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是左都御史袁雄和兵部侍郎秦元道联手,最多加上他们的党羽。实际上,撇开二郎云鹿书院学子的身份,单凭他是我堂弟,之前在桑泊案、平阳郡主案、云州案中得罪的人,势必会抓住机会报复我,孙尚书就是例子。
    “而加上云鹿书院学子的身份局势不妙,另外,曹国公是几个意思文官找茬可以理解,你一个粗鄙的勋贵武夫,特么的也凑热闹动机是什么”
    还有,我凭什么相信王贞文的闺女她提供的信息我能信
    但她骗我的意思何在,从旁观者角度看,二郎这次完犊子了,她理当在一旁偷乐,没必要做多余的事。那丫鬟也显得鬼祟,给完条子就跑,这不是心虚么。
    要么这位王家大小姐是蠢货,要么她认为我是蠢货可听二郎和玲月的分析,这位大小姐也不蠢啊,靠,她当我是蠢货
    遇事不决找魏渊,嗯,我就说这些是我自己打探到的,然后找他求证,还能让魏渊对我刮目相看,若是被骗,也不碍事,说明我小心谨慎,没有轻信于人。
    午后,从浩气楼出来的许七安,脑海里回荡着魏渊的话:曹国公和镇北王是穿一条裤子的。
    昨日黄昏,收到王思慕的“密信”,他独自思考了许久,觉得可信度很高,但没有轻率相信。
    今日午膳过后,找了魏渊验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镇北王与我处,这应该是曹国公自己的想法,可我与曹国公同样不熟,他针对我做什么
    金刚神功许七安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返回一刀堂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吏员,正巧是来寻他的,道:“许大人,外头有人找您。”
    “谁”许七安目光微闪。
    “淮王府上的人。”吏员回答。
    淮王府许七安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了。”
    他当即转身,往衙门外走去,到了衙门口,看见一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在路边。两列披坚执锐的甲士守卫在马车边。
    见许七安出来,立刻就有守卫过来传话:“可是许银锣”
    许七安点点头。
    “褚将军在车里等您。”侍卫道。
    沉吟几秒,他随着侍卫来到马车边,听见里面传来男子浑厚的嗓音:“进来说话。”
    声音里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语气,更像是在命令。
    许七安登上马车,进入车厢。
    宽敞的车厢里,端坐着一位络腮胡男子,他穿着浅紫色的袍子,国字脸,皮肤黝黑,目光流转如电,锐气逼人。
    络腮胡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许七安入座,浑厚的嗓音说道:
    “听说许银锣的堂弟卷入了科举舞弊案中。”
    许七安盯着他,试探道:“将军是”
    络腮胡男人言简意赅的回复:“褚相龙,镇北王的副将。”
    镇北王的副将许七安顿时眯起了眼,“将军不应该镇守北方吗,怎么回京了”
    “这不是你一个银锣该问的。”络腮胡男人淡淡道。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本将军找你,是做一笔交易。”
    “将军请说。”
    “交出金刚神功的修行之法,本将军帮你把人从牢里捞出来。”褚相龙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果然是为了金刚神功,也是,哪有武夫会不惦记这门护体神功,神殊和尚的不灭之躯里,就有金刚神功,即使是高品武夫,也眼馋这门功法
    这么说来,曹国公和此人在谋划我的金刚神功,趁火打劫,从我这里攫取好处
    “佛门的金刚不败,非等闲人能学,得有大机缘。”许七安提醒道。
    “不需要你提醒我,你既已学会金刚神功,说明已明悟其中奥义,将金刚神功的奥义刻录出来,能不能修成,这是本将军自己的事。”褚相龙发出一枚定心丸:
    “只要你刻录出神功奥义,本将军自有办法捞人。”
    你这不止是想从我这里敲骨吸髓,你顺带还想玩弄一下我的智商许七安心里冷笑,问道:
    “敢问将军,如何捞人”
    “我自有办法。”褚相龙沉稳回答。
    “此案背后牵扯极广,错综复杂,那些文官可不会听你的。将军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许七安不客气的冷笑。
    “我只说捞人,没说为他脱罪。”褚相龙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神盯着许七安,道:
    “他不过是个小人物,没人真的会对他死缠不放,我有把握让他从轻处罚,最多拖个三年,就能重新参加科举。
    “以云鹿书院在青州的苦心经营,那会是他最好的去处。”
    许七安目光一闪,道:“好不过,我的要求是,先救人。”
    褚相龙点头:“可以。”
    结束谈话,离开马车,许七安面无表情的站在街边。
    到现在,他可以确认曹国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真正目的。
    “这群狗日的早惦记我的金刚神功,之前我声势正隆,他们有所忌惮,而今趁着科举舞弊案打压二郎,好让我乖乖就范,交出金刚神功
    “可以,看老子怎么坑你们。”
    等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没有返回打更人衙门,消失在长街尽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传播,以及有心人的推动,科举舞弊案的流言于次日爆发。
    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在议论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议论最激烈的当属儒林,有人不相信许会元作弊,但更多的读书人选择相信,并拍案叫好,夸赞朝廷做的漂亮,就应该严惩科举舞弊的之人,给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交代。
    许新年的名誉急转而下,从被夸赞、佩服的会元,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小人。
    而身在狱中的许新年,对此一概不知,他正迎来刑部和府衙的第一次审讯。
    “哐,哐”狱卒用棍子敲打栅栏,呵斥道:
    “许新年,跟我出来,大人们要审问你。”
    另一头,审讯室内,刑部侍郎和府衙的少尹坐在桌后,边喝茶,边讨论案情。
    “侍郎大人,为何不得用刑”少尹提出疑惑。
    “孙尚书的命令,”侍郎解释了一句,随后不屑道:
    “那许新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待会儿本官先给他当头棒喝,让他失了方寸,随后再慢慢审问。到时,得劳烦少尹大人扮一扮红脸。”
    府衙的少尹颔首:“也可以用刑法威胁,现在的学子,嘴皮子利索,但一见血,准吓的面无血色。”
    众官员露出笑容,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审讯官,对付一个年轻学子,信手拈来。
    狱卒带着许新年离开牢房,来到审讯室,朝着室内的几名官员,躬身说道:
    “诸位大人,人犯许新年带到。”
    说完,识趣的退了出去。
    许新年站在门口位置,扫了一眼审讯室的景象,主桌后坐着两位绯袍官员,分别是刑部侍郎和府衙的少尹。
    两侧则有多位陪同审讯的官员、做笔录的吏员,还有一位司天监的白衣术士。
    “啪”
    刑部侍郎抓起惊堂木拍桌,沉声道:“许新年,有人举报你买通主考官赵庭芳,参与科举舞弊,是否属实”
    许新年摇头:“一派胡言。”
    刑部侍郎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通过赵庭芳的管家,向其贿赂三百两纹银,以管家为媒介,提前得到了考题。
    “赵庭芳的管家朱右已经招供,这是他的供词,你自己看看。”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让吏员递交给许新年。
    许新年接过,仔细看完,供词写的非常详细,甚至精确到了双方“交易”的时间,几乎没有漏洞。
    “不愧是刑部的人,连我这个当事人都看不出破绽。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份证明,几位大人想不想看。”许新年道。
    “什么证明”刑部侍郎问道。
    “拿笔墨纸砚。”许二郎淡淡道。
    当即,吏员搬来小桌,摆上笔墨纸砚。
    许新年戴着手铐脚镣,站在桌边,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俄顷,蝇头小字写满了纸张,许新年拇指蘸了墨,在纸上按了手印,把笔一掷,道:“请大人过目。”
    刑部侍郎命人取来,定睛一看,他脸色倏然凝固,而后呼吸渐渐粗重,突然撕毁了纸,指着许新年,气急败坏道:
    “动刑,给本官动刑。”
    少尹愣了愣,这和刚才说的不一样啊,人犯还没失了方寸,侍郎大人先失了方寸
    在场的官员下意识的看向撕成碎片的纸,猜测这许新年写了什么东西,竟让堂堂侍郎如此愤怒,歇斯底里。
    “看,侍郎大人也觉得学生在信口开河”
    许新年摊了摊手,不屑的嗤笑一声:“如果写明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具体过程,再按个手印,就能证明我收买了什么管家。
    “那么,侍郎大人,哦不,吾儿,唤一声爹来听听。爹和你娘做过的事,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众官员再次看向碎纸片,似乎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用刑,给我用刑,本官要让这狂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刑部侍郎目眦欲裂。
    区区一个学子,竟敢侮辱他的亡母。区区一个贡士,竟敢当众羞辱他这个正四品的侍郎。
    刑部侍郎血气瞬间涌到脸皮,怒火如沸。
    “侍郎大人息怒,尚书大人有命,不得动刑。”刑部的一位官员急忙上去安抚,附耳低语。
    “哼”刑部侍郎喝一口茶,强迫自己制怒,但也不再说话。
    府衙的少尹咳嗽一声,接过审讯的担子,问道:“许新年,你可有舞弊”
    许新年义正辞严:“没有,许某行事光明磊落,绝不曾舞弊。”
    少尹闻言,看向司天监的白衣术士。
    此人是许公子的堂弟,许公子今晨早已来司天监告诫过,但凡许新年说的话,都是真话白衣术士点头:“没有说谎。”
    少尹又问道:“那首行路难,是你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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