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很宠朱玉吗?
    那还眼看着朱玉被欺负,还不闻不问的。
    “多管那么多,不怕被夫子训斥?”
    拉着长弓,南星瞄准远处的标靶,模样云淡风轻。
    “你——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你自己的妻子你都不在乎,我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被他如此一呛,刘生也来了脾气,冷冷一哼,面色间一丝愠怒!
    见状,张金几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疑惑的看看南星,又担心的看向朱玉那边。
    朱玉见苗思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的表明她的爱意,心底的怒气腾地一下汹涌爆发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努力,可我努力了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不如你这种生来就富贵的大小姐!”
    她也想跟她一样骄傲一样尊贵啊,可她的父母就是平民百姓,她周遭也全是跟她一样普通低贱的人。
    即便皇帝说女子可读书可为官,又如何?
    她的父母让她相夫教子,让她做个内敛含蓄的人,她有什么办法?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控诉,听得一些平民学生忍不住点头赞同。
    是啊,平民哪儿比的了生来就高贵的达官贵族,能来书院上学,都是靠着他们的不断抗争争取来的。
    就好比射术课的弓箭,有钱的可以有自己专属的弓箭,平民就只能用书院提供给他们的。
    起点都不一样,又怎么能要求他们的思想跟有钱人在同一层次!
    苗思韵却像听到什么好笑的天大笑话,嗤的一声笑出声,眸子里的讥讽愈发浓重:
    “所以,我最看不起你这种自认卑微的人,因为卑微,因为身份等级之差,就是你不知上进的理由吗?”
    “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懦弱和懒惰寻找借口而已!”
    苗思韵一针见血:
    “你可知当朝大臣中有多少个出身比你还贫寒?”
    她这一问,不及朱玉去想,已经有人回答:
    “我知道啊,宋丞相以前就曾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那人说的宋丞相,便是宋博,如今在华州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在十多年前,他也不过是靠着乞讨为生的乞丐而已。
    “何止宋丞相,礼部侍郎之前好像在冷宫做宫女的。”
    “礼部侍郎我记得最清了,她入宫与我家有过交情,现在也跟我家有来往呢。”
    众人叽里呱啦说出来一大堆当朝官员,甚至连青楼打杂的,都能得到朝廷任用。
    如此算来,这些人哪个不比朱玉出身差?
    何况,这些人还真做出了不少政绩。
    紧攥着朱玉手腕,苗思韵眸子深处,有光在跳跃:
    “即便旁人将我视如草贱,我也做那个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我若是你,我定要成为让南星师兄都仰望不及的存在!”
    她的眼底,在这一刹那间,迸射出极为璀璨的光芒,比之她绝丽的面容,令人更为之悸动。
    她才不要做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藤蔓,她要做参天大树,她要像男人一样,在史册上留下只属于她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
    朱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全是苗思韵那双凌然傲人的眼睛,以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懦弱和懒惰寻找借口而已
    ——即便旁人将我看做如草贱,我也做那个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我若是你,我定要做那个让南星师兄都仰望不及的存在
    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苗思韵的话,的确戳到了她的痛点。
    她以前羡慕过那些能读书的姑娘,却在听到母亲阴阳怪调的讽刺她们是背祖忘宗后,她害怕了。
    她害怕父亲的训斥和母亲的失望,久了,就心生出一种“有什么好努力的,随随便便的过完这辈子不就好了”“反正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的想法。
    渐渐的,她麻木了,甚至在南星提出让她放足并进书院读书时,下意识的就觉恐惧,就想逃避。
    起身,拿着烛台走到铜镜前。
    夜色漆黑,烛光黯淡,铜镜昏黄,却依旧映出她的面容。
    静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眼里无光,神色麻木,不像人,反而像个傀儡木偶。
    脑子里又不自觉的闪过白日里苗思韵的那张脸,明艳,张扬,自信,浑身都好像散发着惊人的光芒,饶是她一个女人,都有些被吸引。
    “还看呢,再看镜子都要裂了,都什么时辰了,赶紧睡觉!”
    同屋的姑娘被烛光的光亮弄得烦躁,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朱玉没理会,又看了一眼铜镜里自己的脸,咬了咬唇瓣,吹灭了蜡烛。
    翌日
    南星一早便去找朱玉去伙房用早饭。
    结果,没看到人。
    一问之下,才知她很早就起床去藏书阁了。
    南星到藏书阁的时候,便看见她正抱着书,请教藏书阁的夫子。
    学生求学好问,夫子也教的很耐心。
    “夫子早。”
    拱手,行礼,南星向夫子致歉:
    “抱歉,李夫子,这么早就打扰您。”
    “难得有学生这么好学,身为夫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是打扰呢。”
    李夫子笑呵呵的,他很看好南星,朱玉又好学,捋了把胡子,越看两人越觉得般配:
    “行了,早课快开始了,你们也赶紧去上课吧,反正夫子我常在藏书阁。”
    “是,夫子。”
    又行了礼,南星带着朱玉离开。
    路上,掏出用牛皮纸包着的包子递给她:
    “还热着。”
    “谢谢公子。”
    闷闷的接过包子,朱玉咬了一口后,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见状,南星关心问道:
    “没睡好?”
    难不成是昨天被苗思韵打击到灵魂了?
    摇头,朱玉否认。
    而后,突然停住脚步,低垂着脑袋,闷闷的站着,更显低落。
    揉了下她脑袋,南星声音放的更轻柔了:
    “为昨天的事不开心?”
    她沉默着没回答。
    见状,南星没再问她了。
    两人就这么一直静着。
    甚至,连上课的钟声敲响,也没一个人有反应。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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