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恼火的是,戚恪一面冷笑着抹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一边说道,“还有我姐姐!我姐姐但凡有一根头发丝的闪失,那都是父亲不明事理,不知善恶做的!”
    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一味偏袒无耻之人,那在朝中还能被放心么?
    那不是还会被怀疑人品么。
    他倒是会举一反三。
    好多的罪名直接扣在承恩公的头上。
    承恩公心机再深沉,可看着魏王与戚恪都忍不住了。
    “王爷,今日恕我招待不周了。”他拱了拱手,对魏王下了逐客令。
    身份贵重的皇族在他的逐客令下并没有恼火,竟然当真转身就走。
    他来去如风。
    眼见魏王竟然这样轻易地走了,就仿佛当真是在来为戚恪说这么一句话的,承恩公微微捂住心口。
    他觉得心口疼。
    魏王的话让他投鼠忌器,顾虑重重,不能责打戚颜姐弟。
    魏王这样看重他的独子,这是对承恩公府不怀好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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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你竟然与魏王勾结!”他指着戚恪说道。
    戚恪虽然还年少,可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竟然完全不被他压制。
    “王爷是先皇长子,军功显赫,父亲一个勾结二字,这并不合适。”
    “你!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的儿子!”
    “我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可却不知在父亲的心里,我与姐姐是否是你的儿女。”
    “你!”
    陈恩公恼怒地看着自己已经慢慢变得出色的儿子。
    看着儿子眼底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厌恶,他只觉得浑身冰凉。
    戚恪是真心在憎恨着戚鸾。
    若是被他继承了承恩公府,戚鸾没有同胞兄弟姐妹,日后就算是嫁入淮王府,没有娘家真心撑腰,能过得好么?
    淮王口口声声不会纳妾。
    可是如今却撞破了戚鸾这样的丑事。
    若再没有未来承恩公府继承人的支持,淮王怎么可能还会重视戚鸾?
    盯着戚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半晌,承恩公脸色扭曲了片刻,冷哼了一声直接走了。
    “你,你怎么能对你父亲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你姐姐做错了一点小事,你为什么不依不饶……我怎么和你父亲交待……”他一走,承恩公夫人就精神抖擞起来,扑上来捶打儿子的肩膀。
    可是眼下的戚恪没有闲心安慰她受伤惶恐的心灵,只一把抓住她的手,盯着她说道,“母亲在说什么?戚鸾做了这样的事,母亲不知维护姐姐,难道还要指责我们么?小事?这是一辈子的事!恶毒,无耻!”
    “可她是你姐姐啊!做弟弟的,难道不该护着自己的姐妹么?”
    “所以我才护着姐姐!戚鸾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的姐妹兄弟,我为什么还要惦记她?从小到大,母亲让我们姐弟一再地让着她,什么都顾着她,凭什么?母亲,我们才是你的亲生儿女!”
    少年满是薄茧的手抓得承恩公夫人痛呼了一声,他眼眶红了,盯着她的眼睛大声说道,“我是男子,受些委屈也无所谓。可姐姐是女子,夫君是一辈子的事!戚鸾与陛下苟且,害的是我姐姐一辈子的婚事!我从未让母亲偏心我们姐弟,可至少也请你公平!”
    他求的不是承恩公夫人偏心他们,冷待戚鸾。
    只求当是是非非都在面前,起码要做到公正公平。
    谁做错就是谁做错。
    凭什么做错了的如今委屈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您还像是个做母亲的样子么?”戚恪轻声问道。
    听到儿子的质问,承恩公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我说,请母亲做出个做母亲的样子。虎毒不食子,母亲为什么要把我们姐弟的未来与幸福塞给戚鸾?”
    这哪里是一个儿子应该对母亲说的话。
    看着忤逆冲撞自己的儿子,承恩公夫人不堪重负,踉跄了一下。
    “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了。”戚恪一把把承恩公夫人扔到一个匆匆上前的婆子的怀里,走过去扯住戚颜的衣袖拉着她就走。待走到门口,他转头看着躲在婆子的怀里哭得好伤心的承恩公夫人,认真地说道,“如果母亲不能维护我们,那就去给戚鸾做亲娘去吧!”
    “阿恪。”这么久以来,戚颜都能够心绪平和。
    可是当尚且不过是个少年的弟弟站在父母的面前护着她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姐姐不必担心。既然陛下无耻,完全没有顾忌姐姐,没有给姐姐尊重,那不嫁也罢。皇后之位难道还稀罕不成。”
    戚恪刚刚言辞激烈,看起来已经能够承担大事,可一转头看到戚颜落泪,又慌了手脚,露出几分年少青涩。
    他顾不得别的,把一边落泪一边笑着的姐姐拉出上房,走到了一旁的抄手游廊下,这才慌慌张张地摸自己的衣裳。
    只是他身上穿着薄甲,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
    一旁的丫鬟忙把帕子拿给戚颜。
    戚颜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怀念地看着如今还年轻单纯的弟弟。
    “你穿着甲胄……这是专程从军营回来?”
    “今日王爷来军营巡查,姐姐也知道,王爷回到京都,日后京郊大营就归到他的麾下了。”魏王一回来就策动了朝中声势,将京郊大营握在手中,这也是戚太后忌惮不安魏王的理由之一。
    如今京都周围,驻扎了三万精兵的京郊大营是京都最大的一股力量,兵强马壮,是拱卫京畿的盾牌与刀锋。除此之外,如禁卫,城防之类的,捆在一块儿也不过一万人,还并不都是精兵强将。
    从前京郊大营本是皇帝另一个弟弟成王在掌管。
    可成王口口声声自己老迈,今年一意告老,顺便也不知成王是不是失心疯,就是他在皇族提议,说京郊大营必须掌控在皇族的手中。而皇族之中,除了威望高,年长辈分高的成王之外,就只有正是盛年,军功显赫的魏王才有资格接管大营。
    且魏王身为皇帝的哥哥,总是能够被信任的是不是?
    戚太后想拒绝,想推举承恩公接管京郊大营。
    可成王不答应。
    戚太后掌权,承恩公这做太后兄长的外戚这些年权势滔天。
    成王身为皇族,能看得顺眼外戚么?
    哪怕知道先皇不喜欢魏王,嫌弃他血脉低贱,是异族混血,可是在皇族的眼中,流着皇家血脉的就都是自家人。
    因此,魏王飞速回京。
    回到京都,就在成王与皇族的支持之下接过了京郊大营的虎符。
    不仅如此,还有更可气的。
    魏王接管了京郊大营,你倒是把边关兵马的兵权交出来啊!
    可魏王仿佛是个死人一般。
    无论承恩公在朝中如何明示暗示,都拒不交还边关兵马。
    而皇族与朝廷似乎也没有意见的样子。
    因为这事,戚太后才会更重视在军中还有几分影响力的淮王府。
    可如今淮王被戴了绿帽子……
    “是王爷告诉你的么?”戚颜疑惑地问道。
    难道是魏王告诉戚恪说了戚鸾与皇帝的事?
    可记忆里,魏王应该不会是这么八卦的人。
    更何况,他也没有必要去提醒戚恪不是么?
    宫里这件事,其实与魏王关系不大。
    “不是。是王爷身边的几个副将在说笑话,说王爷来军营之前在宫中遇见了荒谬的事。”见戚颜疑惑,戚恪忙对她解释说道,“说是陛下与戚家大姑娘在宫里恩爱缠绵,躲在冷宫卿卿我我,却被太后与淮王撞破了。我一听还了得……”
    “你说是被太后与淮王撞破了?”戚颜听来听去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更疑惑了。
    “不是被我撞破,不是我闹起来的么?”
    “我只听那几位副将说姐姐在宫里受了委屈,并未说是姐姐闹起来什么。”戚恪想了想,却觉得这说法不错……如今连驻扎在京都郊外数里之外的京郊大营都知道皇帝与戚家大姑娘的香艳故事了。不过这故事里并没有什么戚颜争风吃醋,大闹宫廷,忤逆陛下的事儿,这不是挺好的么。
    至少,不管受了怎样的委屈,可是大闹宫闱对于女子来说也算不得好听的名声。
    戚颜在这种事里神隐,只留下一个受了委屈背叛的布景板身份,哪怕被人嘲笑看不住自己的夫君,可也比其他的名声强多了。
    这故事怪怪的。
    戚颜咬了咬微冷的嘴唇,却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这件事里,她这么透明么?
    “也就是说,连京郊大营都知道了?”
    京郊大营离京都有些距离,如果也都知道,那皇帝与戚鸾的事岂不是人尽皆知?
    承恩公还想把戚鸾嫁给淮王,这不是做梦么?
    “哪里是京郊大营这么简单,我回来的这一路,京都内外全都知道了。”传播得这么快,恐怕是有幕后之人在推波助澜,戚恪虽然年轻,可猜想也跟魏王脱不开关系。
    不过这故事讲得不错,又没有太多关于戚颜的风言风语,且这个故事已经是如今京都那些各种皇帝与戚家大姑娘的猜想里的主流,他心里很安心。
    “只是虽然如此,他们就算是名声烂到泥沟里,可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将你置于何地?”
    少年愤愤地说道。
    他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是恨极了。
    “为了我,你快马加鞭地赶回府里。”当弟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与她同仇敌忾,戚颜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被承恩公打得红肿的侧脸,带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边拿了清凉的消肿白玉膏来给他,见这少年少了几分富贵子弟的金贵,大大咧咧地挖了白玉膏胡乱地往脸上抹,一边心疼地说道,“下次就算有什么再着急,也不要急着赶回来,不然我也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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