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谢珩这厮在拐弯抹角地说她凶。
    温酒抬手,戳了戳谢珩的眉心,故作冷情道:“那你还不老老实实地同我交代清楚?”
    谢珩眼角微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交代。”
    “我瞧你是想琢磨着怎么扯谎。”温酒说着,侧身坐起来,注视着谢珩,“你最好同我说真话,否则……”
    谢珩抢先道:“否则如何?”
    温酒见他还没说实话,就想着问这个,忍不住磨了磨牙,沉声道:“大刑伺候!”
    “什么大刑?”谢珩有些好笑的问道:“跪算盘吗?”
    温酒深吸了一口气,把散落肩头的长发拨到背后,而后抬眸看着谢珩,眸色极其认真的模样。
    她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说,那我就亲自去大江南北的铺子查一查帐,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到时候你就自个儿一个人在宫里待着吧。”
    话声未落,谢珩便伸手抱住了她,“那可不行!”
    “我管你行不行。”温酒道:“你若是不同我说实话,我今日就启程出京。”
    “好好好,我怕了。”谢珩又无奈又忍不住想笑,“还请娘娘疼疼我,别罚我了,好不好?”
    他说话时,尾音微微拉长,像是在清晨玉露悄然落在了温酒心尖上。
    有些痒痒的,又悄悄地藏了几分酸涩。
    她抬手戳了戳谢珩的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本正经的。
    于是她只对谢珩说了一个字,“讲!”
    谢珩清了清嗓子,“先前在西楚的时候,你身上的恨骨之毒时常发作,容生说没有什么根除之法,恰好那时候我底下的人查到了有关此毒的记载,说行欢喜事或许可以一解……”
    温酒听到这里,不由得黯然道:“所以,真的是因为我。”
    “我还没说完,你急着揽罪过做什么?”谢珩有些好笑道:“以前也没人试过这个法子,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而且当时我也好好的。况且我这次忽然昏迷,分明就是那些老顽固气的,阿酒,你是不知道,他们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我添堵,一天天就那么几句废话翻来覆去的说,把我气的啊。”
    他半真半假掺着说,偷偷垂眸看了温酒一眼,才继续道:“恨不得再昏迷两天,也不想再看他们那张老脸!”
    “胡说什么呢!”温酒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嘴,“能不能想自己点好?”
    谢珩勾唇而笑,压低了声音喊她,“阿酒。”
    “少夫人。”
    “娘娘……”
    温酒被他一声声喊得心都乱了,也不顾上再“审问”什么,登时就破了功,温声问道:“喊我做什么?”
    谢珩抬头去吻她的唇,轻轻地舔了一下唇缝,低声道:“我饿了。”
    话声落下的一瞬间。
    温酒身侧的明黄色帘纬被风吹动,徐徐落了一半下来,遮住了光,龙榻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她与谢珩离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了一起。
    周遭药味未去,掺杂在淡淡的熏香里。
    温酒轻咳了两声,一手摁住谢珩,一手把散落的帘纬拨开,徐徐道:“来人啊,传膳。”
    外头的内侍宫人连忙应声去了。
    过了片刻。
    温酒无视谢珩幽幽的目光,再次开口道:“陛下醒了,让太医们进来。”
    “臣遵旨!”
    外头一众守了许久的太医们连忙齐齐应声。
    守门的内侍刚把殿门打开,众人就提着药箱争先恐后的奔了进来。
    温酒起身下了榻,理了理衣衫后,身后扶着谢珩靠坐在榻边上。
    她刻意不去看他。
    谢珩却压低了声音同她耳语道:“你让他们进来做什么?”
    他也不用温酒答话,自个儿就把话接上了,“我这病他们治不了,得你抱着疼着才能好。”
    温酒无奈的横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说什么胡话?人都进来了,你要点脸。”
    “哦。”谢珩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不情不愿看了不远处的众人,语调极其正经道:“众卿止步,低头,转过去。”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现在他们看不见了。”谢珩抬头,看着她笑,低声道:“你快偷偷亲我一下。”
    温酒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此时正是夜半,皎皎月光洒落屋檐,有些许落入殿中,与昏暗灯火交叠在一起,光华潋滟。
    谢东风一双琥珀眸里盈满了光,倒映着她的模样。
    温酒负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谢东风……”
    她后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谢珩亲了一下。
    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推开,靠在榻上,眸色幽幽的看着她,“你不动,只好我动了。”
    第823章 日常
    温酒实在是拿谢珩没办法,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一众太医上前为他把脉。
    奇怪的是这人昏睡了如此之久,众人一一把脉之后竟然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来。
    只说要清火去燥,多加调养。
    温酒听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谢珩已然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臣等告退。”
    众人把该说的都说了,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谢珩起身下榻,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伸手揽过她,低声耳语道:“你看,我早说了只是被那些老东西气坏了,没什么大事,对吧?”
    温酒有些迟疑道:“会不会是他们瞧不出来?要不再下旨召民间的医者来给瞧瞧?”
    “娘娘。”谢珩颇是正色的喊了她一声,“你莫要每次一担心我,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是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意,我没病,都要被市井坊间的百姓转出病来了。”
    到时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晏,只怕又要陷入动荡之中。
    这话谢珩虽然没有说出口。
    但是温酒心中已经明白的很。
    她也不好再坚持这样做,一双盈波目凝视着谢珩,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你这样看着我……”谢珩微微挑眉,嗓音含笑地问道:“是又想亲我了吗?”
    温酒顿时无言以对:“……”
    恰好这时候,殿门外的内侍通报膳食到了。
    温酒笑着抬手点了点谢珩的鼻尖,语调轻唤道:“进来。”
    声落后,端着佳肴的侍女鱼贯而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有胆大的宫人偷偷抬头瞧了陛下一眼。
    就看见他皱着眉头,很是委屈的模样。
    “不是说饿了?”温酒笑意温柔,牵着他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他布了菜,“快吃吧。”
    谢珩昏迷了许久,虽无进食,却被灌了满肚子的汤药。
    其实是不太饿的。
    但是阿酒给夹的菜,怎么都得吃完。
    温酒时不时给他添一些菜,虽说应了太医嘱咐,陛下要清心降火,这一桌菜差不多都是素的,但是好在御膳房做的用心,菜色也相当讨喜。
    她陪着吃,也吃了一些。
    两人正用着膳,外头内侍通报:“启禀陛下娘娘,锦衣侯来了。”
    声未落。
    谢万金已经迈步入殿,大步而来,笑道:“长兄可算是醒了,你这一气、气得够久的啊,可把我给吓坏了。”
    跟在他后头一道进来的王良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低头忍笑。
    谢珩抬眸看他,“你是不是想让为兄再躺一躺?”
    “哪能啊!”谢万金一边上前,一边解释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我一高兴就容易胡说八卦,长兄是知道我的,别同我计较哈。”
    谢珩不理会他了,慢条斯理的用饭。
    四公子抬手摸了摸下巴,刚要开始说话。
    就被温酒抢先了,“饿不饿?坐下一起吃点?”
    他们殿中折腾了许久,天刚刚亮,宫门大抵都刚开,谢万金就赶来了。
    这人是真的把长兄放心上。
    偏偏嘴贱的很。
    “还是阿酒疼我。”谢万金笑着在谢珩身侧坐下了,“我这一整天都在安抚祖母和家里那几位,急的我茶水都没顾得上喝。”
    温酒唤人来给他添碗筷。
    谢万金徐徐道:“本来祖母和我父亲阿娘,还有小六小七他们都要进宫来看长兄的,但是我觉着长兄应该没什么大事,就让他们先别来了。外头人多嘴杂,若是瞧见咱们家里这些人都进宫来了,还指不定会传出长兄怎么了的谣言。”
    话是大实话。
    但是四公子带着笑这么说,就有点欠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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