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婚服相匹配的各种配饰也都是龙凤俱全。
    宋佩瑜换好婚服出门后,吕纪和亲自捧着个盒子递向宋佩瑜。
    盒子里是礼部特意为宋佩瑜准备的‘合欢扇’。
    扇为圆形,寓意团圆美满。
    这柄团扇上却不是龙凤之类的祥瑞图案,也不是鸳鸯等有特殊寓意的鸟兽,制式也与宾客们从前见过的‘合欢扇’大为不同。
    ‘合欢扇’以金色为底。
    扇面最右边是颗高大的巨树,茂密的枝叶中,正卧着只黑白相间的狸花猫,远处正有展翅的朱雀飞来,落点正在狸花猫卧着的树枝上。
    目光从吕纪和带着笑意的双眼上转到盒子中的‘合欢扇’上,宋佩瑜忽然感觉到来自耳朵下方的灼热。
    他轻咳一声,拿起团扇放在胸前时,特意将狸花猫和朱雀那面贴在胸口,让‘囍’字那面朝着宾客。
    院子外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声。
    “迎亲队伍到门口了,请元君殿下整理仪容!”
    “吕大人、盛大人、柏大人可要去拦门?”
    “快看看有没有要紧的东西,没装进嫁妆里,现在赶紧装还来得及!”
    ……
    吕纪和与盛泰然、柏杨相视而笑,转头对宋佩瑜道,“我们去门口看看,回头与你说热闹。”
    宋佩瑜顿时想起他刚收到的那份来自吕纪和的‘大婚之礼’,很难不升起担心。
    他觉得吕纪和极有可能凭一己之力耽误他和重奕大婚的吉时。
    宋佩瑜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叫住吕纪和,找个理由将吕纪和留下,就听见身后突然爆发的喊声。
    “哎?!”
    “太子殿下!”
    “不是说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
    宋佩瑜回过神的时候,重奕已经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身侧。
    重奕身上的吉服也是朱红色,上面的绣纹亦是龙凤呈祥,身上的诸多配饰大多与宋佩瑜身上的配饰一模一样,唯有腰间红玉雕制的龙形玉佩例外。
    宋佩瑜腰间相对应的配饰是半个手掌大的金凤,金凤头顶的红玉圆珠,取自与重奕腰间的龙形玉佩相同的玉。
    这颗圆珠既能镶进红玉雕制的龙形玉佩中作龙珠,也能放在金凤头顶作凤胆。
    重奕鲜少会穿着如此鲜艳,且他今日的心情颇佳,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都不知不觉间变淡,妍丽的五官正前所未有的温润。
    他眉目凛冽时,尚且有格外胆大包天的人,宁愿忍着心惊胆战,也要多看他几眼。
    此时重奕难得收敛身上的棱角。
    便是听闻太子已经进门,特意从其他院子赶来看热闹的老大人们也忍不住始终将目光放在重奕身上。
    看过重奕,再看重奕身侧俊美大方的宋佩瑜,谁能不说这是天作之合?
    正值喧闹的院子安静了片刻,直到在大门口堵门的宋氏兄弟和侄子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要堵的人,已经顺着宋府的高墙越过他们,直奔天虎居。’匆忙追来,院子里才再次响起欢声笑语。
    亲迎礼在尽可能延续旧例的基础上,专门为宋佩瑜与重奕做出些改动,比寻常世家大族的大婚之礼都更随意热闹。
    在吕纪和的带头下,众人纷纷起哄,让重奕退回天虎居门口,重新面对众人的刁难。
    重奕认真的将宋佩瑜的身影收入眼中,痛快的应了众人的要求,大步走向门口。
    仿佛他急着从府外翻墙进来,并不是为了早些将宋佩瑜从天虎居带走,只是想早些看到宋佩瑜而已。
    正因为在大门处没拦住重奕而窝火的宋氏兄弟和侄子们,恼羞成怒之下,对重奕毫不客气。
    他们自认于武艺上绝不可能胜过重奕,也找不到能在武艺上为难重奕的人,准备的都是诗文之类的难题。
    宋氏兄弟和侄子们原本只是想稍微为难下重奕,不让重奕轻易将宋佩瑜从天虎居带走,却没想到重奕面对他们的为难时,居然能流畅的说出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甚至越想越拍案叫绝的答案。
    这是课业不精,以至于让朝臣们感叹永和帝后继无人的太子殿下?
    宋氏兄弟不信邪,他们觉得重奕是提前找人‘押题’,刚好背过他们提出问题的答案,才能对答如流。
    而且他们有具体怀疑的人选。
    感受到身上犹如针刺般的目光,吕纪和脸上的笑容微僵,气势汹汹的与瞪着他的宋五对视。
    看什么看?
    还不是你们太没用!
    宋二焦急恼怒之下,完全忘记他的初衷不是想将重奕为难住,而是想让重奕知道从天虎居带走宋佩瑜的不易,所问的问题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偏,完全不给重奕留任何退路。
    重奕却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回答问题的速度比宋二想问题的速度还快。
    明明天气越来越清凉,宋氏兄弟额间却快速蒙上密密麻麻的细汗。
    宋氏侄子们也没好到哪去,就算是专门研究学问的人,也拿重奕完全没办法。
    除了书本上的记载,学问二字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事,完全没法说谁对谁错,只能说观点不同。
    至于书本上的记载……他们知道今日才知晓,太子殿下居然能过目不忘,而且博览群书。
    重奕再次凭本事,以让众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走到宋佩瑜面前。
    亲眼见证太子成婚心切的礼官们不顾顶头上司宋二的恼火,假装没发现还没到吉时,高声唱喏,请重奕和宋佩瑜前往松鹤堂拜别父母。
    松鹤堂中,难得身着华服,满头珠翠的宋老夫人坐在首位,柳夫人站在宋老夫人身侧。
    宋瑾瑜抱着宋良辞的牌位,站在宋老夫人另一边本该放着椅子的地方,他身侧还站着叶氏。
    重奕和宋佩瑜在礼官的指引下,三跪九叩,先认亲改口再正式拜别,然后离开宋府。
    自从被宋瑾瑜叫醒后,宋佩瑜心中就只有充盈的喜悦。
    在他看来,他与重奕成婚,是完成两人多年的期待,完全没有成婚后就要离家的忧虑。
    而且重奕在请期那天,当众答应宋老夫人,他们成婚后,每月都会回天虎居住一旬,永和帝也默认了重奕的说法。
    直到此时此刻,正式拜别父母,转过身与重奕手牵手往外走的时候,听见礼官小声提醒他‘不能回头看’,宋佩瑜的鼻腔才猛得涌上酸涩。
    身侧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重奕无声握紧宋佩瑜的手,“想看就看,我们再与母亲和大哥说会话,时间也来得及。”
    望着礼官突然青白的脸,宋佩瑜不厚道的笑了出来,连忙抬起右手的‘合欢扇’挡住下半张脸,心中的怅然消散的干干净净。
    重奕的迎亲队伍中没有轿撵,只有他的太子仪仗。
    走到宋府大门处,重奕忽然将宋佩瑜拦腰抱起,在周围的起哄和叫好声中,抱着宋佩瑜走上太子仪仗最前方的高大车架,才将宋佩瑜放下,与宋佩瑜牵手并肩站在车架上。
    宋佩瑜忍不住将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宋府的牌匾上,眼睁睁的看着宋府的牌匾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
    太子仪仗开始缓慢的走动起来,却不是直接回皇宫,而是要在咸阳城内转个大圈。
    迎亲队伍先行,二百五十六辆装着聘礼的马车紧随其后。
    等太子仪仗回到皇宫,在勤政殿前停下时,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投洒着橘红色的光芒。
    宋佩瑜右手握着‘合欢扇’,左手与重奕十指相扣,在朝臣们的注视下走进勤政殿。
    永和帝正穿着祭祀时才会穿的龙袍,带着十八珠冠冕高坐在龙椅上,龙椅边还设了两个侧位,分别坐着长公主和肃王。
    宋佩瑜和重奕按照礼官的提示,一丝不苟的完成大婚仪式。
    勤政殿的大礼后,东宫还有小礼,设宴也是在东宫。
    宋佩瑜不是女眷,无需守在婚房中等待重奕回来,他与重奕换了新礼服后,一同出去宴客。
    相比在勤政殿时的严肃,东宫的氛围要轻松得多。
    宴席刚开始,永和帝便醉得稀里糊涂。
    他死死拉着重奕的手不肯松开,口中却始终只有五个字,“成婚了就好。”
    肃王的情绪更加外露,他抱着重奕的大腿,喋喋不休的大声念叨着重奕从小到大的‘趣’事,反而比永和帝更受尚且没彻底醉过去的朝臣们的欢迎。
    就连已经修身养性多年的长公主,也是全靠大公主和惠阳郡主扶着,才没倒下去。
    重奕好不容易从永和帝与肃王手中脱身,立刻和宋佩瑜回寝殿完成最后的合卺礼。
    还保持清醒的朝臣们纷纷厚着脸皮去凑热闹,却被吕纪和、骆勇等人明目张胆的排挤,只能站在人群最后面透过缝隙看重奕和宋佩瑜的合卺礼。
    系袍、结发、合卺
    放下酒杯,重奕立刻变脸,对平彰道,“让十率扶大人们下去醒酒。”
    平彰响亮的应声,艰难的顺着人群的缝隙挤了出去。
    朝臣们却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直到被十率架住,强行去醒酒时候,他们才惊觉重奕的话是什么意思。
    朝臣们都自愿离开后,东宫小学堂的人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想要蒙混过关骆勇先开口为强,“现在就开始闹洞房?”
    平彰立刻跟着凑热闹,“我为了闹洞房专门请教了许多兄弟,保证能让太子和元君的洞房花烛夜热热闹闹……”
    对上重奕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宋佩瑜和善的面容,平彰自觉闭嘴,转身就走,“我去帮你们招待仍在饮宴的大人们。”
    其他人面面相觑后,都将隐晦的目光放在吕纪和身上。
    吕纪和摇了摇头,从袖袋中掏出个能轻松握在手心的翡翠盒,放在他身侧的桌子上,“大婚礼物,祝你们比翼连枝,永结同心。”
    说罢,吕纪和完全不给宋佩瑜和重奕问他翡翠盒里是什么东西的机会,转身就走。
    其他人纷纷露出失望、后悔之色,说了吉祥话后,依次跟在吕纪和身后离开。
    早知道不能闹洞房,他们也该准备礼物才是。
    万一太子和元君洞房时用上了他们的礼物,也能算得上是他们闹了洞房。
    众人却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宋佩瑜立刻将吕纪和送的翡翠盒子放入床头柜的最底下。
    宋佩瑜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在新婚之夜打开这个盒子。
    两人将系在一起的袍子脱下,仅穿着寝衣相对时,宋佩瑜忽然生起久违的羞涩。
    他垂下眼皮,故意不去看重奕温柔得能滴水似的眼睛,故作平静的让重奕去洗漱。
    重奕揽住宋佩瑜的腰,温热的吐息直往宋佩瑜耳朵里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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