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驰越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一个没忍住,猛地一拳打过去,将周琦浩击得后退两三步。
    “你干什么!怎么打人!小心我报警!”周琦浩一边忍痛,一边骂骂咧咧。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宴会厅门口部分人的注意,有越来越多的眼睛看过来,甚至有几个同事已经往这边走。
    恰在这时,酒店的大堂经理已经带着七八个服务员和两个保安匆匆赶到,将其他人拦在几米之外。
    月初霖已经被周琦浩颠倒黑白的厚脸皮气得要笑了。
    只是还没待她说什么,方才有些恍惚的许媛却忽然喝道:“你住口!”
    这话是对周琦浩说的。
    周琦浩错愕不已,瞪着许媛道:“你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许媛已经抬手,在他方才被打的地方猛地甩了一巴掌。
    “周琦浩,你恶心!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也就是别人看不上你。现在敢做不敢当,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家里有两套拆迁房了不起啊?还不是人渣一个!”
    她的声音不小,即使隔着几米,其他人也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公司的几个领导也从宴会厅里出来,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却被两名保安拦住。
    周琦浩自觉丢了脸,顾不得痛,转头就和许媛吵起来。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做好防护。
    郁驰越没兴趣看别人吵架,伸手搂住月初霖的肩膀,将她带到身边,半推半护地带着她穿过人群。
    经过老许等几位公司领导时,又停住脚步,冷冷道:“贵公司部分员工的品行十分低劣,令人不齿。事情发生在森和酒店,如贵公司不能妥善解决,或是给月初霖小姐带来任何名誉损害,森和一定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
    说完,向大堂经理示意。
    大堂经理赶紧站出来和几位领导沟通。
    当然谁都不希望报警,免得真的把事情闹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许担忧地看一眼月初霖,随即转头去瞪人事部门的经理,人事部经理又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教训周琦浩。
    剩下几位服务员则负责把其他同事疏散至别处。
    好好的年会,生生变成一场闹剧。
    郁驰越没再逗留,搂着月初霖直接进了电梯,往楼上的套房去。
    月初霖一路无话,直到电梯门关上,将大家的议论和视线阻隔在外,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后已经冷汗一片。
    原来刚才面对周琦浩的时候,她内心也是极度恐惧的,只是本能使然,让她不敢露出半分怯意。
    而现在,站在电梯里,她觉得腿脚发软,忍不住身后的墙上靠去。
    金属的冰凉透过单薄的裙子传递到肌肤间,令她逐渐恢复过来。
    “谢谢。”
    电梯到了顶楼,门向两边缓缓打开,郁驰越走了出去,她却站着没动,只是冲他扯了扯嘴角。
    郁驰越便也停下脚步,站在电梯口,一手挡住电梯门,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还不出来。”
    月初霖耸耸肩,低着头走出去,跟在他身后往套房的方向走去。
    “我以为你不欢迎我了。”
    郁驰越薄唇紧抿,脸色变得更冷了些。
    套房的门被打开,月初霖跟着进去,径直走到落地窗边,掏出烟点上。
    窗帘是拉开着的,夜色里的霓虹灯将漆黑的房间照亮。
    郁驰越甚至不想开灯,只站在玄关边看着她。
    她背对着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小礼裙的窈窕背影在冬日的夜晚显得有些单薄。
    两三个星期的时间,没见面也没联系,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觉得现在想拥抱她。
    他冷峻而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她的细腰。
    她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如果你想报警,我立刻打电话。”
    他鼻尖嗅到几丝淡淡的烟草味道,嗓音也莫名跟着沙哑起来。
    方才没选择当场报警,是潜意识里想保护她,不希望周围的人因这样的事,过多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他知道社会上有许多人的观念相对保守,对在职场中受到骚扰的女性会抱有异样的眼光。
    但她应当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月初霖将烟凑到嘴边深吸一口,再吐出一团团白雾,摇头道:“不用。他没能真的做什么,我没证据,报警也没什么用。但我不会让事情就这样过去的。”
    她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就要让周琦浩承担后果。
    郁驰越环住她的手慢慢收紧,轻声道:“让我来。”
    月初霖摁灭烟头,没有拒绝:“我要他主动从公司辞职,并且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向我赔礼道歉。”
    “好。”
    那天晚上,月初霖当然没再回宴会厅,更没回家。
    她像以前一样,留在套房里,睡在郁驰越的大床上。
    好几周没来,衣柜里竟还留着她的备用睡衣和换洗衣物,一点也没变。
    她愣了一下,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等两人洗完澡出来,关着灯躺在床上时,她主动伸手去抱他的腰,仰起头向他索吻。
    他浑身都是滚烫的,一手搂住她的后背,一手插进她浓密的长发里,低头与她亲吻。
    她浑身发软,轻轻颤抖着想拨开他的睡衣,却被他阻止了。
    他抱着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拍着她的后背。
    临睡着前,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
    她已经闭上的双眼蓦然睁开。
    黑暗里,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淌出,没入柔软的枕头中。
    这辈子,一次有人这样安慰她。
    第29章
    那天以后,?月初霖和郁驰越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他们时不时发信息、打电话,有空的时候出去约会。
    夜里上床,有时在郁驰越的公寓,?有时在酒店,?偶尔在月初霖的家里。
    谁也没提过去两三个星期的莫名疏远,?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月初霖有时候觉得自己说不清对欲取悦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觉,?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依赖。
    不过幸好,?也仅仅是那么几个瞬间而已。
    过后,她都如梦初醒,恢复平日的冷静和无情。
    郁驰越有什么好?
    无非是身上有一种过刚易折的气质,却总会在某些时刻放软自己,悄无声息地包容着她罢了。
    这种短暂的感觉,放在漫长的人生和无情的现实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郁驰越自己一定也十分清楚。
    正如当初在一起时两人达成的默契,?除了那天晚上的一句失言,他再也没有谈过任何与感情有关的话题。
    即使在她面前时,时常像个固执别扭的孩子,也不妨碍他作为森和接班人应当具有的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基本特质。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暂时的互相依偎和取暖,?总不会奢求所谓的天长地久。
    月初霖不知道到底哪一天会和郁驰越分开,?也不愿去想这些事,享受当下的快乐便足够了。
    至于公司里,则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年会过后是元旦假期,?短暂的平静了三天,新年一到,人事部果然传出来消息,?先撤了周琦浩绩效主管的职位,等待进一步研究处理。
    公司通告里并未明确写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那天年会大部分人都在场,同事们多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许私下将月初霖叫到办公室,问她有没有具体诉求,当然也委婉地表示,希望她能安抚一下郁驰越。
    公司当然不愿意得罪郁驰越。
    即使不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以森和体量之大,涉足领域之广,如果真的得罪,一定会对业绩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是人之常情,月初霖抱以充分的理解,并未觉得委屈,只是将自己的要求和老许说清楚。
    处理的结果很快出来。
    公司依照规章制度,从薪酬中扣除所有的绩效奖金。同时,经过协商,周琦浩同意主动辞职,并留下了主动辞职声明书,以保证无法得到任何离职补偿。
    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周琦浩便不得不收拾东西走人。
    临走前,他出现在全公司月度会议上,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向月初霖赔理道歉。
    从前在公司倍受欢迎的人事主管,如今脸色灰败,神情萎靡,令人唏嘘。
    月初霖坦然接受他的道歉。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郁驰越到底还是比她想得更多,先让周琦浩手写了一份情况说明书,又请了私人律师起草一份协议,要求周琦浩未来不得与任何人随意议论当晚的事,更不能做出有损月初霖名誉的事,否则月初霖将保留追究他责任的权利。
    周琦浩是个软骨头,到这地步,连嘴硬都不敢了,乖乖签完,赶紧走人。
    最让人吃惊的是许媛。
    听其他同事说,许媛当天晚上就和周琦浩彻底分手了,把周家送来给两个人准备结婚用的首饰一样不少全退了回去,甚至还甩了两万块当还他曾经付过的这次约会、买礼物的钱。
    周家父母原本颇有微词,收到她甩回去的钱,当场没了声音。婚房没买,送出去的金银首饰也回来了,下一个姑娘还能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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