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的话,一下子把众人的记忆拉回了两年前。
    当初丽娜在天地会内部分享“儒圣雕塑裂开了”的信息时,曾经提过,看守蛊神是蛊族永恒不变的方针,因为天蛊部的先知们曾经预言,当蛊神醒来时,整个九州将成为蛊的世界。
    难道天蛊部的先知们,预言到的内容就是大劫?或者说,是大劫中与蛊神相关的部分……楚元缜心念电转,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不化蛊,难逃大劫,所以蛊神要把九州化作蛊的世界?原来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窥见了大劫的一角……李妙真把线索串连起来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窥屏中的恒远大师恍然大悟。
    所以,蛊神是希望铃音能早点把蛊术修到高深境界,甚至从人类身份转化为蛊?不然大劫来临时,难逃一死?这是什么见鬼的师徒情深……许七安心里腹诽。
    阿苏罗和李灵素入群虽早,但通网最迟,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又惊奇又震撼。
    【五: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这和蛊神入梦铃音有什么关系?和最后这句话有什么关系?】
    在众人浮想联翩,心情复杂之际,窥屏已久的丽娜发表了她的疑惑。
    没人搭理她……
    【九:我总觉得,“不化蛊,难逃大劫”这句话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只是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金莲道长昨夜与群猫嬉戏于屋顶、街巷和围墙,乐不思蜀,天亮后群猫散去,道长便在自家的院子里打盹晒太阳。
    本来是不想搭理天地会群聊的,奈何几个小后生聊起来没完没了,心悸不断,无法打盹,道长只好参与进来。
    没想到聊的情报如此高端。
    【二:道长出来啦,我还以为你又闭关了呢,我们聊了这么久都不见你出面。】
    众人纷纷打招呼,同时心里腹诽:
    金莲道长不会又附身于猫,夜里出去鬼混了吧……
    【三:道长你是昨夜与小母猫嬉戏去了?】
    这种话也就许宁宴敢肆无忌惮的说,完全不给道长面子……众成员心里暗想。
    他们怎么都不回我的话,到底怎么回事嘛……丽娜也暗暗想着。
    【九:胡说八道!此事事关重大,贫道难免多想了些时间。“化蛊”之事暂且不提,“秋露”应该指的是入秋,蛊神想说的,应该是入秋时,佛门会有动静。
    【也就是一号刚才说的‘佛法大会’,蛊神应该是想借你之手,做一些针对佛陀的破坏。】
    金莲道长的猜测与我不谋而合……许七安暗暗点头。
    【七:为何不是大劫来临的时间?】
    圣子提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三:如果是大劫来临的时日,蛊神会向我透露?你别忘了,我们和祂亦是敌人。】
    李灵素被说服了。
    又简单讨论了几句,为两句话做定性后,许七安“退出群聊”,把地书碎片收好,转头看向一边的妹妹。
    许铃音像一只馋嘴的肚子,嘴唇蠕动,吃着清香甜腻的糕点。
    “拿着糕点出去,大哥要一个人静静。”
    许七安把小豆丁打发出去,一个人坐在桌边静静思考,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变成橘色。
    终于,他回过神来,看一眼角落里的水漏,已经是酉时三刻。
    恰好此时,书房的门‘吱’的打开,临安的大宫女迈步进来,细声细气道:
    “驸马,殿下唤你去厅里用膳。”
    许七安脸色温和的点头,边起身,边问道:
    “殿下呢?”
    他在书房坐了一下午,临安居然没找他?是爱消失了么?
    大宫女嗓音软濡的回答:
    “殿下在厅里和慕夫人下棋呢。”
    慕姨是许七安叫的,下人们管花神叫慕夫人。
    这位慕夫人相貌平平,年过四十,据说是个寡妇,因为和许家主母关系亲密,所以借住在府上。
    府上仆人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这位慕夫人是许银锣的相好,两人有着见不得光的私交。
    近来临安殿下变着法子打探慕夫人的底细,处处和她较劲,就是听信了这些流言蜚语。
    出了书房,穿廊过院,走过花香阵阵的庭院,他来到内厅,看见婶婶站在屋角的高脚凳边,给一丛碧绿喜人的青萝浇水。
    看见许玲月低着头,青葱玉指捻着针线,专心给一件青袍绣上精美云纹。
    看见临安和慕南栀趴在棋盘边,脸色严肃,秀眉微蹙,杀的半斤八两,不可开交。
    看见夜姬坐在临安身边,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个青铜厮杀,而她的对面是许元霜。
    看见丽娜坐在桌边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等着开饭。
    看见姬白晴手里捧着一本书,边饮茶边看书……
    他站在那里,忽然不太敢靠近,害怕打破如此和谐,如此温馨的一幕。
    这时,许玲月抬起头,见大哥站在厅外,美眸一亮,嫣然道:
    “大哥~”
    众女眷纷纷望来,展颜一笑,刹那间群芳争艳。
    许七安跨入内厅,假装看不见临安和花神的较量,道:
    “娘今晚也在这边用膳?”
    姬白晴点点头:
    “待会儿元槐会过来。”
    许七安环首四顾,看向服用养颜丹后,瓜子脸越发美艳动人的婶婶,“二叔和二郎呢?”
    散值时间是申初,早就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婶婶显然并不关心儿子和丈夫,继续摆弄心爱的盆栽,随口回应:
    “应该是在外应酬吧。”
    不管是二郎还是许平志,官位越高,地位越高,饭局也会越多。
    婶婶是觉得,只要儿子和丈夫不去教坊司或青楼鬼混,她就懒得多管闲事。
    当然,勾栏也是不行的,只不过勾栏的档次太低,许家男人怎么可能去那种低端地方花天酒地,所以没在婶婶的考虑范围内。
    侄婶俩正说着话的功夫,许二叔回来了。
    二叔穿着御刀卫的轻甲,腰悬佩刀,步伐伴随着甲片的铿锵声,他一手按刀,一手拎着一袋牛油纸。
    “呦,好久没买青橘了。”
    婶婶早已见怪不怪,道:“回头煮成汤给铃音喝,健脾开胃。”
    许二叔点点头,见侄儿斜着眼望着自己手里的青橘,二叔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不屑,道:
    “宁宴也想吃?行啊,回头让你婶婶也给你准备一碗。”
    自己也不干净的许七安默默的扭过头去。
    “娘,我肚子额了!”
    这时,许铃音脑袋上顶着白姬,欢快的跑进来,隔着老远看见桌上的青橘,欢快的步伐猛的一顿。
    她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如临大敌。
    “肚子额了?来吃个青橘垫垫。”
    许二叔连忙给女儿剥青橘,把皮汁儿溅的到处都是,刺激婶婶和屋内女眷的嗅觉。
    “哪有吃青橘垫肚子的!”
    许七安心说,二叔你做个人吧。
    许二叔也没打算真的让女儿吃,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当即点头道:
    “那就丢了吧。”
    丢了……许铃音默默结果青橘,放进嘴里,然后脸色狰狞的咽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只青橘吃完,许二郎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青橘。
    “这青橘有那么好吃?”
    姬白晴盯着许二郎手里的青橘,眼中有着困惑。
    没记错的话,元槐前阵子天天买青橘,并且一个不剩的吃光。
    姬白晴本来不太在意,今天见到许平志和许新年接二连三的买青橘回来,心里就觉得奇怪。
    婶婶和玲月早就习惯了,前者说道:
    “青橘是味药,不太好吃,但对身体好。”
    这是许家三爷们给婶婶灌输的概念。
    许二郎把那袋青橘塞进幼妹怀里,嘱咐道:
    “记得吃完。”
    然后就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接过绿娥递上来的热茶,润喉止渴。
    小豆丁看着桌上一袋青橘,怀里一袋青橘,竖起浅浅的眉头,露出凝重的表情。
    她最高纪录是吃掉三袋青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眼下只有两袋,还,还好……
    况且家里有师父和白姬替她一起吃。
    姬白晴目光望向厅外,突然露出笑容,“元槐回来了。”
    厅外,青石板铺设的小路,许元槐穿着打更人的差服,胸口挂着铜锣,腰悬制式佩刀,左手拎着一袋青橘……
    许元槐迈入内厅,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手里的那袋青橘,并露出古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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