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看那个视频他在哪里,酒吧啊,周围都是些什么人,群魔乱舞。]
    [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
    [散了吧,看你们吹了两天不尴尬吗,一看就是没什么教养的小孩。]
    [我看抖音天天说他拒绝了这个拒绝了那个,确定这不是在立什么人设吗,这是打算走网红路线了?]
    陈如辉委屈了两天,总算和某些阴沟里的网友挤在了同一战线上,心满意足。
    然而江乘月那边没什么反应,学姐付悠然先生气了。
    @悠然见南山:陈如辉要点脸啊,你自己还科班出身地玩鼓,livehouse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引导圈外人谩骂很有意思。另外有的话,我还偏要说,小乘月马上就是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了好吗,录的是我们985学校的a级专业,现在是暑假出来玩玩怎么了?我看不务正业的另有其人吧,上了国外野鸡学校还能拿出来吹。
    付悠然刚表完态,有看热闹的网友也扒出了民谣乐队“柚子冰雪”在解散前不久发过的一条动态。
    @柚子冰雪的晚安民谣:恭喜咱们年纪最小的drummer江乘月,高考成绩太优秀啦。
    江乘月前不久才结束的高考,这高考成绩被扒出来后,先前骂人说闲话的好几个人都偷偷地删了微博——
    [啊这,这成绩……我想说,他不配玩乐队吗?]
    [明显是尬黑,无语了,现在是个人都能上网,别人生活得好好的,非得拖出来骂。]
    [竟然学计算机,这也是我未来的学弟啊啊啊啊啊,都不许欺负他。]
    [欣赏颜值不好吗,非得扒人家的身份和出生,攻击别人的爱好,神经病啊。]
    陈如辉又被骂了一通,然而还没完。
    当晚,他接到了他表哥陈安迪的一通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临头。
    “你的教养被狗吃了吗?”陈安迪骂道,“你妈送你去国外念了三年的书是为了让你嘲笑别人的学历吗?”
    陈如辉举着电话愣愣地,没明白表哥的胳膊肘子什么时候就外翻了。
    江乘月傍晚回家时,天边染着橘色的晚霞。
    夏季的火烧云染了大半片天空,空气仿佛也是热的,花盆里的葱苗和白菜苗蔫蔫的,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江乘月拿了口琴,坐在院子里的玻璃秋千上,给绿苗苗们吹了首曲子。
    试图试试科学手段,用音乐挽救自己的口粮。
    路许回来时,遥遥地在老宅门前的山坡上,未见到人,就听到了口琴的琴声。
    悠悠扬扬的,很轻,像清透干净的丝带,被夏风捡起,在梧桐树梢挽着的绯色红霞里飞得很远。
    他从玻璃秋千的后面,瞧见了江乘月的背影。
    因为没出门,江乘月就套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短裤,搭在秋千上的双腿闲闲地垂落着,被日光散布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光柔和了他整个人的线条,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比路许见过的任何材质都柔软。
    路许是来算那笔父子账的,可他刚刚没忍心打断,停在江乘月的身后,听完了这首歌。
    老宅的院子、微微摇晃的秋千、加上正在吹口琴的江乘月,这个构图对玩摄影的人来说堪称绝妙。
    路许突然很想试试手机的摄像功能,于是他悄悄用手机录了一小段。
    江乘月在他眼里,似乎越来越像一件等着他去打磨的工艺品,生涩而又天真,却对所有艺术工作者来说,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江乘月吹完曲子,还唱了几句词,唱到一半,发现了草地上的人影,赶紧双手捂了嘴巴。
    也不知道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被路许听进去多少。
    “什么歌?”路许说。
    “《那些花儿》,挺早的一支民谣了。”江乘月说,“路哥你应该没听过。”
    路许的确没听过,他其实很少能把江乘月和安静缓和的歌曲联系在一起。
    江乘月的bgm通常都是喧嚣躁动的摇滚风,坐不坐鼓凳是两个人。
    他多多少少从旁人的口中知道江乘月以前属于民谣乐队,但却没看过这种状态下的江乘月。
    现在可以算账了——
    “乖月。”路许问,“谁让你的紧急联系人勾选了父子关系的?”
    江乘月:“啊……”他自己都快忘了。
    那原本就是随便选的,没有的合适的选项了啊。
    “赶紧改了。”路许的声音说,“选什么都可以,这个不行。”
    “哦,好。”江乘月的嗓子刚好,声音很软很轻。
    路许忽然又想到他在上海时,问陈安迪,到底喜欢江乘月什么。
    陈坏胚给了他一个词——
    真实。
    还拽了句诗——
    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真实吗?
    路许只知道江芙蓉抠得真实。
    铁公鸡或许还有铁锈,但江乘月可能是不锈钢的,连铁锈都没有。
    就在昨天,江乘月听说他去看秀,托人给他送了一束观赏向日葵,还是到付。
    路许收到花的时候,脸色比向日葵的杆儿还绿。
    而且,喜怒哀乐这四种情绪,江乘月好像缺了一种。
    这些陈安迪知道个屁,就好意思说喜欢。
    他突然很想知道,江乘月身上还有哪些他没有发现的东西。
    “练琴吗?”路许问。
    “不算是。”江乘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了点英文文献,说轻松舒缓的音乐有利于农作物的长势,我就试试了。”
    路许:“……”
    音乐和植物长势的相关关系路许不想知道,但宁城夏季的天像小孩子撕逼干架时的脸,说变就变。
    夜晚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路许半夜起床时发现,江乘月那几盆口粮,全都不深不浅地泡了水,徘徊在嗝屁的边缘。
    想到傍晚江乘月给绿苗苗吹口琴时认真的脸,路许忽然就有些头疼。
    他不太想看见江乘月失望的表情了。
    算了,帮个小忙吧。
    路许想了想,就当是晨起锻炼,干了件这辈子绝对不想干第二次的事情——
    他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把葱,边骂自己,边把江乘月种的那堆苗给换了。
    神不知鬼不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乘月起床时,路许已经去工作室了。
    他煮了点面条,想起了自己的葱。
    长又长不太起来,不如抓紧吃了。
    江乘月拿了剪刀,去了院子里。
    找到花盆,蹲下来,准备薅。
    江乘月:“?”
    江乘月:“???”
    发生了什么。
    他的葱,怎么变成韭菜了。
    第15章 鸿门宴(mian)
    好心的路设计师给花盆物理复原后,就去了nancydeer的设计工作室。
    他去上海看秀的这段时间里,又有新的邀约递到了他的手上。
    “路老师。”设计助理王雪把一份文件放在路许的办公桌上,“这边有个合作,给的条件在业内算是非常好,对方指名想要鹿与南希,您要看看吗?”
    这份合作很新奇,是一个当红的男明星想和nancydeer品牌合作,借着品牌的名字,出一套由该明星“自己设计”的衣服。
    说是自己设计,但在行的人都懂,这种合作都是大多由品牌设计师出手,只是挂上明星的名字而已。
    于设计师而言没什么损失,甚至还能带起品牌的销量。
    路许的桌上摆着一杯黑咖啡,工作室里有一丝丝咖啡豆的苦味。路许的指尖拨了拨脖子上挂着的软尺:“我们不参与合作。”
    真正的大牌,都有自己的品牌文化或特色,譬如已有的红蓝血品牌,不会容许不懂行的外人参与设计。
    路许这边也是一样。
    王助理有些为难:“对方的经纪人想约您谈谈……”
    “拒了。”路许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就说我忙着准备来年的春夏大秀,没时间参与。”
    “那内娱这边有几个综艺和舞台造型的邀约……”王雪提醒。
    “等我忙完我会看的,不行就让陈安迪捡漏吧。”路许的指尖敲了敲桌上经典蒂芙尼蓝的杯子,“你也看到了,最近我忙得只有时间看设计稿,明天还要去一场面料展。”
    设计师都有脾气,路许是那种高逼格,从不自降身段的类型,道理王雪都懂。
    但是——
    “路老师。”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您今天桌上会有一把韭菜,我们下一季的设计主题是韭菜还是菜啊?”
    路许早上一时兴起,帮江乘月恢复了院子里的植物,剩下的苗苗没地方放,只好顺手带进了工作室里。
    路许皱了皱眉:“这是葱。”
    王雪:“这、这是……好吧,葱。您忙哈。”
    路许把昨天江乘月吹口琴的那段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到昨天初闻琴声时,那一瞬间心被充满的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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