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身上的蓝白竖条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像小人穿大衣,赤着脚,狼狈至极,配上一脸苍白憔悴,双目通红,确实有几分奔丧的模样。
    “哥哥,你没事吧?”她着急地说。
    盛谦是今天早上醒过来的,经医生一顿全身体检,情况稳定后便从重症转入的普通病房,麻醉的药彻底退了,看起来精神相当不错。
    他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能活奔乱跳的花瑶,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淡定地回,“小朋友,托你的福,又放假一个月。”
    语气轻快,情绪却让人琢磨不透。
    男人心,海底针呀!
    花瑶囧:“……”
    这话说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是,他又没说错。
    要不是上了她的车,他现在肯定高枕无忧。
    盛谦看着呆滞在原地的花瑶,朝她招招手,温声软语地说,“过来。”
    花瑶悄悄地研究盛谦的脸色,担心她一过去,这偶尔有点疯批的哥哥会掐断她的脖子,可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出异样。
    算了吧,死就死。
    她缩了缩脖子,小碎步地跑到盛谦的身边,乖巴巴地站着。
    “把鞋子穿上。”
    盛谦扫一眼赤果的小脚丫,白白嫩嫩,玉足特别小,像完美的工艺品,让人生出想要收藏的冲动。
    他甚至想,可以把它们装进透明真空的玻璃柜里,任何人都可观赏,可所有权只属于他的。
    别人看着眼馋,却永远得不到,真是大快人心。
    盛谦自知,他的内心深处不是表面上的温润如玉,而是潜藏着黑暗的深渊,温柔中带着狂野与嗜血,一种病态的偏执让他驱使对美好的、称心如意的事物全部占为己有,哪怕是以变态、惨无人道的手段。
    不知不觉中,这位一开始不太顺眼的小朋友在他的眼里变得愈发地顺眼可爱。
    盛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花辰有大大的杏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小梨涡深深,和他心目中那一抹白月光太过重合,以至于他每一次都愿意温柔以待。
    一颗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播下,慢慢地生根发芽,可他却懵然不知那是爱情的种子。
    “哦。”
    花瑶小脚穿大鞋,老老实实地穿上比她大n号的鞋子。
    空气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花瑶紧张地绞着小手,“哥哥,我听说你情况挺严重……”
    “嗯。”盛谦手里拿着一串提子,给花瑶分一半,招呼她坐到对面的床上,“不是挺严重,是很严重。”
    vip病房有两个床位,一个是病人的加护床位,另外一个家属陪同的床位。
    盛谦向来喜静,有点不为人知的孤僻,不需要陪同,所以床位空了出来。
    花瑶刚伸手想接过盛谦提过来的提子,下一秒,盛谦已将提子扔到的桌上,脸色不太好看,拉开抽屉,取出消毒水、棉签和创可贴。
    “手伸过来。”
    花瑶乖乖地把手伸到盛谦的跟前,只见,手背上有一道血痕,是刚刚她着急扯下输液管留下的创口。
    盛谦将棉花沾消毒水,简单地消毒一番,便贴上创可贴。
    眼看着花瑶被消毒水刺痛得皱眉,他的唇角微微挑起,“这么大个人,还怕痛?”
    他漆黑的目光绵长地凝着她一双如玉般的手,小巧又精致,也合适收藏。
    这小子,怎么会给人一种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错觉。
    “哥哥,怕痛跟年龄没关系的。”
    花瑶小心翼翼地将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小脚上挂着大号的拖鞋,一晃又一晃有点扎人眼,盛谦忽而想到,若是脚上挂着的是女人精致的高跟鞋,那肯定妖娆又魅惑。
    “你是在哥哥跟前才怕疼么?”盛谦的视线移到花瑶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温润的笑里藏着坏,“我听说你小子特别能吃苦耐劳,之前有一场戏被一个铁架砸了肩膀,一声不吭,怎么到了我这里,涂个消毒水都痛得皱眉。”
    花瑶被说的耳根子染上一抹娇俏俏的红晕,长睫毛下垂,敛取了眸底的流光溢彩。
    “我……我善变。”她说。
    因为在喜欢人的跟前,总有一种潜意识的示弱感。若是一个皱眉,可以换来心上人的心疼,她何乐而不为呢。
    “呵。”盛谦一声轻笑,懒得去猜测花瑶的小心思,只是觉得目前的感觉刚刚好。
    这样的小朋友,挺乖巧,挺懂事,他还挺喜欢的。
    “哥哥是要住院一个月吗?”花瑶轻声地问。
    他刚刚说又放假一个月。
    也是,上次食物中毒,已经放假了好几天。
    “嗯……”盛谦原本想说不是的,但对上花瑶关怀备至的模样,忽而坏心思作祟,转念便开口,“对,医生说情况比较严重,需要住院到康复为止。”
    看着花瑶逐渐凝固的表情,他慢悠悠地说,“车祸的撞击可大可小,可能会有后遗症什么的,不像你,我当了人肉垫,把你护的毫发不伤,还在那么急的水流里,抱着你游半个小时,铁打的人都散了。”
    在小轿车发生撞击时,盛谦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自己去磕得满脸的血。
    果不其然,花瑶心头燃起了一股强大愧疚感,诚恳地说,“哥哥,有什么是我能补偿的吗?”
    给钱么?
    谁不知道盛氏集团富可敌国,盛谦又是娱乐圈的顶流,说日进斗金都不过分,哪里需要她那点小钱?
    “补偿?”盛谦挑眉,不正经地说,“小朋友,你要是个女人呢,还能以身相许,可惜……”
    “那……我也可以为奴为婢呀。”花瑶低着头,小声地说。
    盛谦的目光从花瑶的唇上扫过,她的下唇结着小伤痂,唇色偏白,看起来有点病态,看她一副窘样,忍不住想逗,“那行吧,我勉为其难地接受。”
    “蛤?”花瑶吓得猛抬头,眸底里是一片错愕,赶紧开口,“我开玩笑的。”
    “真是不巧,我认真的。”盛谦满足地回,对上她潋潋的水眸,有点恍神。
    她的眼睛生得好看,笑起来时,弯成可爱的月牙型,像缀满了漫天的星辰,哪怕是哭,也不过是星星被水浸湿了。
    “不想为奴为婢也行。”盛谦的桃花眼微眯,目光炯炯地盯着花瑶这一张三分女儿相的小脸,“你扮个女装给哥哥瞧一下。”
    “……”花瑶心里一阵咯噔,自以为盛谦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吓得往后挪一下,内心拉开了警戒线,“哥哥,我觉得你看起来状态比我还好,应该不需要一个奴才照顾吧?”
    她隐隐地觉得盛谦应该是有所发现了,她必须得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觉得我状态好?”盛谦捏着苹果玩。
    花瑶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嗯嗯,你看看你,精神很好,就是脸色白了一点,但是气色非常棒棒的。”
    “你再看看我。”她热情地将脸靠过去,可怜兮兮地说,“我脸色发白无血色,还要挂点滴,自己都大半个病号呢。”
    盛谦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瑶。
    “哥哥,我觉得有点头疼……”
    忽而,盛谦的后脑勺就出现在眼前,一个大补丁。
    花瑶:“……”
    盛谦漫不经心地说,“缝了十五针。”
    “……”
    “秃头形象估计得维持半年。”
    “……”
    “医生说,要是警|察再晚十分钟赶到,我就真的凉了。”
    “……”
    “小朋友,你刚刚说头疼?”盛谦满眼的关心,“没事吧。”
    花瑶扬起嘴角,笑容僵硬,“哈哈,忽而不痛了。”
    此时,盛谦的主治医生程烨走进来,身后的言兮推着小推车跟上。
    “盛少。”程烨朝盛谦点头。
    盛谦颔首,“看看他什么情况。”
    “花少的情况一直是由言医生跟进的。”程烨退开,向盛谦介绍言兮。
    言兮有礼貌地点头,“花少的情况挺好,车祸的撞击是轻伤,主要问题是落水受寒引起发烧,手臂上有创口,及时处理,没有发炎的征兆,再休息三到四天就恢复。”
    “嗯。”盛谦扫一眼脸色发白的花瑶,吩咐言兮,“麻烦帮他继续打点滴,刚做了逃兵跑过来。”
    花瑶看着言兮已经利索地把药水袋挂到架子上,拔出针,赶紧阻止,“打点滴我回自己病房就好了……”
    “哎,啊——”
    言兮已经按着花瑶手,将枕头插了进去,还意味深长地朝她眨了一个眼。
    花瑶:“?”
    “好好把握跟男神相处的机会。”言兮弯身给花瑶整理着输液管,低声在她的耳边用仅有两个人的声音说。
    “……”花瑶知道言兮是白婧的高中同学,绝望地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现下这情况,盛谦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她觉得过分的靠近有点危险。
    点滴都挂上了,她还能怎么样?
    程烨简单地介绍一下盛谦的情况,主要是挑严重的说,大体意思就是脑震荡、后遗症、得长期住院观察等,还说,要不是抢救及时,华佗再世,他都救不回来。
    这话说的,像是一把一把刀子,割在花瑶的心上,吓得她眼皮跳跳。
    程烨和言兮离开后,盛谦冷不丁地问,“你觉得那言医生怎么样?”
    花瑶心安理得地吃着盛谦剥好的橘子,老实巴交地回,“很漂亮。”
    “哦?”盛谦的笑意微凝,语气里带着点点的八卦,“怎么说呢?”
    “肤白貌美大长腿。”花瑶公正地评价,“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宅男喜欢的类型。”
    盛谦垂眼,眼底的黑深了几分,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不高兴,认真地剥着橘子,“你也喜欢这种类型么?”
    “喜欢呀。”花瑶笑得眼角弯弯,“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类型吧……”
    对上盛谦含笑的目光,她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背脊爬上来,突如其来的求生欲让她莫名其妙地开口解释,“其实公司不准我谈恋爱的,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呵。”盛谦将一瓣橙子扔进嘴里,“那破公司真够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花瑶嘻嘻地说,“要不哥哥把我挖了吧,听说你们公司福利贼好,资源又好,还年年出顶流。”
    那杏眼发亮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急需爆红又贪婪的小财迷。
    “这是想走后门么?”盛谦斜眼看过来,眉头微挑。
    花瑶还没有来得及摆手,他却有条不紊地说,“那也不是不行。”
    “嗯?”花瑶的脑袋上出现了三个大问号。
    盛氏真的可以靠关系么?
    不是出了名的万里挑一绝对公平?
    “有一个条件。”盛谦抽出湿纸巾,富有涵养的富家公子哥儿擦个手动作都相当优雅,“告诉我,刚刚言医生凑到你耳边说了什么?”
    花瑶一怔,一股心虚涌上心头,半秒间便笑出了小梨涡,“她说盛影帝很帅,不知道能不能加个微信。”
    “……哦?”盛谦看着口是心非的小朋友,懒得拆穿,淡淡地说,“不可以。”
    “……”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溜走,花瑶一身的疲惫,又加上药物的影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盛谦搁在床头柜处的新手机响了。
    看一眼已经睡着的花瑶,给她掖了掖被子,他的点滴早就没有,轻轻拔掉针头,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处。
    “盛少,捞起来的车已经全面检查过,刹车是被人恶意切断的,做手脚的人还在查。”
    “知道了。”
    盛谦挂断电话时,只见林翰雷厉风行地往里走,他使一个眼色,示意林翰放慢步调。
    林翰看一眼睡得香甜的花瑶,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他家那小公主日思夜想的臭小子,明明就长得跟一个娘娘腔似的,却还把人弄到鬼迷心窍。
    宁馨儿本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可是阿杰不小心把鸡汤打翻了,她便跑去打包鸡汤了!
    “你怎么回事?”林翰从口袋掏出烟盒,给盛谦递了一根,“到底得罪了谁?一会儿中毒,一会儿车祸,你当演电视剧呢。我倒好奇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老虎的嘴上拔胡子。”
    盛谦将香烟咬在嘴角,接过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一口,笑得有些无奈,“倒是没得罪谁,就是摊上一个倒霉的小朋友。”
    “冲那小子来的?”林翰指间夹着燃烧的香烟,吞云吐雾的,“我找人把那小子扔下海喂鱼,给你消消霉?”
    盛谦低头笑,弹了弹烟灰,“林翰,别碰他。”
    “什么?”林翰表情一凝,有点惊讶地看着盛谦,不可置信地问,“盛谦,你在玩什么呢?”
    盛谦笑而不语,只是专注吸烟。
    “不要相信陌生人,没准那小子就是你仇家派过来谋杀你的。”林翰有点看不透盛谦的心思,苦口婆心地说,“凡事不过三,他都出了二,摊上他的,你就没好事。你真不觉得他有问题么?”
    “觉得。”
    “那干脆扔海里,一了百了。”
    盛谦的桃花眼一定,漆黑的眼底生出暗光,笑意不及眼底,“林翰,你太粗暴了吧。”
    “呵。”林翰冷笑一声,“我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那是有魄力。
    盛谦碾着香烟玩,神色自若,却让人看不出任何情况,“我不一样,要是他真是来谋杀我的,那我就把他养在身边。”
    “找虐?”林翰皱眉。
    “不。”盛谦将香烟掐灭,一股淡蓝色眼消散在空中,笑得温柔如旧,“我就喜欢看他想干掉我,但是又干不掉的样子。”
    林翰笑着摇头。
    他们性格不一样,相对盛谦的温润,林翰更在雷厉风行,不喜欢留有余地。在他的心里,余地就是后患,对于后患,最好的做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相反,盛谦的手法更细腻黑暗,专供人心房,让人担惊受怕,内心煎熬,备受精神困扰,直至理智崩塌。
    他觉得好玩。
    “养一个敌人的卧底在身边,挺有意思的。”盛谦脸上还是挂着明媚的笑,可却多了一分嗜血,内心的黑暗汹涌而出,“与其将人一点点碾死,还不如让他一生夜夜噩梦中惊醒。”
    “再说了,他不一定有问题。”
    “怎么说?”林翰问。
    “热姜茶,他先喝的,有问题的车,他也坐。”盛谦眉头微锁,“要真是我仇人,难不成他要跟我同归于尽么?”
    没道理。
    “呵。”林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地耸肩,开玩笑道,“难不成他是你的忠实骨灰粉,想要拉你一起殉情?”
    盛谦一顿,忽而茅塞顿开,拍着林翰的肩头,“这不出为一个新思路。”
    “神经病。”林翰骂。
    “顾晴那边什么情况?林胜真破产了?”盛谦觉得有点愕然,“依照顾晴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扳倒林胜的,顾氏集团一直都是由她堂哥把控,怎么会出手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能。顾氏集团在上升期,不会乱来的。”林翰吐了一口绵长的烟,“除非幕后还有黑手。”
    “查了?”盛谦勾唇笑。
    “在查。”林翰答。
    “你觉得幕后的人图什么?”
    “不是为利,就是为情咯。”
    “有意思。”
    偶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猎响,阳台上两男人背对着夕阳,隐隐地感觉到一阵风暴即将来袭,可却来不及掐断源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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