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效也愁,魏姑娘要是在太子爷南巡前来见,肯定不会吃闭门羹。
    但现在… …
    冯效不由向程玉酌看了过去。
    只是他刚看过去,程玉酌就瞧了过来,正好同他眼神对了个正着。
    冯效尴尬跟程玉酌点头。
    这位也是惹不起的人!
    但是程玉酌径直向他和李敢走了过来。
    “冯爷和李侍卫在商议怎么回魏姑娘吗?”
    李敢眨眨眼,谨慎点了点头。
    冯效说道:“此事着实为难,毕竟魏姑娘从未求见过太子爷,这是头一遭。”
    这话既替他们两人解释了,也替太子爷撇清了,还点出了魏姑娘求见约莫有事。
    程玉酌暗叹,还未进京城,事情已经变得复杂起来了。
    她道,“太子爷同杨大人有要事商议,可能一时不得闲吧。”
    冯效并不清楚赵凛回到南巡大驾具体所为何事,程玉酌这么一解释,他明白了过来。
    冯效连忙拍了李敢,李敢也反应了过来。
    当下,他再看程玉酌越发觉得程玉酌虽然身份敏感,却着实待人不错。
    上次都怀疑是他说漏了嘴,连他自己都怀疑了,还是程姑姑替他掩了过去。
    李敢越看程玉酌,越觉得她身上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有点像供奉的观音大士一样。
    他不由便道,“姑姑真是善解人意!”
    话音一落,程玉酌一脸尴尬。
    程玉酌摇头不敢受这称赞,离开了去。
    李敢挠头,“我说的不对吗?”
    冯效重重叹气,“你说得对,但你这么说,不觉得像反话吗?”
    程玉酌过来支招是为了不让李敢、太子爷和准太子妃尴尬,且程玉酌什么身份,现在是太子爷的心头好,用后宫妃嫔的心思来猜度,谁不想自己圣宠不衰?
    李敢这话把人家本来的好意都变成坏意了!
    李敢发抖,冯效提醒他,“我在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去太子爷面前说这事,也不要跟太子爷说姑姑善解人意,不然… …”
    李敢更抖了,“为、为啥?”
    冯效没解释,“自己悟!”
    *
    书房。
    赵凛同杨柏泉说起《祸乱野史》的事情,还将那书拿了出来递给杨柏泉。
    杨柏泉并没有太多惊奇。
    “殿下不知,此事已经折腾了一阵了,正是殿下对付反王的时候,臣便没同殿下提及。”
    赵凛意外,“此书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只怕意图不明。”
    他指著书上所写的作者名,“厌真生?这是何人?出此书又是何意?”
    杨柏泉翻了几页。
    “这书先是自江南流行,本来并无有关襄王的那一部分,想来殿下也翻阅了,此书前半部却有影射朝政之意,却不明显。朝廷得知之后,便停了此书印刷封了市面买卖,不过此书写的确实勾人,暗地里,还是有流通。”
    杨柏泉说这样的书不可能封到彻底,但日子久了新鲜劲去了,看得人也就少了,朝廷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南直隶布政司在处置此事。
    “可是没想到,皇上不知怎么得了此书,一看之下勃然大怒,当时就传令要抓这厌真生杀掉!”
    他这么一说,赵凛想起来几分,但他那时被襄王的事缠身便并未过问。
    杨柏泉说,“然而这厌真生神出鬼没,竟然没人知道他是谁又在哪,皇上怒了,让各地布政司专门派人抓人,可还是抓不到,又因为襄王作乱到处乱糟糟,便有官员提议劝皇上息怒,这等时期不必同一写书人计较。”
    但是皇上并未听劝告官员的话,非要抓那厌真
    生,又有多人上折子劝皇上,全都被挡了回去,皇上只问,“此人居心不良,尔等也居心不良吗?”
    一时间无人敢再多言,皇上又给各地布政司下令搜查厌真生下落,搞清此人身份,阵仗比之前还要大。
    赵凛沉了脸。
    那会他上折子要兵对付襄王没有消息,倒是为一个厌真生出动了不少人。
    “百官未再劝解?”
    “劝了,”杨柏泉叹气,看了赵凛一眼,“如今任督察院左佥都御史的魏全清上了折子再劝皇上,说为了一写书人如此抓捕未免兴师动众,而且因着查封此书,连带着将江南多地曾刊印此书的书局封禁查抄,这可连累了读书人。魏全清也提到了此事,为江南读书人说了两句话。不料皇上接了折子,直接扔了出去,当即罢了魏全清的官!这一下,可没人敢再说了!”
    赵凛愣了一愣。
    魏全清正是魏阁老的嫡长孙,今日前来拜见的魏姑娘魏丹菱的胞兄。
    赵凛指尖在桌案上轻敲。
    魏丹菱求见,是不是因为其胞兄罢官一事?
    赵凛问起了魏家的情况,“魏全清被罢官,魏家魏阁老如何反应?”
    杨柏泉摇头,“魏家没有反应。”
    赵凛默了一默,没再多问。
    两人又说了两句那尚未抓到的厌真生和《祸乱野史》。
    人没抓到,书也没能彻底封禁,还多添加了“仁明”襄王爷的内容,这厌真生是和朝廷,或者说同皇上,正经对付起来了!
    杨柏泉连道稀奇,“此人一路被查,还能如此快地出书,也是令人震惊!”
    只是令赵凛惊诧的并不是出书速度,而是此人照着仁康太子和先太子来描绘书中襄王,到底是何意图?
    … …
    赵凛同杨柏泉议过事,日头西斜,天色将晚。
    小棉子要摆饭被他止了,“她在做什么?”
    “回爷,姑姑在做针线。”
    赵凛心下稍安,起身去寻程玉酌,进了特特拨给她的小院,正瞧见她坐在院中小池塘边在穿针引线。
    赵凛心下更安几分,见她没注意自己,便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她身后。
    他站在她身后瞧着,见她针线活做的慢急了,哪似从前一样飞针走线?
    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动上一动。
    赵凛皱眉,正要开口。
    她却突然一动针,扎到了手,血珠瞬间溢了出来。
    程玉酌扎了手,才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擦拭,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熟悉的男人气息迎面扑来。
    她抬头看向赵凛,“太子爷?何时来的?”
    赵凛瞥了她一眼,“好生生做针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能把手扎成这样?”
    他抽了帕子替她擦拭,眉头皱成了疙瘩,“疼不疼?”
    程玉酌摇头说不疼,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不肯,“你告
    诉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程玉酌低着头说自己在想弟弟妹妹的事。
    “胡说。”赵凛不信。
    “你弟弟程获此番立了大功,孤已为他请封三品昭勇将军,等事后调任京城大营。你妹妹程姝离了袁家在济南附近修养,等程获从襄阳回来,两人带着盈盈一道进京,你们姐弟三人团聚。你皱着眉犯愁,会是在想你弟弟妹妹之事?你如今骗我真是连草稿都不打!”
    程玉酌咬了半边唇。
    赵凛还不肯放过她,问她,“你是不是在想魏丹菱的事?”
    程玉酌更不说话了。
    赵凛又生气又心疼,替她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阿娴,我同魏氏只是定亲又不是结亲,她此番前来约莫和近来魏家的事情有关,你不要多想。”
    程玉酌低着声,“我没有多想。”
    赵凛才不信她,要说什么,又听她继续道,“皇后娘娘甚是看重魏家,魏姑娘又是为了魏家的事前来,太子爷还是以大局为重。”
    又是这话。
    赵凛听得气鼓鼓,可在她微蹙的眉头上又不能将她怎样。
    赵凛见她指头已经不再出血,小心吹了吹,被她收了回去。
    赵凛一个头两个大,快要气鼓成了一只癞蛤.蟆,“阿娴你… …”
    话还没说完,李敢又冒了头出来。
    赵凛眼神犀利扫了过去,李敢缩了脖子,却又不得不开了口。
    “太子爷,魏、魏姑娘又来求见了。”
    赵凛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她走,孤不见她!”
    李敢一张脸都皱巴了起来,上次还能说有要事,这次呢?
    他目光不由地落到了替他解围一次的程玉酌身上。
    程玉酌突然起了身。
    赵凛都吓了一跳,连忙拉了她的手,“阿娴,怎么了?”
    程玉酌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赵凛,“奴婢以为,太子爷至少不应下了皇后娘娘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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