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一身白衣,安静地躺在棺木中,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
    叶侬依看着她的脸,心中有些窝火。
    “主子,”花穗提醒说,“我们去前面吧。”
    叶侬依点点头,离开了。
    灵堂前,跪满了妃子宫女,一个个捧着手帕哭泣着。但这里,有几个是真心在哀悼杨妃呢?
    可能一个都没有吧。
    “柳儿,”叶侬依唤来杨妃的贴身侍婢,“你家主子是怎么过世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柳儿哽咽着说,“昨儿个夜里,主子说胸闷,早早就睡下了。今天早上,奴婢去唤主子起身,就发现……发现主子的身子已经凉了~~~”
    柳儿说完,大哭起来,看似十分伤心。但是叶侬依没有错过她手上通透无暇的碧玉手镯,这可不是一个宫女戴得起的。
    叶侬依又问:“传太医来瞧过了吗?”
    “贵妃娘娘,杨妃姐姐身子都凉了,传太医有何用啊?”一旁跪着的王美人说道。方才开始,数她哭的声音最大,但她手上的帕子却干净平整,一点湿的地方都没有。
    叶侬依不与她争辩,小声嘱咐花穗说:“让洪太医检查一下。”
    “是。”花穗明白何意,默默记下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那儿,本宫会去禀报。至于杨妃的丧事,按什么规制,奚宫局且等圣旨再办。在此之前,好生看管杨妃的棺木,若有闪失……”叶侬依顿了顿,“本宫唯你们是问。”
    “是。”下跪的一众,身子颤了颤,轻声回答。
    吩咐完,叶侬依拂袖而去,气冲冲地往外走。
    “主子,主子,”花穗跟在后面,甚是吃力,“您慢点。奴婢不像您,习过武,脚下有功夫。”
    叶侬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花穗,问道:“你觉着呢?”
    “啊?奴婢觉着什么?习武?”
    “本宫是说杨妃的死。”
    “娘娘,”花穗压低声音道,“我们在御花园呢。”
    这里耳目众多,叶侬依不可能不知道御花园是最不适合讨论秘密的地方。
    叶侬依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说道:“花穗,杨妃妹妹太可怜了,本宫不相信她是病故的。”
    “娘……”花穗正觉着奇怪,想再次提醒时,瞧见一个华丽的仪仗从叶侬依的身后走来。
    “妹妹在说什么?杨妃妹妹怎么了?”仪仗中央,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问道。
    叶侬依朝花穗眨了眨眼,转过身去,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花穗也跪地行礼,她这才明白叶侬依方才的话是说给皇后听的。
    “都免礼吧。”王皇后亲自上前扶起叶侬依,拉着她的手,“许久没见妹妹,你好像又清瘦了不少。”
    “谢娘娘关心。”叶侬依嘴上笑着回答,内心朝王皇后翻了个白眼。她回宫已有十数日了,每次想去给皇后请安都被搪塞不见,今日倒好变成自己不懂规矩,没去请安了。
    “妹妹方才说,杨妃妹妹怎么了?”
    “这个……”叶侬依眉头一皱,嘴一瘪,立刻眼泪汪汪,“杨妃妹妹她,她,她昨晚身故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皇后一脸吃惊。叶侬依借机观察,却没看出端倪来。
    莫非她真的不知道?
    叶侬依继续说道:“是啊,太突然了。所以臣妾刚刚与花穗说着呢,臣妾觉着杨妃妹妹的死有蹊跷。”
    “蹊跷?妹妹为何如此说?”
    叶侬依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娘娘,杨妃妹妹可能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灭口了。”
    王皇后越发疑惑了,她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叶侬依,不觉着她是在试探自己,便问道:“杨妃妹妹又跟妹妹你提过什么?”
    “唔,”叶侬依说,“她说前不久的晚上看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叶侬依反手抓住皇后,说道,“她说看到几个男人把一个宫女扔进麻袋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后宫中哪来的男人?”
    “对啊,”叶侬依故意压低声音说,“所以啊,臣妾以为杨妃妹妹那晚看到的不是人。”
    “不是人!”皇后被吓了一跳,声音也尖了起来,差点在宫女内侍面前失礼。
    她连忙稳了稳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叶侬依:“妹妹,你会不会想多了?”
    她怀疑叶侬依是故意吓自己的。
    “皇后娘娘,杨妃前一晚见着一个宫女被抓走,第二天便传出宫女投井自尽。这会是臣妾多想吗?”
    “你是说……”
    “臣妾想啊,杨妃妹妹看到的肯定是鬼差索命。您看啊,鬼差办事,哪是凡人能见的?定是那阎王知晓了,所以也派鬼差来索了杨妃妹妹的命。”
    叶侬依一边说,还一边模仿索命的动作,双手朝皇后伸了伸。
    皇后被吓得后退几步。
    她是故意的!王皇后越发肯定了。叶侬依明知自己害怕鬼怪,就故意用鬼差索命一说来吓自己。
    她可是皇后,怎可被个贵妃给吓到。
    “嗯哼!”皇后立刻调整情绪,清了清嗓子道,“妹妹莫要胡言乱语。杨妃妹妹的死必有原由,但绝不会是神鬼之说。”
    “是,”叶侬依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回答说,“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多虑了。”
    “好了,你在外奔波多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杨妃的死,本宫会命内侍省调查的。”
    说完,皇后径直带着仪仗离开了。
    叶侬依看着皇后远去,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
    “娘娘,您为何要告知皇后娘娘实情啊?”待皇后仪仗消失在视线中,花穗才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没有告知皇后实情啊。”叶侬依说。
    “可是刚刚……”说到一半,花穗忽然了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主子您故意吓皇后娘娘,让她自己提出调查杨妃的死因。”
    “本宫这招可不只是为了让她调查杨妃死因。”叶侬依说,“回信给吴月楼,让她们帮忙找几位通天眼的术士,本宫要驱鬼。最好是跟阎王爷有关系的,比方说……”
    “孟婆。”花穗了然地接下了主子的话。
    叶侬依笑了,她还给了孟白一个堂而皇之进宫的机会。
    而孟白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接到了庆皇的密令。
    “与温宋会面。”她反复读着这几个字。
    她弄不清庆皇的用意,对温宋也知之不多。
    “这个温宋,是何等人物?”她问坐在对面的素娥。
    “少年有为,创立青道盟,行的是正道,做的是善事,几年的光景便将青道盟扩展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倍受江湖同仁推崇。”
    孟白敲了敲桌面说:“这些面上的东西不必你说。我是指他是什么底细?为何会与皇上有干系?”
    素娥摇摇头说:“这个奴家就不好说了。有人说温盟主是武将世家出身,又有人说他是哪位得道高人的入室弟子,更有人说他是哪位皇上遗留民间的私生子。至于真假嚒,奴家也无从考证啊。”
    “哼!”孟白冷笑一声,说道,“这庆国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吧。”
    素娥轻捂红唇说:“婆婆既然知道,又何必为难奴家呢?”
    “罢了,交待你的事做好便是。至于这温宋,老身就去会一会。”说完,孟白站起身来,带着虫子和象去赴约。
    约的地方也很奇特,竟是郊外琉皇寺,此乃庆国皇家寺庙,历代庆国的祭天祈福仪式,皆由琉皇寺负责。
    入得偏门,早有小沙弥等在那里,领得三人前往一处僻静的禅房,便离去了。
    禅房门口早已立了两名汉子,劲装打扮,粗眉横眼,一看便知是江湖人。
    但即使是见识不浅的江湖人,见到孟白三人,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且不说象高大如巨人,双拳进拽,仿若两个铜锤,二人看在眼里,想象着被这铁拳打到,若不断骨,也会使内腑受重创吧。
    而为首的孟婆,一身黑色外袍,轻飘飘地走着,全然没有老人的步履蹒跚,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即使在正午的阳光下,都让人觉着阴森冷气。
    想到这里,二人不禁又打了冷颤。但好歹是青道盟盟主的贴身侍卫,二人壮了壮胆,说道:“请孟婆婆一人进屋。”
    “你们留在外面,”孟白嘱咐说,“虫子,去玩吧。”
    “哦。”虫子乖乖地应了声,脚尖轻轻一点,人便不见了踪影。
    二人又被吓了一跳,早就听闻孟婆婆麾下能人众多,会飞天遁地,如今一见名不虚传啊。
    “婆婆请。”二人定了定神,让出道。
    孟白走进禅房,绕过玄关屏风,便见得一名青年男子端坐在案边,正品着茶。
    霎时窗外清风撩起竹帘,微拂墙上那幅金刚经的草书宝墨。
    风虽轻,经文虽重,宝墨却仍轻轻卷了卷,以应清风之意。
    面前这名男子,虽面貌陌生,却勾起了孟白早年的回忆。
    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后,清风微醺,窗前铃铛清脆,竹室内少年与老者交谈着天下格局,少年虽未出世,却见解清奇,让老者连连称赞。阳光洒在他肩膀上,衬着他的脸甚是光彩夺目。
    初见温宋时,孟白不经意间将他与冷清风弄混。再看才分辨清楚。
    是的,温宋不是冷清风。他的身上没有冷清风的书卷气,而多了几分武将的果敢和坚韧。
    “婆婆请坐。”
    孟白打量温宋的同时,温宋也在观察这位传说中的孟婆。
    周身没有一丝人气,这是温宋的第一感受,就真的如同从地狱而来的孟婆一般,只有死气沉沉。
    但再看去,她的那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是孟婆身上唯一能感受到生气的地方。
    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不愿瞑目的人。
    温宋如此判断。
    “不知温盟主有何吩咐?”温宋端到面前的茶水,孟白没有碰。
    “吩咐不敢,晚辈是想向婆婆请教一二。”孟白沙哑的嗓音,让温宋暗自皱了皱眉。
    “请说。”
    “请问婆婆为何要杀齐宸?”
    “老身并不是想杀他,只是想取他身上的一个物件。”
    “但是婆婆却当着济道谷众弟子的面,命人取了他的首级。”
    “那是因为他不愿将那物件交与老身。”
    “婆婆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一清二楚。”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后,温宋不禁佩服起这位孟婆婆的果断和自信。
    他笑着,身体微微前倾,问道:“那婆婆可知,盘阳老府已下令缉拿婆婆?”
    “温盟主说笑了,”孟白冷笑一声,“老身不过是半截身子埋土的老太婆,盘阳老府犯不着缉拿老身。最多是调查罢了。”
    她竟然连盘阳老府的动作都摸清楚了。
    “婆婆,”温宋继续吓唬说,“放眼天下,还没有一个被盘阳老府盯上的人能幸免于难的。”
    孟白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温盟主,您在江湖多年,必对江湖甚是了解。但不一定了解盘阳老府。”
    “愿听婆婆教诲。”
    “这盘阳老府本是离国开国国师所建,虽是为离国培养了一批栋梁之才,但也有不少去他国加官封爵的弟子。这不免让各国皇帝心里有了疙瘩。”
    “您是指,明明是离国国师的徒子徒孙,却效命他国。离皇必然心生不满。”
    孟白点点头,继续说:“而他国皇帝,虽说被盘阳老府弟子们的才能所折服,但多年来都担心其有异心。一方面依仗着盘阳老府,希望将其收入囊中,另一方面也对盘阳老府心生芥蒂,担心有朝一日,盘阳老人一声令下,自家国内的盘阳弟子们全数叛变,届时……”
    “全盘皆输。”
    孟白赞赏道:“温盟主看得很通透。”
    “是婆婆您看得很通透,”温宋笑了,问道,“那么请问婆婆,眼下盘阳老府要晚辈调查您,晚辈该如何回复呢?”
    “如实回复。”
    “晚辈不明,若晚辈将婆婆与庆皇的关系和盘托出,对婆婆您不是不利吗?”
    孟白冷笑了一下说:“温盟主不会以为盘阳老府只让你一人调查老身吧?”
    “当然不会。但是何人有这能耐能查到婆婆与庆皇这层关系呢?”
    “温盟主是想问,老身是不是潜龙暗卫?”
    “哈哈哈——”温宋大笑起来,没想到自己打探孟婆与庆皇关系的意图被发现了,“婆婆见谅,晚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老身也很好奇,温盟主与陛下什么关系?”
    温宋浅浅笑了笑,答曰:“故交,和陛下、贵妃娘娘都是故交。”
    叶侬依?这点孟白倒是没有想到。
    她说:“老身效命贵妃娘娘。”
    “原来如此,”温宋了然点点头,“老人家是吴月楼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孟白明白温宋和庆皇、叶侬依的关系不浅,他竟然知道吴月楼是叶侬依创建的。
    “温盟主既然知道吴月楼,那就更好说话了,”孟白说,“实不相瞒,盘阳老府的冷清风已在调查吴月楼。想来不出几日,他便会发现吴月楼与老身和庆国的关系。”
    “这冷清风有如此能耐,为何盘阳老府还要来找晚辈呢?”
    “常栋靠的是人脉,冷清风靠的是头脑。他之所以能在盘阳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缜密的逻辑能力和独道的演绎推理能力。”
    温宋不说话了,他听不懂孟白口中这几个词,但觉着应该是在描述冷清风很厉害。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位老者,深不见底,确如外界所传那般神秘。
    孟白抬头看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了些温宋听不懂的词,连忙解释说:“总而言之,冷清风能凭借着蛛丝马迹便能推断出老身的身份。所以,温盟主若要与盘阳老府交好,切不能有所隐瞒。”
    “那晚辈岂不是将婆婆置于危险境地了吗?”
    孟白摇摇头说:“老身有把握活下来,但还得请温盟主帮忙。”
    “婆婆请讲。”
    “奇帮。”孟白微微向前,盯着温宋的眼睛坚定地说。
    “奇帮?”温宋微微吃了一惊,“婆婆指的可是江湖中第一大帮,奇帮?”
    “没错,正是江湖第一大帮。”
    “婆婆想让晚辈做什么?”
    “想请温盟主,调查奇帮与各国朝廷的关系脉络。”
    温宋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婆婆,据晚辈了解,奇帮皆是贩夫走卒,做的不是刀口舔血的走镖买卖,就是看家护院的行当,从未听过奇帮与朝廷、与官员有何来往。”
    “哼哼,”孟白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才需要温盟主费心调查。”
    “晚辈可否多问一句,”温宋渐渐觉出了端倪,“婆婆调查这奇帮,意欲何为?”
    孟白没有马上回答,她转头看向窗外,说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老身得到线报,说奇帮意欲加害皇上和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可知此事?”
    “知道,但消息尚未被查证之前,老身不愿让主子多担忧。”
    温宋点点头说:“明白了。晚辈会着人调查奇帮,不知婆婆可有什么指点的?”
    “国舅爷王晋,王都尉。”
    温宋这下完全明白了,他说道:“我明白了,婆婆放心,不日便会消息。”
    “多谢温盟主。”
    王晋想通过奇帮危害庆皇和叶侬依,目的为何,孟白没有告诉温宋,但不必她说,温宋便能猜到,必然是想将王皇后及其大皇子推上宝座。
    但实际上,王皇后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此刻为着杨妃一事头疼不已。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雀稗,长莺宫在干什么,这么吵?”
    “回娘娘的话,”贴身侍女雀稗说,“贵妃娘娘前几日说在御花园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请了几位术士进宫做法。”
    “做法?”王皇后听见这个,就头皮发麻,“她不是武将出身吗?胆子这么小。”
    “娘娘,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王皇后白了雀稗一眼,骂道:“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谨言吗?这话若让人听去,还以为本宫也信鬼神一事。”
    “是,奴婢胡言乱语,请娘娘责罚。”雀稗连忙跪地求饶。
    但是她知道,王皇后嘴上说不信,心底里却与贵妃一般,害怕得很,不然此刻也不会紧紧拽住佛珠不放。
    皇后定了定神,她现下没心情责骂奴婢,她看向窗外问道:“太医院可查明杨妃的死因?”
    “回娘娘,太医院已查验过杨妃娘娘的尸身,杨妃为心悸而亡。”
    “心悸?杨妃平日里身体如何?”
    “奇就奇在这里,杨妃娘娘平时身体康健,无病无痛的。”
    皇后不说话了,心想难道真的是鬼差索命?
    不,也不排除被人毒害。
    毕竟是掌管后宫十来年的皇后,后宫争斗、下毒陷害的事,她看得多了。
    “没有查出其他吗,伤口,或者是毒药什么的?”
    “没有。”
    “杨妃去世前,与谁来往密切?与谁结仇?”
    “娘娘,您知道的,杨妃为人单纯,说话又直,难免有些主子会不喜欢她。但若要说关系差到杀人,似乎还没有。”
    皇后点点头,是的,杨妃这个人不喜拉帮结派,虽与一些嫔妃有些冲突,但也是平常的吵闹,还没到深仇大恨的程度。
    此事另有蹊跷。
    “那个所谓的被鬼差索命的宫女呢?”
    “奴婢问过,是掖庭一个受罚宫女跳井自尽了。但并未有人见过杨妃娘娘提过的男人。”
    “知道了,把掖庭的管事嬷嬷叫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是。”雀稗转身去传旨。
    皇后端坐着等待,窗外贵妃宫里做法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她的头疼也渐渐缓解。
    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贵妃的话,虽然心知是贵妃故意吓自己的,但是她这几日仍不免心绪不宁,总觉着后背发毛,好似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越想心里越发毛,连带着身上都开始发冷,摸到身旁的茶杯,凉了,看看屋里,她早已屏退左右,现下没有人随侍身旁。
    “来……”刚想唤门外侍婢,才喊出第一个字,嗓子就没了声响。
    难道是自己嗓子坏了?皇后试了好几次,都发不了声音,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她这才慌起来。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抖,唯一能动的双眼环视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这会儿她又觉着太过安静了。她拼命眨了眨眼,想着自己会不会是等得太久,已经睡着了,现下是梦境而已。
    但是不对啊,自己意识如此清醒,与做梦完全不同。
    忽然,她的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如人却不似人,她可不认为有人能跑得那么快,连脸都看不清楚。然后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后额头微微冒汗,过于寂静的环境让她的心越跳越快,无法动弹的身体让她情绪越来越紧张。
    还好,还好,她心想,那个黑影没有出现,说不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但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是从屋顶窜下到她的眼前后,又窜向右边不见了。黑影在她面前停留的时间很短,但足以让皇后看清黑影的模样。
    那东西是个人形,头比身子大了两倍,面部狰狞,好似一只呲牙咧嘴的青兽怪物。
    还未待皇后消化完自己看到的景象,黑影又窜了出来,这次它没有目的地在屋内乱窜,从屋顶到墙角,从皇后面前到门口,好似一只发了疯的野猪,在屋里乱撞,说来也奇怪,屋内那么多摆设,它却一点都撞倒,但皇后的心却被它搅得慌乱不已。
    不,现在不是慌乱,而是恐惧。皇后冷汗如雨,湿了衣襟,让她越发觉着身子发冷。
    如果这是梦,就让她赶快醒过来,如果不是……
    皇后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想象眼前一切是事实的后果。
    “啊!“当她即将精神崩溃的时候,终于她喊了出来。而黑影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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