧了。
    太子爷居然用了“国色天香”这个词?!
    所以在太子爷眼中,程姑姑已经是花中牡丹了吗?!
    那不是正妃、日后的皇后才能称得上的?!
    果然,程姑姑严肃了脸。
    “万万不要乱说话,太子大驾就要来了,咱们该好生收敛收敛了!”
    赵凛见她那小心模样,暗暗摇头。
    花中牡丹怕什么?她怎么就这么重规矩,又怕太子呢?
    到时候太子大驾到了济南,他得想想办法,给她点好印象。
    眼下,他只盼春日宴能如他所愿,顺顺利利吧!
    *
    有人也挑了两匹鲜艳的料子做新衣,是秦玉紫。
    除了鲜艳的衣料,她又挑拣了一番春日宴那日所佩戴的首饰。
    正看着,有人来传话说,归宁侯老夫人请她过去吃茶。
    秦玉紫一听就面露笑意,立刻换了衣服过
    去了。
    她到的时候,老夏氏正躺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想事情,见她来了,朝她招手。
    “过来坐吧。”
    秦玉紫同她见礼坐了过去,见她脸色很是不好,不由道,“老夫人昨夜里没睡好吗?我那有上好的安神香,回头给老夫人送来。”
    老夏氏笑着谢了,她却说,“不是睡不好的事,是我这些日总是安不下心来。一来是我的蠢侄女,给我丢了脸面,惹得我心火旺,二来是侯爷这边,总要早早定下婚事才是。”
    后面提到了婚事,老夏氏便特特去看了秦玉紫一眼,见秦玉紫面露羞涩,老夏氏拍了她的手。
    “你是明白人,我也不同你说暗话。我这两桩愁事看似不相关,可内里却都牵着一个字,你可知道是什么字?”
    秦玉紫稍微一琢磨,“莫不是个‘程’字?”
    老夏氏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你果然明白!我那侄女要有你半分明白,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唉!”不过她也不一味惆怅,又说道,“我那侄女的事儿也就算了,不过侯爷的事情,可万不要出了差错。”
    秦玉紫听到这话,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为难。
    她倒是得了老夏氏的青眼,可韩平宇那边却丝毫没有进展。
    老夏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事你也不要着急,侯爷一时想不过来也是有的,到底是被人故意迷惑了。不过侯爷最是疼爱亭儿,若是亭儿同你亲近,想来侯爷必能明白你的好处。”
    老夏氏说完就让人把亭儿叫了出来。
    亭儿午睡没睡醒就被叫醒,有些迷糊,见到秦玉紫除了行礼,一句话都不说,甚是拘谨。
    “这是秦姑姑,宫里出来的女官,学识可不浅呢,你可想让秦姑姑为你做教养?”
    老夏氏引导着亭儿,可亭儿就是不出声,秦玉紫上来拉了亭儿的小手。
    “亭儿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读什么书?可是已经开始识字了?”
    亭儿摇摇头,又点点头,闷着不说话。
    老夏氏叹气,说这孩子比韩平宇还要闷,“侯爷儿时也不爱说话,可玩闹却不少,这孩子就跟个木头似的,既不说话,也不爱玩爱闹,每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玉紫是着实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亭儿是她必须攻克的一关。
    她拍了拍亭儿的肩膀,“过两日春日宴,我带你去大明湖上划船吧!”
    她这么一说,亭儿立刻眼中闪过惧色。
    老夏氏却说甚好,“她也是该去外边玩玩了,就劳烦你就多陪陪她吧!”
    “怎能叫劳烦?是应该的!”
    秦玉紫和老夏氏相视而笑,都没注意亭儿紧绷的小脸。
    *
    是日风和日丽,大明湖波光粼粼。
    湖面映出湛蓝的天色,清波荡漾之间,三五小船在湖面飘荡,另有画舫沿岸而停。
    换下冬装着春裳的夫人太太们,在画舫上小声说着闲话,另一岸的
    男人们也插科打诨着,或者时而瞧见了对岸的女人,呵呵做笑。
    大明湖多半是热闹的,除了北岸有一片苇丛增添些许安静之意,而两岸丝竹鼎盛,随着宴请即将开始,人越发多起来。
    人在花中争奇斗艳,也是一景。
    秦玉紫今日穿着海棠红的衣裙,已经在众人面前亮过相了,都指挥使夫人岳氏,见了她也同她亲切的说话,秦玉紫在众人眼中地位,一下子就抬了起来。
    她在众人眼中越发风光,不免有人也提起了同样是宫中女官的程玉酌。
    “听说永兴伯府世子的宠妾,就是那位姑姑的亲妹妹呢!”
    “你们也知道,那世子夫人小夏氏厉害的很,现如今宠妾的亲姐姐是宫里的女官,这事可真有意思了!”
    “你说那位程姑姑,会不会想方设法把她妹妹赎出去?不过已经生了孩子的妾,难道舍了孩子出去吗?但那夏氏夫人确实太泼辣了些,连我都害怕!”
    老夏氏和秦玉紫正说着话,正听见了这说法。
    老夏氏就知道,永兴伯家的事情会被人说的,自己这边也撇不干净,到底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夏字!
    秦玉紫见老夏氏脸色不好看,立刻站了出来。
    “所以说做正室难,有些妾室得宠也就算了,有了庶出子女也没办法,就怕蹦出来厉害的娘家人,指不定打起来妾室扶正的念头!”
    众夫人太太都是做正室的,被她这么一说,都暗暗心惊。
    众人相互对着眼神,再说起来程玉酌,语气就不好听了。
    “我就说小夏氏夫人怎么突然就不出门了,原来是遭了妾室的毒手。”
    “可不是么?人家姐姐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宫里出来的人… …”这位夫人话没说完,倒想起来秦玉紫也是在宫里出来的,连忙换了话,“又不是咱们山东的人,特地跑到济南,一看便是专门给她妹子撑腰来了!做妾丢人,若是扶正可就有脸面多了!”
    众人都点头,瞧了一圈都没瞧见程玉酌的身影,全都松了口气。
    “都指挥使夫人没请她来春日宴,可见也是看不上吧… …”
    “… …”
    众人议论纷纷,秦玉紫和老夏氏相视而笑。
    只是宴厅突然安静了几分,接着,有人来报。
    “程司珍程姑姑到了!”
    话音一落,宴厅霎时寂静,落针可闻。
    程玉酌在一片寂静中缓步走了过来。
    她穿着雪青色万字不断头团花袄裙,并素面藕色褶裙,施施然走来,众人目光也都落在了她近乎不动的裙摆上。
    但不论她仪态如何端正,还是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毕竟是妹妹是做妾的人,姐姐能有多高贵?!
    都指挥使夫人可真是,怎么请了她呢?!
    众人多有不满。
    可突然有人亲切地迎了上去。
    众人一下全都愣住了。
    迎上去的,竟然正是都指挥使夫人!
    “姑姑总算来了!”
    都指挥使上前直接携了程玉酌的手,客气而慇勤地,好像各地官员拜见钦差大臣!
    众人都还没缓过来,而程玉酌也被都指挥使夫人的热情惊到了。
    那位夫人却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一脸歉疚。
    “姑姑才来了济南没几日,竟差点遇了祸事,幸而姑姑有神明庇佑,逢凶化吉!只是我家老爷实在过意不去,今日这场春日宴,算是给姑姑接风、压惊了,可好?”
    程玉酌顿了一下,当场众人齐齐吸了口气。
    这位程姑姑,竟然是主宾!
    程玉酌也没想到自己成了主宾。
    可她素来不爱出风头,也不想这么备受瞩目,见都指挥使夫人还要把她推出来,连忙三句两句推脱掉了。
    “夫人真是错爱了,我不过寻常宫人罢了,夫人待客要紧,我自在湖畔转转,赏一番大明湖风光便是!”
    岳氏夫人得了他们家都指挥使的吩咐,要好好捧着程玉酌。
    她倒是想要跟这位姑姑多多亲近,可人家明显没有因为之前之事责怪,也没有同她过分亲近之意。
    岳氏万不敢勉强她,只能点头道好,又跟她介绍了两句大明湖风光,眼看着她走了。
    程玉酌出了宴厅,众人又议论了起来,可声音明显压了下去。
    只是秦玉紫一阵僵硬。
    同是女官,都指挥使夫人怎么待程玉酌那般慇勤?!
    老夏氏也疑惑。
    秦玉紫和老夏氏相互对了个奇怪而不满的眼神。
    程玉酌却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在外略一转,就找到了在树下耍玩的盈盈。
    她跟伯夫人行礼,伯夫人虽然没有承认程家这门亲戚,却也不想同程玉酌过不去,由着她陪着盈盈耍玩去了。
    盈盈看着水上划船新鲜,程玉酌便招了个船娘过来。
    “盈盈乖,在船上一定要扒紧船边不要乱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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