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直播系统也震撼了,偷摸着问呈书:“他不会也是快穿工作者吧。“
    当然不是…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实在太奇怪了。
    又一次,客舱里走进来了一大群人,打断了呈书和观众们的猜想。这是一群仅仅十五六岁跟原书呈书一般大的男孩子,正跟在一个长袍长须老伯身后成群结队地走进来。
    他们面上虽然压抑着调皮捣蛋的劲,两只眼睛却控制不住咕噜噜地转动,打量着四周,生动活泼得很。
    也不用人贩子聊天介绍了,带队的老伯最先说话,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他对身后的男孩说:“你们作为官费生,从此去了东德可要生生性性,莫要耍大少爷脾气。”
    “是!“众生应答。
    ——话里话外一嘴北方口音。这是一支从北城来的官费生队伍,由政府出资送往东德学习知识和技术。
    东德重理工,所以派来的12人的学生队伍包括老师都是男性。
    “囡囡,你怎么了吗?“
    呈书抬起头,发现刚刚说话的老伯,正慈祥地看着自己,可能是看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坐着有些奇怪,才特地出言询问。
    她张张嘴,试图发出些声音,可喉腔只能发出吱阿吱阿的声音,就像是没有力气的小老鼠一样。
    隔壁赵氏妇人连忙代替她回答:“我养在乡下的侄女,从小不会说话,让师傅见笑了。”说完,还用手悄悄把呈书背后的盖布拉上一些,不让旁人看到她紧捆的双手。
    “这样,可一直坐着也是不好的,可以多出去甲板上走走,晒晒太阳。”老伯单纯的很,摸着胡子给出建议。
    人贩子夫妇作为蹭船的人也不敢不听,连连说好后就背起呈书往外走,赵妇知道是从北城来的学生老师,还肆无忌惮用粤语骂了一句:“老不死的真爱多管闲事。”
    人贩子男不太会背人,走起来特别晃,再加上呈书被下了药没力气,单是船舱到甲板这一段距离就有想要呕吐的感觉,面色极其糟糕。
    甲板上,水手和几几分立的军人正在闲聊,但是从他们的姿势和在做的事情,就能看出他们的地位如何——譬如那位叫雷德潍·冯的元帅之子,正独坐在柔软舒适的皮沙发上,抽着昂贵少见的雪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原处海平面上的落日。
    浑身散发着领导者的孤独和落寞。
    而他们的不远处,是一个痛哭流涕的大胡子水手,和一个站在隔壁显得有些呆愣的中国留学生。
    “少帅,请原谅我,你不能因为一个卑贱的黄种人而赶我下船…”水手大哭。
    回答他的是冯隔壁的军人,一字一句严谨地说:“我们的船不搞种族歧视这玩意,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傲慢,谨记着你只是个水手。”
    随后又对那留学生说:“以后想吃面包可以直接跟厨房说。”
    那留学生呆愣愣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这一流程下来,就连本应低调行事的人贩子夫妇都忍不住好奇心了,抓着路过的水手问发生了什么。
    据路过水手所说,这个白皮水手指认中国留学生偷面包,还要大声嚷着要赶他下海,至于证据,那是啥都没有,全凭水手一张嘴叭叭…
    其实这也是赴洋船只的基本操作了——有色人种备受歧视,哪怕被欺凌的一方,是在国内受人尊重、有学识修养的学生,也会被一个小小的水手欺负…社会等级阶层在肤色中被划分了。
    “…敢在冯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中国人,那水手是不怕死吧?“水手最后耻笑了一声,转头就去后厨干活了。
    他虽然讲得匆忙,但带给人贩子夫妇和呈书的信息量却很大:冯是中德混血,母亲是华裔,所以非常看不惯有色人种被欺负;二是这艘船已经到了英吉利海峡附近,预计明天下午抵达东德关口。
    而那个正在被大家讨论的冯,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人贩子夫妇面前,附身观察男人身后的呈书。
    “她怎么了?“说得是中文,而非德语。
    “这我小侄女,哑了,我们带她去德国治病…“男人回复就跟模板一样,每句话都大相径庭。
    “侄女?“冯冷笑了一声:“什么侄女这么细皮嫩肉?怕是从小不干家务的吧。”
    女贩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半响,才像反应过来一样解释:“侄女可怜,所以家里人不让下地干活…”
    理由非常牵强。
    众军人,包括雷德潍·冯,都将视线放到男人背后的呈书身上。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挡住大半的脸,看不清面容,却也显得她身材纤瘦…
    泥腿子出身的女孩经常是壮实黝黑的,反正怎么看,这女孩都不像跟这对黄土出来的农民夫妇有关系。
    只是他们怀疑归怀疑,见呈书没有反抗,反而乖乖呆在男人背上的模样,还是不好说出任何质疑的话,就连冯也只是定定地看着女孩好一会,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一时间甲板上又恢复回小声交谈的平和。
    众人在船头上呆了一会,可还没怎么享受太阳的暖意,天色就忽然没有预兆地变暗了。衬着波涛四起的海面显得格外的狰狞。
    海浪将船身拍得摇晃,像是要用水将船身击出一个洞似的。
    “那是什么?”水手利用望远镜远眺海平面,惊呼声吸引了其他人从休息舱出来,统统站在甲板上张望。
    视线所及处,弥漫海雾下,是一片连洋船的尖啸声都赶不走的黑影重重,仔细瞧了瞧,还隐约感觉黑影在动。
    忽然,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海盗来了!”
    一语转变了船上的基调。
    军人们还好,立刻掏出了配枪、配剑准备迎战,水手们则是忙着更改航路,杨帆提锚。而船上的另一批客人,那些少不经事的中国留学生们却一下子慌了神,四下逃散躲进休息舱里。
    人贩子夫妇背着人,再加上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落后年轻留学生们许多,才刚到休息舱外的走廊,就听到了外面甲板处的一阵枪响,和什么重物落到船上的声音。
    还有一句让人闻风丧胆的:“der trotzige wurde gettet(违抗者击毙)”
    也不知道是船上德军说的,还是海盗说的。人贩子夫妇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当下脚都软了,居然瘫在走廊上动都动不了,连呈书的手绳松开了都不知道。
    “所有人出来!船内有内应!”冯大喊。
    可他还是提醒迟了,中国留学生藏身的那个舱内忽然响起了一声枪击,随后就是隔着房门也能震破耳膜的尖叫。
    ——有海盗伪装成乘客上了船。
    房间门一开,刚刚还抢着跑进去的留学生们逃命般鱼贯而出,鞋子上脸上或多或少地沾有鲜红色的血迹,有人大喊:“有妇人在婴儿身体里藏了枪!”
    购女童,剖腹藏械,避免检查——这是英国德文贼的操作。
    英国海盗凶悍,经常趁着风暴袭击攻击贩奴船,估计也是看这船上人多孩子多,错以为是东德的商用船,想要发一笔横财,却没想到撞到了军枪杆子上了。
    呈书努力地挪动身体,避开流窜的留学生,期间还在用意志不停地对抗着体内的麻药。也是多亏了星际直播系统强化了她的身体,才能恢复得那么快。
    但是…她看向乱糟糟的甲板和船舱,皱紧了眉头。
    中国留学生们见不得血腥场面,打也不能打,看也不敢看,反正就是闷头跑。一不小心还会撞到或者耽误了德军对敌,害得好几个德军反应不及,惨死在海盗手上。
    单看冯的面色,就知道他对这些中国人有多不满了。
    “冷静!不能打就躲起来!”冯站在走廊上,一边对敌一边指挥,忙得连军帽掉了都不知道。
    呈书就倚在冯的不远处,藏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内心思潮起伏。
    忽然,她发现,从后舱深处摸过来了一个妇人,手里拿着一把沾满血腥枪,应该就是留学生说的那个刨婴藏械的女海盗。
    居然是个中国女人,难怪上船的时候没被发现。
    这个女海盗不断靠近,可冯一直注意前舱的动静,居然没有发现后方的这个致命危险。呈书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倒地,身体接触木地板时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疼得她表情也扭曲了一瞬,所幸声音不大没有被发现。
    在她的右上方,是一个死掉的德军,手上还有一把满子弹的□□。
    她控制着身体,摩擦着坚硬凸起的地板向那个方向滑去,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勾上这把□□。
    一次,
    二次,
    她的指尖只能勉强够着枪柄边缘,怎么都撩不下来。
    呈书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都渗出汗珠。她深呼吸了一下,身体如同回光返照似地奋力一蹦,才总算拿到这把□□。
    那女海盗已经越靠越近,甚至用拇指上了膛,蓄势待发了。
    呈书全身无力地紧贴地面,右手手拿枪头对准女海盗的方向,可光是弯下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就足以让她背后生出不少冷汗。
    “砰——”的一声闷响。
    女海盗应声倒地。
    这时,冯才发现自己身后也有海盗,还以为是队友帮忙打退了敌人,可一转头,只看到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呈书,还有她手上的冒着黑烟的□□。
    很明显,救了他的是这个瘦弱的中国女孩。
    刚刚那一枪的反作用力颇大,直接就把呈书震退了好一段距离,撞到走廊墙边缘上。冯上前扶起她,连连向后退,与此同时,甲板上也传来了口哨声,示意着海盗已被赶跑,这艘船安全了。
    这次,英国海盗也算是撞到墙板了,在德军的围剿下几乎全员覆灭,只留下一个话都说不清的海盗小子,扣押在后厨审问。
    短短的两刻钟,船上死伤数十人。
    留学生们围成一个圈,神情十分悲伤——在人圈地板上是一个刚刚死在女海盗手上的男孩,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脑壳,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惊恐的表情,就死了。
    这还没到德国呢,十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九人了。
    有人控制不住悲痛,痛哭了出来,他的声音传到冯的那处,再次惹怒了这帮德军。冯穿着军靴大踏步地走过来,抓起痛哭男孩的衣领,训斥:“哭什么,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吗?中国人太自私了。”
    只能看到同伴(联想到自己)的死亡,却看不到保护他们而死伤的德军。
    被吼的留学生瑟缩地望过去,只见甲板上有许多受重伤,甚至是死亡的德军。三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十六七八…
    有些伤势比较轻的军官面上表情也不是很好,刚刚中国人混乱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但看在冯的面子上,都咽下了痛斥,只嘟囔了句:“sick man.”
    “nein, die jungs sind inkompetent(不,是这帮男孩无能)”冯回复。
    他走到呈书那边,紧盯着人贩子夫妇费劲地把她再次背回背上,过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出声:“她会用枪。”
    这不应该是普通农女会的技能。
    “这小侄女在乡下学过,打野鸡…”女贩子在混乱中就提前想好了理由,解释起来十分顺畅。
    可没想到,冯并没有去揪这个话题,而是起了个新话头,问:“她怎么了?”
    “有些晕船…”
    “我房间有药,实在不行队伍里还有医生,没事就带到甲板上坐坐,明天下午我要看到她康复。”
    人贩子们不敢不从,连忙称是,还要假装十分感恩戴。
    只有呈书知道,她成功了——虽然并没有寄托开个枪就能逃离人贩子的控制,但冯的一番话,至少会让人贩子不敢再给她下麻药。
    就连星际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连忙发弹幕参与讨论:
    【太好了,小呈书逃离人贩子的控制指日可待】
    【那些海盗太恐怖了吧,居然还把婴儿的身体掏干净藏武器…还好我们兽兽没那么残忍】
    【那接下来小呈书打算怎么做?马上就要到德国了!】
    怎么做?
    呈书看向痛哭又不敢发出声音的留学生们,特别是站在角落满面愁容的教授,他正在跟年纪较大的学生说着什么话…
    “这可怎么办,官费生罗列的名单有十个学生,这…只剩下九个了。”教授恼得脸色涨红:“金大老爷本就很痛恨洋人,送出国读书的事情那是一求再求得来的。再让他知道人还没到东德就少了一个学生,这可是生活费都不乐意打了。”
    这个金大老爷,估计就是将学生送到东德的金主爸爸,如果这个空缺的名额不能在过关东德的时候及时补上,他们就会面临缺少生活费、或者是学校不接收的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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