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可查的?”容生扫了慕容念一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弑君杀父之举也绝非一时兴起,既是多年恩怨,除了杀个干净,还有别的解法吗?”
    四周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位西楚国师一贯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可是极有有人知道,他在西楚帝君面前也是这般模样。
    慕容渊面色微寒,一时没有说话。
    一旁的慕容羽连忙插话道:“国师大人此言差矣,三皇姐一向没什么心机城府,这次差点铸成大错,应该也是受人挑唆……”
    “慕容念是不是受人挑唆,本座不知道,但是你。”容生冷冷的瞥了慕容羽一眼,“你想慕容念死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座倒是清楚的很。”
    慕容羽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原本是想着这时候替慕容念说话,可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也在西楚帝君面前洗清一下方才差点借刀杀人的嫌疑。
    没曾想,容生一来直接就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温酒和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慕容羽身上。
    如斯佳人,温柔贤淑,整个西楚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容貌的来。
    席间已经有人低声议论“西楚六公主生的这般美貌,应当不会如此歹毒吧……”
    “蛇蝎美人,自古美人多是心如蛇蝎啊!”
    温酒也知道,皇家这几个争得厉害,她平日一向避世而居,极少掺和进去,即便这样,慕容念和慕容羽也少拉着她在局里绕。
    只是所有人都当她是个泥捏的,又时常神志不清,也没人同她说知心话。
    以至于,她身在波澜暗涌之中,竟是最后一个知道,慕容羽是真的心肠歹毒,想要慕容念这个姐姐的命。
    看起来最是率直大大咧咧的慕容念,竟然会在慕容羽的招亲宴上布下这样阴狠的局,想要生父和这两个便宜妹妹一起去死。
    而这一切,容生早就知道。
    国师大人不知见过了多少这样的血光四溅的纷扰,缓步而来,依旧波澜不惊,把在座其他人都衬得格外的惊慌失措。
    慕容羽神色变幻了几轮,咬牙强行解释道:“国师大人说笑了,您一向行踪不定,从不曾与本宫深交,何来的清楚之说?”
    “聒噪。”容生眸色一冷,迎风一拂袖便叫无数紫蝶朝慕容羽飞去。
    后者以袖遮脸,连连后退,再没什么开口的机会。
    “国师!”慕容渊在这么人面前,看见自己女儿被容生这般教训,面子也挂不住,不由得语气微沉。
    “帝君放心,本座心中自有分寸。”容生并不在意,目光一转,就落在了温酒和谢珩十指相扣处,嗓音微冷,“殿下觉得要如此处置慕容念?”
    温酒忽然被点到名,心虚的不行,“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手被谢珩握在掌心,轻轻一捏,脑袋里顿时一片混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生目光微移,直视谢珩双眸。
    谢珩握着心上人的手,看着西楚的热闹,薄唇轻勾着,本来并没有要搅浑水的意思。
    而他在对上容生眼眸的一瞬间,眸色骤沉。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之中,似有电光火死迸发。
    四周众人静若寒蝉,整个凤凰台都悄然无声。
    温酒嘴角微抽,低声同谢珩道:“松手。”
    谢珩瞥了容生一眼,刚要开口,便听温酒道:“我不怕,你也不怕,松手吧。”
    她这几年一直都是神志不清的模样,却并不傻,有时候比旁人还要条理清晰些。
    只是闭门不出,也见不到什么人,大多都是同慕容氏这几个人和容生来往,装作诸事不晓的模样反倒要安全的多。
    谢珩眼角微挑,缓缓道:“我没诓你。”
    温酒侧目,满是不解看向他。
    “我怕的很。”谢珩琥珀眸里幽暗莫深,声音低低的,“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温酒一时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疼的厉害。
    容生眸色微变,上前一把握住了温酒另外一只手,往前一拽,“晏皇早有心上人,殿下同他站的这么近,不怕被勾了魂空辜负吗?”
    温酒被拽的一个踉跄,就往容生怀里扎,就在她额头马上要撞上容生心口的那一瞬间。
    谢珩将她往后一带,又拥入了怀中,“阿酒便是我的心上人,这事,国师大人应当最是心知肚明。”
    两人一来一往,温酒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腰背谢珩揽着,右手也被他牵着,左手却被容生死死扣住。
    温酒恨不得当场晕过去算了。
    奈何她此刻头疼的很,意识却越发的清楚了。
    招亲宴上汇聚了各国权贵,这般拉拉扯扯,只要不瞎的,都看出了几分端倪来。
    慕容渊的面色变了又变,不得不开口打断道:“晏皇、国师,玖玖大病未愈,你们先放开她。”
    谢珩自然是不肯放得,沉声道:“这是我的人,为何要放?”
    容生道:“殿下与本座自幼定下婚约,哪有本座放手让与旁人的道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远处,谢万金展开百折扇挡住了半张脸,硬着头皮往这边来,低声劝道:“长兄,你先松开,这么多人,阿酒也跑不掉。”
    谢珩恍若未闻,纹丝不动。
    谢万金没法子,一点点收了百折扇,挑着眼角看向容生,用扇子瞧了瞧国师大人扣住温酒手的手腕,“哎哎哎,把手拿开。”
    容生眯眼看他,一字一句道:“谢瑜!谢、万、金!”
    “凶什么?”谢万金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你现在想娶公主飞上枝头,就不认你四哥哥这个枕边人了?”
    第559章 你不敢
    四周众人闻言,忍不住偷偷的瞄国师大人,眸色越发的微妙。
    “谢万金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容生半张脸都被银白面具遮住了,可露出的那半张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显然是愤怒至极,握着温酒手腕都失了力道。
    “容生,你、你们……”温酒的目光在容生和谢万金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最后,了然道:“难怪你独身到如今。”
    “殿下!”容生眸色变了又变,此刻却只能强行解释道:“本座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酒眸色如墨的看了容生好一会儿,看到他不得不松开手,才微微笑道:“我方才什么都没想啊。”
    谢珩拥得心上人在怀,周身戾气都消了大半,薄唇微微上扬道:“嗯,我作证。”
    这两人隔了山水千重的时候,都能让容生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如今站在了一处,更是让人头疼。
    容生没法子朝谢珩和温酒发火,只能收手回袖,紧握成拳。
    他侧目看向谢万金,眸里杀意弥漫。
    “你别这样看我。”谢万金拿着百折扇轻轻敲着掌心,一副多情且无奈的模样,同容生道:“我也知道你这几年想我想的有些难以自拔,原本呢,你我这样的身份是绝不能让人知晓那些旧事的,可是你既然倾心于我,怎么能娶别人呢?你这不是诓骗人家姑娘吗?”
    四公子说到后面简直是痛心疾首了。
    容生看着他这模样,抬手一招结果了他的心都有了。
    然而容生袖下的手刚一动,谢万金就反应极快的退到了谢珩身侧。
    四公子同自家长兄挨得极近,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却是一副热心劝诫人的模样,“容生,你这样做人是不行的。”
    众人听得一阵后怕。
    在西楚,何曾有人敢同国师这样说话。
    只有谢万金仗着自家长兄在,说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你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当初说走就走,故意纠缠我家长兄的心上人吧?你这也忒不是东西了……”
    这次四公子没能说完这话,就差点被容生一脚踹飞过来的桌案给砸了。
    谢珩眼疾手快,把话多嘴贱的谢万金就拎到了一旁。
    下一刻,桌案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谢万金摸了摸自个儿的头,一阵后背发凉。
    容生这厮忒开不起玩笑,这一桌子砸过来,若是被砸中了,那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
    四公子连连道:“还好。还好有长兄在。”
    谢珩剑眉微挑,示意四公子站到身后去,而后径直对着西楚帝京道:“难道这就是西楚的待客之道?”
    这话一出,席间列国权贵简直深有同感。
    众人这千里迢迢的来,都是为了抱得美人归,再不济凑凑热闹也不错,可没人想来送命。
    西楚内乱把招亲宴搞成了这样,慕容氏的人若是死在这,那也是命中该有此劫,可他们若是平白无故死在了这里,那就是惨遭连累,意义全然不同。
    “国师。”慕容渊喊了容生一声,沉声道:“你同锦衣侯有什么旧怨改日再说,先把这些人处置了,重新摆宴给诸位压压惊。”
    今日闹成这样,招亲宴是办不下去了,可人都在这,断然没有白白收了惊吓的道理。
    总是要安抚安抚的。
    容生还没来得及说话。
    “帝君说的是。”谢万金已经整理好了仪容,朝容生徐徐笑道:“咱们有什么事回去关起门来说,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
    四公子这人素来又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明明方才容生都想弄死他了,这事到了四公子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番纠缠不清的模样。
    容生横了谢万金一眼,朝西楚帝君微微颔首道:“好。”
    声落。
    容生打了个响指,紫衣侍女们纷纷上前将刺客们绑了就抬走,紫蝶随之翩翩散去。
    几乎是顷刻之间,凤凰台上就清空了大半。
    只余下慕容念还躺在地上,紫衣侍女们伸手去擒她,却被拂开了手。
    慕容念挣扎着起身,抬头道:“成王败寇,不必废话了,杀了本宫便是。”
    “急什么。”容生飞身掠了过去,抬手在慕容念颈部点了一下,语气极淡道:“早晚会死的。”
    后者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径直倒了下去,左右的紫衣侍女连忙伸手把人接住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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