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新年愣了一下,脑海里,画面感油然而生。
    许铃月抬起头,灵动的美眸诧异的望着堂兄。
    许七安低头喝粥,不说了。
    “后面呢后面呢”许新年急迫追问,这感觉就像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讲到精彩的地方,忽然一拍惊堂木: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让人气的想打人。
    “我不会写诗。”许七安轻描淡写的看了婶婶一眼,他只是觉得婶婶今天特别端庄美艳,绝对没有要她道歉的暗示在里面。
    婶婶瞪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扭头问儿子:“这诗很好吗”
    许玲月柔声道:“很有意境”
    她读书有限,但也能听出开头两句是极好的七言。
    见女儿和儿子这样的态度,许平志惊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七安,眼里既有愕然,又有期待。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许七安嚼着油条,抛出后面两句。
    啪嗒许二郎手里的筷子跌在桌上。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他喃喃自语,沉浸在意境中无法自拔。
    许铃月娇躯一抖,手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许平志咧了咧嘴:“他娘的,怎么听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婶婶心里不服气,却认同丈夫的话。
    诗词的力量就在于此,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即使不会写诗的人,不懂平仄规律,但读到传世名作,仍旧会不受控制的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许七安以前念书时,经常被语文课本上一首首传世名作所震撼。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许新年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脸上涌起了两抹激动的红晕,这让本就清秀绝伦的他显得愈发的娇媚。
    竟是如此佳作
    他虽不擅诗词之道,可作为读书人,谁不向往斗酒诗百篇,听到好诗好词,也会忍不住击节而歌,热血沸腾。
    “你何时会做诗”许新年目光死盯着许七安,眼神是明亮的,震撼的,疑惑的。
    “我何时说过我不会写诗”许七安笑了一声:“启蒙时做的诗,能代表现在我向来是颇有诗才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原来宁宴才是我们许家的读书种子啊,”许二叔高兴坏了,眉开眼笑:“早知道当初就让你读书,辞旧习武。”
    婶婶不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
    不,那样的话,我文不成,老二武不就许七安深知原主是个学渣,读书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辍学工地搬砖那种。
    许新年也不是练武的料,指望一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撸铁锤炼体魄
    “不过啊,这是宁宴写的诗,听过就算了,辞旧,你不可据为己有,非读书人所为。”许二叔说。
    许新年呵了一声,不屑回应父亲,他是那样的人转头对许七安说:“这首诗借我用用,我会说明作诗之人是你。”
    作死之人是我许七安微微点头:“去吧,拿着它去装人前显圣。”
    读书人的事,当然是人前显圣。
    这首诗本来就打算送许新年用来结交人脉的,署名是谁,他倒不是很在意。
    又不是混儒林的,诗词对他的作用其实不大,这也是他一个月里没有用诗词来人前显圣的原因。
    环境不允许啊。
    成天与一群舞刀弄枪的捕快待一起,吟诗给他们听,不如教他们唱套马杆的汉子。
    “诗名呢”许新年问道。
    我忘记了。许七安脸色一僵,“这首诗是我有感而发,没有名字,你将就着想吧。”
    早饭吃完,许新年从后院牵走了父亲的爱马,匆匆而去。叔侄俩在院子切磋,点到即止。
    “不错,身手又有进步了,想再进一步,只有踏入练气境,只是气机需要天地交感才能诞生。”许二叔接过仆人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颊:“除了药浴之外,还得有炼神境的高手为你开天门。否则,终其一生你也无法踏入练气境。”
    炼神境是武夫途径里的七品。
    “二叔你想说什么”许七安擦着汗。
    “我在山海之役中出生入死,这才积累了战功,才换来军中高手为我开天门,踏入练气境。”许二叔叹口气:“回家第二年,便有了新年。”
    “如今世道还算太平,你连积累战功的机会都没有,如何练气不练气,难道就不成家了吗”
    “宁宴啊,二叔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妻生子,我才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走一步看一步吧。”许七安敷衍道。
    除了积攒功劳之外,还有其他的晋升方法,那就是砸钱。
    药方和高手,都可以用银子解决。
    侠以武犯禁,因此朝廷对武夫数量严格管控,明文规定炼神境的高手不得私底下为任何人开天门,如果要为家中子嗣开天门,则需要向官府报备。
    然而,如今的大奉官僚风气极差,贪官污吏横行,朝廷威严日渐衰弱,即使不敢光明正大的违抗律法,仍有不少炼神境高手会在黑市上寻找交易对象。
    许七安努力赚钱,便是存了用银子代替功勋的想法。
    否则,一直卡在炼精境,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婶婶领着一双女儿走过来,站在回廊檐下,喊道:“老爷,暖日融融,你带铃音和铃月出去逛逛吧。”
    许二叔皱眉:“我有事。”
    “今儿不是休沐吗。”
    “我约了同僚吃酒,待会儿就要走了。不然,让宁宴带她们出去玩吧。”
    书香门第的姑娘,通常是养在深闺,不能随意出门逛街的。
    许家是武将世家,没这么多苛刻的家教。
    许七安回头看去,正好撞上二八少女澄澈明亮的目光,颜值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女抿了抿嘴,有些内向的羞怯,微微低头。
    “正好闲来无事。”许七安点点头。
    回想起来,我上辈子带着十六岁妹子出去逛街,还是十八岁的“流金岁月”,当然,那时的妹子根本无法和许玲月相提并论。
    第19章 送行诗
    京都郊外,绵羊亭
    几架奢华的马车停在亭边,郊外寒风凛冽,绵绵起伏的山峦呈浅褐色。
    太阳温吞的挂着,在初冬的日子里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不输奈子的温暖。
    云鹿书院的紫阳居士,要出仕了。
    对于在官场日渐式微的云鹿书院而言,是极大的喜事。
    书院先生们击节而歌,学子欢欣鼓舞,都觉得扬眉吐气,出头的日子快来临了。
    亭子里,三位老者对坐饮茶,其中一人身穿紫袍,两鬓霜白,他就是这次送行的主角。
    杨恭,字子谦,号紫阳居士,元景14年的状元。次年致仕,回到云鹿书院治学,二十二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了天下闻名的大儒。
    他本该有更好的前程,入阁拜相不在话下,却在最鼎盛的时候黯然离开官场。对于此事,士林间众说纷坛,有人说他得罪了陛下,才不得不致仕。
    有人说他是得罪了当朝首辅,手段不如人,才灰溜溜的卷铺盖滚人。
    但不管怎么样,二十二年后,他终于又出山了。前往青州出任布政使。
    真正的封疆大吏。
    另外两位的身份同样不低,不说在云鹿书院里的地位,单是在外的名声,就不输紫阳居士。
    穿灰袍,蓄山羊须的叫李慕白,大国手,曾经号称棋道天下第一,五年前与魏渊魏公手谈三局,皆败,怒摔棋盘,从此再不下棋。
    穿蓝袍的叫张慎,兵法大家,早年所著的兵法六疏至今还是大奉武官、将领的必读刊物。
    是大奉唯一一位可以与魏渊相提并论的兵法大家。
    亭外站着一群送行的学子,都是云鹿书院颇具潜力的学生。
    许新年就在其中。
    “紫阳先生终于出山了,若是能得他赏识,将来我们在官场必定官运亨通。”一位相熟的同窗低声道:“辞旧,你准备好诗了吗。”
    我哥给我准备了而且是半首七律许新年望着亭内,淡淡道:“潦草准备半首,永叔,你过于功利了。”
    七律诗有着严密的格律,要求诗句字数整齐划一,由联,共四联。
    许七安给他的七律只有两联。许新年饭后追问,堂哥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就是不给后两联。
    “这不是功利,学海与宦海一样,苦做舟,钻营为浆。”好友说,似乎知道许新年不擅诗词,便没有多问。
    “永叔说的没错,而今官场风气腐败,胥吏配合贪官鱼肉百姓,连年天灾,若想改变局面,心思就得活络些。”另一位学子参与话题。
    叫永叔的学子点点头,看向许新年:“你总说诗词是小道,可你文章做得再好,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你可诗词,是能传世的。”
    诗词就是小道,不能治国,不能利民,就是附庸风雅许二郎刚想这么说,考虑到自己现在正准备用附庸风雅的小道取悦老前辈,把话吞了回去,含糊的嗯了一声。
    永叔诧异的看着他,竟然没抬杠
    大国手李慕白叹了口气:“杨兄,你当年要有他们一半的玲珑,也不会蹉跎二十余载。”
    紫阳居士笑了笑。
    “这话不对,”兵法大家张慎失笑饮茶:“杨兄野心勃勃,是在为立命境铺路。”
    闻言,紫阳居士喟叹道:“终究还是被人排挤出官场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国子监出身的那帮人,不会看着我们云鹿书院翻身的。”
    “哼,一群只知道媚上欺下,玩弄权谋的小人,两百年不到,就把天下祸害成这般模样。”
    此事涉及到一桩很有意思的历史。
    儒家起源于圣人,白鹿书院作为圣人大弟子开创的学院,自诩儒家正统。事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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