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头,”高燃抓住男人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是这里。”
    封北看着青年,良久他叹息,“什么时候能好?”
    高燃撇嘴,“好不了了。”
    不管封北问的是他头疼的怪病,还是别的,他都是这个回答,就这样了。
    高燃坐起来,伸手去碰男人额角的纱布,他的眼睛发红,嗓音沙哑,“赵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还说你中邪了。”
    封北心说,不但中邪,还有了魔障,“你要留院观察一天,没事了再出院。”
    “不用那样,你知道的,我留院也没用。”高燃的语气轻松,与其说是不怕死,不如说是习以为常,他在这一点上面,心态只能放好一些,“回局里吧,工厂那个碎尸案,我有新的线索。”
    封北忽然开口,眼神犀利,“你昏迷,是跟线索有关?”
    高燃心头一跳,他面不改色,“为什么这么问?”
    封北眯了眯眼,到底是长大了,学会掩藏情绪,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扯谎就抓耳朵的少年,他的喉结滚动,意味不明,“你说呢?”
    俩人四目相视,互相打着哑谜,各有心思。
    高燃坐在床边穿鞋,“小北哥,我答应你,等这个案子结束,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从我对你坦白的那一刻开始,你也要对我坦诚,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现在跟我说,我们继续藏着自己的秘密,谁也别想去窥探谁。”
    “做不到是人之常情。”他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在自己设定的某个安全地带里面待着。”
    高燃的条理清晰,态度平静从容,这番话不像是被逼到一个程度临时想出来的说词,而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抛到明面上去,现在机会来了。
    封北一烦躁就习惯的去按太阳穴,这次不小心碰到伤口,他的面部肌肉抽了几下。
    高燃单脚跳到男人面前,紧张的看着他,“有没有事?”
    封北说没事。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男人,你也是,我是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可以直接些,”高燃坐回去,他松松鞋带把脚塞进鞋里,拽着后跟往上一拉,“你想想,我们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都很忙,有突发情况就要没日没夜的加班,能空出来的时间跟精力已经很少了,还要拿出一部分猜来猜去,不觉得很浪费吗?”
    封北抬眼,“你在学校里还学这些东西?”
    “自学的。”高燃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小北哥,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那时候主动申请从市局调到县里的原因。”
    封北的下颚线条猝然收紧。
    一种压抑而又沉闷的氛围在无声蔓延,病房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高燃其实早就通过自己能接触到的途经调查过,清楚了一个大概,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不该由封北来背负两条人命。
    封北能被提拔上来,直接调到A市,也正是因为如此,说来说去,就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一直在自我谴责。
    高燃拿起脚边的另一只鞋子,眉心紧蹙。
    封北走到窗前,没问青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既然他提起,说明已经打探过了,“有人牺牲,总要有个人来承担后果。”
    高燃没料到男人会在这个世界说起那件陈年旧事,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忽视,“错不在你。”
    封北苦笑,当年如果他没有出现判断失误,早两秒开枪,就不会慌张到没有时间瞄准,子弹也不至于打偏,而是正中抢匪的头部,人质跟队友也许都不会死。
    一个环节出错,后面全都错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高燃是说给封北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小北哥,人要往前看,往前走。”
    封北搓了搓脸。
    “小北哥,这几年我反复的想过一些事,看过很多书,国内的国外的,知名的不知名的不计其数,我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高燃看着男人的背影,“我怀疑你缺失了部分记忆。”
    封北转过身看向青年,像是听到天方夜谭,“缺失记忆?你科幻片看多了?”
    高燃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那你怎么解释你的两个怪癖?”
    “不管是哪个季节,出门必带水,只要身上碰到一点沙子,就会出现濒临窒息的状态,虚脱瘫倒,甚至昏厥,但是你本人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太诡异了。”
    高燃来自平行世界,身上背着惊天大秘密,世界观早就在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彻底崩塌后重组,他已经开始怀疑封北的来历了,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不同的是记忆出了错。
    不是没有可能。
    高燃相信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结果他就在原来的世界溺死,在这个世界重生,他认为一个人的灵魂跟执恋都不可能实质化,结果就挨个出现在他面前。
    现实比电影还要离奇。
    所以说,往往有的时候,你觉得不可能是真的,绝对绝对不可能,没准儿就会被自己打脸。
    想象力这东西很奇妙。
    封北蹲下来给他穿上右脚的鞋子,“在这个世上,多的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燃说,“你没想过要查?”
    “早年想过。”封北动作熟练的系鞋带,“但是无从查起。”
    高燃摸着男人的耳朵,“问问你爸妈?”
    封北冷淡的说,“这些年我跟他们都没有来往,各有各的生活,没必要打破现状。”
    高燃看见男人头顶有好些根白发,太短了,扯也扯不下来,他还是在扯,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封北无奈,“别扯了,头皮都快被你扯掉了。”
    高燃弯腰环抱住男人的肩膀,唇往他的耳廓上蹭,“你以前的头发很好。”
    封北的呼吸微沉,“调来这边后接手了几个大案子,上头限的时间很少,压力太大。”
    他将埋在自己脖子里乱亲的青年拎到一边,“好了,不要玩了。”
    “没玩。”高燃把脑袋搭在男人肩头,耍赖的不肯罢休,“你让我亲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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