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曦一直都知道,她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呆在军事区里提升自己的实力,是因为有很多甘愿堵上性命去牺牲和奉献的英雄,正在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而战。
    安全区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兵哥兵姐们的回答永远都是:快了快了,我们就快又能收复一个城镇了。
    是这样吗。
    郁曦还没被允许过,去参加安全区为阵亡的战士举办的简单而庄重的葬礼,但她注意到了军事区一共举办过四次葬礼,她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军事区只升到三分之二处的国旗。
    太平盛世的时候,人们总会忽视有国家存在的好处,等到了灾难来临,才明白他们还有国家依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郁曦没想过要去当英雄,她伪善、狡猾、自私……英雄主义跟她绝缘,但可怕的是,在军事区的集体里面呆久了,有些情绪是会被传染的。
    郁曦拒绝被同化。
    她很坚定,只是,偶尔,她会想,假如有一天,金雅、江宇泰……张海、辅教员……这些人要去赴死了,那她,能在一旁看着吗?
    江宇泰的身影消失了。
    赶来和江宇泰会合的兵姐用速度异能将他送到了观察区,一辆辆鲜血滴答的军车拖着他们的战友回来了。
    尸体、残肢、伤员……
    江宇泰冲上前,和医疗救护组一起,争分夺秒地跟死神抢夺他们的战友。
    郁曦对发生在军事区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喝完了能量饮料,正在射击场里打移动靶。
    第一兵团的营地里的射击场被改造过,很适合觉醒异能后的狙|击手来作射击训练。
    就如被江宇泰重新设置过的打靶装置,混合速中的慢速都能调整到快如电光石火的程度。
    深夜。
    郁曦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终于能将异能力的激发、调动、控制的速度赶上移动靶吐出速度的一半了。
    如果是持枪使用子|弹,她能连射,百分百打中移动靶。
    但。
    她持黑鹰射箭,就够呛了,毕竟,她将异能凝聚固结成轻箭或重箭,都是需要时间的,至于,将箭的形态变化压缩成稳定的火焰弹的形态,她现在还做不到。
    “郁曦。”
    江宇泰走了进来。
    郁曦循声回过头,就见憔悴而疲惫的江宇泰朝她招了招手。
    “江哥,又有很多士兵……牺牲了,对吗?”
    郁曦收好黑鹰,走了过去。
    “走吧,跟我去异武所。”
    江宇泰不想谈这些,他转身,示意郁曦跟上,“团长的命令,让你明天跟着金雅去执行任务。”
    去见血。
    去做野兽。
    去制造死亡。
    “在这之前,你需要先处理一下你的黑鹰。因为像你这样的远程强攻型的异能者很少,我们也无法确定你的装备标准,就只能临时拜托异武所的人帮忙调校一下你的黑鹰了。”
    江宇泰懒懒迈着大长腿,边走边跟郁曦说道:“考虑到你的情况,我希望那边能帮你把黑鹰调校出,拥有根据弹速、威力、射程这三种情况自由调节攻击属性的辅助机能。”
    “在你需要重视弹速的时候,你的黑鹰最好是能够快速连射的冲|锋枪,以及,重视射程距离的狙|击枪,重视威力的重型炮。也就是说,我希望黑鹰能够承受住重型炮的威力,狙|击枪的射程,冲|锋枪的弹速。”
    郁曦微怔,脱口而出,“特殊系的锻造异能?”
    “不笨嘛。”
    江宇泰低下头,微微俯身,看着郁曦的眼睛,问,“讨厌我们吗?”
    他知道她简单而坦然的,就接受了他们安排的粗暴残酷的训练,也承受住了一切的不合理,他只是,突然想问一下,而已。
    “不讨厌。”
    郁曦一脸懵地回望,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逗你玩的。”
    “?”
    这特么是人话?
    郁曦面无表情,想了想,斯斯文文地吐出一句,“……草。”
    江宇泰就哈哈笑,好半晌笑完了,还教育她,“痞得很,跟谁学得脏话呢,别学啊,看着好的学就行了。”
    不等郁曦开口,江宇泰又说起了正经事,“远程强攻在某种程度上和狙|击手一样,都需要一边思考一边战斗,在战场上,需要控场的远程输出,除了要压制敌人的重火力和行动范围,还需要正确地评估双方的战力,判断敌我双方的意图,扭转战场的条件,并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来掌控敌人的动向。”
    “而思考这些问题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高效地杀死敌人。”
    江宇泰垂眸瞥了眼听得认真的郁曦,语气不轻不重,“理论知识以外,你在经验上的差距,就只能靠实战来弥补了。”
    “郁曦,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用自己的优势来战斗。”
    “我知道了。”
    郁曦郑重地应下了。
    “嗯。对了,你跟金雅学会使用【盾】了吗?”
    “学会了。”
    郁曦点点头,一道六边形的火焰屏障出现在她身前,顿了顿,又燃烧着消失了。
    【盾】指得的是用异能力构建抵御攻击的防护罩,算是自然系异能者的基础技能了。
    她之前是一旦被敌人近身——比如速度系异能者——处境就会变得非常不利,但现在,郁曦倒是不用再担心,她会被刚好能力是克制她的异能者近身秒杀了。
    “不错嘛。”
    “那是。”
    郁曦和江宇泰一路闲聊,俩人走到大楼前的空坪,江宇泰挑了辆停放在空坪上的军车,开车带着郁曦去了中央控制区。
    “这位学校就是异武所?”
    抵达了异武所,郁曦望着眼熟的学校,又看了看学校门口熟悉的遮雨棚,发出疑问。
    “嗯,对啊。”
    江宇泰领着郁曦往学校里走,边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这拨异能者不知道这事儿也正常。”
    “这座学校是用作研究异能的使用、延展、武器化之类的研究所,简称异武所。刚开始,安全区的讲座就是被安排在异武所里的,一方面是能方便异能者们参观和顺便作个测试,另一方面,作为回报,异武所也会帮助异能者了解自己的异能,提供异能力的使用方向建议之类的。”
    “那怎么——?”
    郁曦伸手指了指遮雨棚。
    “没办法,小学生都知道的参观礼仪,却总有成年人不知道遵守。”江宇泰耸了耸肩,“怎么起的冲突不知道,反正异武所被异能者炸过。然后,异武所唯一的锻造系异能者,乔杉青,就让人在学校门口搭了个遮雨棚。”
    第23章
    23
    锻造系异能者,乔杉青。
    郁曦一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讲座,一边跟着江宇泰穿过大半个校园,走进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实验楼。
    皓月当空。
    寂寥清冷的异武所里的戒备并不森严,江宇泰带着她在实验楼的空荡而宽敞的大厅前台处作了登记,就径直搭乘电梯,上了三楼。
    出了电梯,是没有隔间的,一整层楼就一个部门的锻造部。
    男女嘻闹的调笑声远远飘来。
    郁曦转头去看江宇泰,见他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也就面不改色地跟着往里走。
    转过四处都堆满了的出处不明、模样狰狞的材料和杂物,郁曦看见了横在楼层中间的工作台,和工作台前贴在一起的男女。
    “乔杉青,来活儿了。”
    江宇泰喊乔杉青的语气,跟吆喝他来接客似的。
    “烦,江宇泰你怎么回回都在我正要忙的时候,给我找事啊?”
    乔杉青双手在后撑着工作台,衣衫凌乱,白大褂有些皱,视线斜斜地打过来,透着一股风流浪荡劲儿,“你就说你缺不缺德——”
    他瞧见郁曦,不耐烦的话音一转,语调承接得极其自然,温和有礼地问,“是你啊,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郁曦,不用搭理他,免得沾一身的人渣味儿。”
    江宇泰叮嘱了郁曦一句。
    “……”
    郁曦听出他们是真熟,闻言也真就不掺和了。
    贴在乔杉青身前的女人推着他的肩膀退开了一步,回过头妩媚地剜了不速之客一眼,她撩了撩长发,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女人有着标准的模特身材,短裤长靴,黑皮夹克外套里是背心超短,露着一截白晳的小蛮腰,她长相很甜,眼神很野,路过江宇泰的时候,笑得风情万种,“兵哥哥,约吗?”
    “我有恐女症。”
    江宇泰眼皮都没抬,往旁边一让,瞎话张口就来。
    “……啧。”
    女人若有所思,视线在江宇泰和乔杉青的身上转了一圈,忽地恍然大悟,“你们俩——”
    “住脑,戚绯。”
    乔杉青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脑回路清奇的戚绯又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理直气壮地谴责她,“海王,渣女,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捞鱼!我们的感情结束了!”
    微顿,乔杉青又正经地看向的郁曦,“你看到了吧,郁曦,我跟你说,你别听江宇泰胡诌,其实在每一段感情里,我才是受害者。”
    “狗屁的感情,别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炮友关系。”
    戚绯翻了个白眼,想也没想就拆了乔杉青的台,语气随意又散漫,“再说了,海王捞鱼的事儿怎么能叫渣呢,我明明只是想让哥哥们都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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