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平日里很少穿颜色艳丽的衣裳,今日忽然这么一换,好似容颜都变得艳丽了不少。
    有些不习惯。
    不过……
    反而她再怎么打扮也没有谢珩好看,没可什么可在意的,就这样吧。
    侍女们可不知道自家殿下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欢欢喜喜的打开们,请她移步。
    温酒右手卷袖,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跨过门槛,一抬眸看见一袭红衣的谢珩站在桃花树下。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似从前经常看见这样的画面一般。
    模糊记忆的凛冽寒冬红梅飞雪变成了眼下的阳春三月桃李繁花,绝艳少年长成了俊美青年,时光悄然流转,可心中那份眷恋,好像半点也没有改变。
    此时天色霞光几欲散尽,暮色悄然而至,掩住了大好春光,掩不住那人间风流色半点风采。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了,不由得驻足在原地,隔着十来步远瞧他。
    只可惜世间无限丹青手,难描这人眉眼三分神韵。
    只片刻。
    谢珩便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身看来,见她一袭红衣眉眼艳丽,琥珀眸里忽现惊艳之色。
    他愣在原地一瞬,而后笑意泛泛,快步走向温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温酒被谢珩看的有些不在意,抢在他开口之前,一边捏着他的手一边道:“饿了就用膳去,你这么看着本宫能看饱吗?”
    “那啊。”谢珩含笑应声,附到温酒耳边道:“今日这般打扮格外……”
    他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
    温酒被他搞得有些心痒痒,又好开口问他“这般打扮怎么了?”只能瞪他,试图威胁大晏之主就此闭嘴。
    可谢珩越发觉得她这模样有趣的很,薄唇轻轻擦过她耳侧,含笑道:“秀色可餐啊。”
    他温热的呼吸徐徐扑簌在温酒颈边,连带着耳根子一片都止不住发烫。
    她心跳快的失衡,面上却要强行保持着八殿下的那点架子,假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是吗?那本宫看了你那么久,怎么越发饿了?”
    谢珩伸手拥住了温酒,在她耳边低低笑出了声,温声哄道:“好好好,不耽误殿下用膳了,这边请。”
    温酒笑的眉眼弯弯,“嗯,走吧。”
    说话间,已然是暮色四合,侍女小厮们忙着点起眼下的灯盏,欢天喜地默默绕过桃花树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提着宫灯,为这两位照亮前路。
    此刻清风徐来,吹落繁花无数。
    谢珩牵着温酒的手穿过庭前满树繁花,往花厅去,落英缤纷如雨,徐徐落在两人身侧,缱倦旖旎的不似在人间。
    “陛下……”不远处的秦墨穿廊而来,刚开口唤了一声,就被谢万金捂住嘴,拖到了一旁的廊柱后。
    四公子这会儿真想敲破秦大人的头,只可惜随身带的折扇早些时候扔了,现下什么手上都没有,只能无奈道:“这时候你喊什么,啊?没瞧见我家长兄牵着阿酒的手吗?你不知道他两牵个手有多难啊?你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在这时候冒出来!”
    秦墨被谢万金摁在廊柱上,吓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当即被一连串发问搞得有些晕头。
    秦大人额间微汗,同他商量道:“侯爷,您先把手松开成吗?”
    谢万金探头朝庭前看了一眼,确认谢珩和谢珩已经去花厅了,秦墨打扰不到他们,才把人放开,“我说秦大人呐,你平时不是挺有眼力见的吗?怎么今日这么不懂事。”
    “下官也不想这时候来打搅陛下,可是……下官今日收到了首辅大人的手书,原是要呈给陛下的,但是陛下一直守着八殿下,无暇他顾。下官怕大晏那边有什么急事,就斗胆先拆开看了,这一看不得了,首辅大人说他也要来西楚!”
    秦墨心苦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差点缓不过来气。
    “你说什么?我三哥也要来西楚!”谢万金一听这话,音量就忍不住拔高了。
    他一说完,自个儿就伸手把嘴给捂上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西楚天要塌了”几个大字。
    过了许久。
    谢万金才轻声道:“三哥也真是够吓人的,长兄给他写的信里只写了两三句话,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琢磨明白了,甚至……还要来西楚,我的天爷啊!这地儿已经够乱的了,他再来搅和一下,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秦大人连连点头,“侯爷说的是啊,那眼下如何是好呢?”
    “有我呢,你慌什么?”谢万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走吧秦大人,去给我三哥回封书信,先把他稳住了再说,让他千万别来西楚,帝京还得依仗他呢。”
    秦墨点头道:“侯爷所言甚是。”
    谢万金有些怅然的想:
    三哥的心思,也只有长兄晓得了。
    早在半个时辰前,四公子还在问自家长兄要不要把这边的情形告诉三哥。
    得。
    刚从长兄那里学来的法子,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给三哥写信这活儿可不好干,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说几分留几分,什么事打哈哈什么事一笔带过,那都是极其费脑子的事。
    做弟弟难!
    做大晏之主和首辅大人的弟弟更难!
    ……
    而另一边,把公主府的花厅。
    温酒说想吃馒头,原本是因为梦里抢个馒头太难了,越是吃不到的才越想吃。
    可眼前这满桌珍馐中间族拥着一盘馒头的摆法,却让她忍不住想笑。
    谢珩拿了个馒头掰开,往里夹了不少牛肉鸡肉各种珍馐,包好了递给温酒,“吃吧。”
    温酒第一次吃这么奢侈的馒头,一口咬下去齿颊生香。
    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感动。
    感觉好似,你只想抬手抓住一缕光,用以照亮昏暗的心房,他却把无限温情都捧到了你手上,许你所求,圆你所想。
    温酒心里这般想着,也不说话了,只能埋头用膳。
    偌大的花厅里只有他们两人相依而坐,桌上烛火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安静的过分,可闻窗外落花逐风声,好似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见一般。
    温酒一口气吃了许久,直到吃饱喝足才停下,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就露出满足的笑。
    梦中的她半生所求不过三餐温饱,一瓦遮头。
    如今她却锦衣玉食,人间绝色在侧。
    果然是人比人,方才得天独厚,何等欢喜。
    但是,她歇了许久,忽然察觉身侧之人一直在含笑看她。
    温酒不由得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眸微眯,有些好气又好笑的问道:“你还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谢珩一双琥珀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万千星华幽幽流转。
    他含笑,忽然道:“阿酒,我们圆房吧。”
    第604章 殿下要命
    温酒闻言,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觉着自己好像是耳边出了什么幻觉。
    莫不是谢珩在吃食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毒吧?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微眯着杏眸问谢珩,“你方才……说什么?”
    谢珩含笑看她,极其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阿酒,我们圆房吧。”
    温酒倒抽了一口冷气,忽然有点想问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婚期就在十多天后,就算急着圆房也不差这几天吧。
    她凝眸看了谢珩许久,心中琢磨着诸多可能,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本宫……活不到半月之后了?”
    “胡说什么!”谢珩闻言,眸色忽变,当即便反驳了她的话,“你好好的,不许说这样的话。”
    温酒见状,悻悻然道:“那你急什么?本宫都不急……”
    也就是小侍女们都被打发到门外候着了,不然听到殿下说这样的话,只怕会当场笑晕过去。
    谢珩看着眼前的心上人,眼里满是无可奈何之色。
    不管是以前的阿酒,还是现在的阿酒,不解风情的模样,倒是一点都没变。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眸色灼灼的看着她。
    饶是温酒再迟钝,也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发热,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她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看窗外夜色如许,慢吞吞地同他道:“春风日暖,万物复苏,你那什么、也心生那什么了是吧?”
    “殿下在说什么?”谢珩这次也不许她含糊其辞蒙混过关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珩愚钝的很,没听明白呢。”
    这人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流。
    说起来这样的话极其自然而然,把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温酒若不是瞥见了他眸中笑意,还真差点就被骗了。
    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谢珩鼻尖,“本宫说你逢春意动,急色贪欢!这话够明白了吧?你听不听得懂?”
    谢珩也不生气,掌心收拢把温酒的手握的更紧了,微微挑眉道:“殿下这话倒也不算冤枉我。”
    温酒闻言,顿时:“……”
    真是小瞧了谢珩的厚脸皮。
    亏她方才说完那句话还有些纠结,觉着这词说的太重了,担心谢珩心生不悦。
    结果……完全是她想多了。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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