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刚走到门口,柳长青抱着小雷,柳魁一只胳膊小雲、一只胳膊胖虫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柳侠扑过去抱着柳长青:“伯。”
    柳长青把小雷放在炕上,伸手摸了下柳侠的脸:“还好,没咋瘦。”
    一股热热的东西从柳侠心里涌起,直冲他的眼睛,他趴在柳长青肩上掩饰自己的失态:“俺搁京都过哩可好,我咋会瘦咧!”
    柳魁放下了小雲和胖虫儿,拉过柳侠:“来,叫大哥看看,大哥哩眼最准了,瘦几斤我都能看出来。”
    柳侠转身挂在柳魁的背上:“给,你试试,我瘦了几斤?”
    柳魁笑着颠了柳侠几下:“二三斤吧。”
    柳侠大笑着下来:“大哥你瞎说吧,我比走哩时候还胖咧,不信你摸摸,喏,软乎乎哩肉。”他撩起T恤,把肚子露出来让柳魁摸。
    几个小家伙争着过来摸柳侠的肚子,柳侠痒得大笑着躺倒在炕上蜷缩成一团。
    柳魁把他拉起来拍拍肚皮:“这么高个儿,一把粗个腰,还好意思显摆了,快过来吃饭。”
    柳侠不忿地放下T恤:“哼,我以后吃成个超级大胖子,三尺哩腰,叫您看看。”
    别看柳侠闹腾得挺欢,其实从听到柳长青的脚步声,他就有点心虚。
    停薪留职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他和柳川都很清楚,家里人对他们有一份正式的工在作有多重视,所以,两个人商量好的,他的事对家里能瞒多久是多久,柳侠害怕柳长青一眼就看穿自己。
    可是,一直到吃完饭,一家人聊天聊到十点,柳川和晓慧、小蕤摸黑赶回了家,柳长青也没多问他单位的事,柳长青和柳魁的心思都在猫儿的病和京都的房子上。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家伙们都不上学,家里活像个小学校,除了上下午集体练字的时间,其他时候几个小家伙能把人折腾死。
    吃过午饭,晓慧坐在树疙瘩桌子边,给小莘开小灶补英语。柳魁和柳川被两个小阎王跟胖虫儿揪着,陪他们去东面坡上挖白茅根吃,柳钰抱着柳若虹跟着凑热闹。
    望宁职业高中申请升级成中专,准备验收,硬件大改进,柳魁和秀梅接了他们两栋宿舍楼和一栋办公楼的窗帘,秀梅快一个月没回来,柳魁也是两三天回来一次,因为他现在增加了上门安装窗帘的业务,三栋楼的窗帘,再加上其他零散接的活儿,他也是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两个人三十号半夜把所有的窗帘装完,一号早上和柳钰一起回家,他们决定多在家呆几天,布店请永芳和何家大嫂帮忙照看。
    何大哥在步行街租了三间房,开了个家具店,家具店不忙,何大嫂更多的时间是帮秀梅做窗帘和床上用品。
    柳长青叫上柳侠,带了东西一起去看三太爷,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夕阳正好,蜿蜒的山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初秋的山里只有风吹树动和鸟儿们的叫声。
    走到中间一道没有人家的岭上,柳长青忽然说:“幺儿,咱俩坐这儿说会儿话吧。”
    柳侠以为柳长青累了,赶紧找了块比较平的地方让他坐。
    柳长青看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孩儿,你跟您五哥搁一堆儿住大半年了,你看没看出来您五哥有啥心事?”
    柳侠心头一阵茫然:“俺五哥?没啊,俺五哥成天都可高兴啊。”
    柳长青看着柳侠苦笑,虽然二十五了,还是单纯得跟个小孩子样。
    “你从来就没发现您五哥有啥反常哩地方?”
    柳侠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摇摇头:“没,俺五哥除了好看书,天天睡哩都可晚,哪儿都可正常,其实他看书晚也可正常,五哥想考研究生咧!。”
    柳长青说:“你回去后,多看着点您五哥,考啥也不能不顾身体,黄昏就是再晚,十一点也该睡了。”
    柳侠点头:“中伯,我肯定跟俺五哥说。”
    柳长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着说:“你搁那儿这么长时间,见有谁对您五哥特别好哩没?”
    柳侠想了一下:“曾大伯他们家人俺五哥都可好,还有祁越哥,你知,就是祁老先生家那个拿到俺五哥信、帮俺说好话叫祁老先生给猫儿看病哩那个人。”
    柳长青问:“除了他,还有人对您五哥特别好哩没有,不是,不是您曾大伯跟咱家这种关系哩?”
    柳侠不解:“那是哪种关系?朋友?”
    柳长青点点头:“对,就是朋友那种,对您五哥特别好,或者您五哥对他特别好。”
    柳侠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没,俺五哥接触哩人就那几个,对他都不赖,他对人家也都可好。不过,那些人对五哥再好,也没原来震北哥对五哥好,我觉得,震北哥对五哥,比咱家哩人也不差啥。”
    柳长青眯起眼睛看着夕阳:“你搁京都这大半年,陈震北一次也没去找过您五哥?”
    柳侠摇头:“没,他调到集团军司令部了,离京都好几百公里。”柳侠十分苦恼地转向父亲:“伯,你说,五哥原来跟震北个恁好,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咧?五哥说,震北哥搁他跟前摆高干哩架子,我觉得震北哥不像那种人呀!他早就来过咱家,知咱家啥样,他要摆早摆了,咋跟五哥当了恁多年好哥儿们,现在才忽然想起来摆咧?”
    柳长青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你不是也学过嘛,时位之移人,何况这世上,能叫人变哩,可不只是时间、地位。”
    两个人起来继续走,走到老歪梨树那,柳长青对柳侠说:“幺儿,将咱俩说哩话,跟谁都不要说。”
    柳侠连连点头:“嗯,我知了。”
    柳长青说:“包括您五哥。”
    柳侠惊讶地看着柳长青。
    柳长青说:“孩儿,以后,你越来越大了,自己搁外头哩时间也越来越多,认识哩人也越来越多了,记着,交浅不可言深,自己家哩事,轻易别跟外人说,听见没?”
    柳侠说:“听见了。”
    两个人快走到家了,柳侠忍不住问:“伯,将你那话啥意思?你说自己家哩事,都是指啥?”
    柳长青说:“一句半句说不清,小侠,以后你会自己就知了,现在,你先记着我哩话,碰到啥有些不能轻易说哩事,再难受,要是身边没最信得过哩人,先放心里,别随便跟人说,知不知?”
    柳侠揣着满心满脑子的糨糊,却还是非常认真地说:“我知了。”
    他这句话说的没有一点勉强,因为是父亲说的,他就是不明白,也会心甘情愿地先照着做。
    第270章 心情
    柳侠是星期二在家吃过早饭离开柳家岭的,到单位的时候三点多,迎接他的是焦福通已经在全体大会上宣布他被移交总局处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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