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害羞似的抬起手掌遮住了眼帘,听到了耳畔周笙白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对方并未尽兴。
    他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发泄,发泄了丁清的身体,发泄了他的情绪。
    周笙白的心跳终于渐渐平稳下来,然而身体上的反应暂且没那么快松懈。
    丁清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没那么低迷了,这才开口问:“老大,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问完,紧接着问:“是我说了什么话叫你烦心了吗?”
    黑暗中的周笙白摇了摇头,他亲吻丁清的嘴唇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与你无关。”
    “那你现在还烦心吗?”丁清问。
    周笙白望向她,睫毛颤颤,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其实他本可以不在意的,不开心的事早被时光吞噬了,令人生厌的人也早就不在这个世上,无非是一句巧合的话勾起了他不为人知的过去,平添烦躁。
    也唯有此时,他才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好安抚自己。
    “不烦了。”周笙白蹭了蹭她的鼻尖道:“我知道清清一直都在安慰我,就什么也不烦了。”
    他方才将丁清身上许多处都险些咬出血,小疯子没有任何抵抗,甚至在他动作的时候,她还抬腰配合……
    闻言,丁清松了口气。
    两厢沉默,夜雨不断。
    周笙白将手抬起来,指尖湿漉漉的水纹让丁清不敢直视,见她羞怯的反应,他才终于笑出声来。
    他拉过丁清遮挡视线的手,当着她的面将手指含在嘴里。
    丁清只觉得窗外的雷好似劈上了她的天灵盖,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麻得厉害。
    “你……”
    周笙白抿嘴:“有点咸。”
    “……”
    下一瞬他险些被丁清从床上踹下去。
    周笙白堪堪抓住了床沿才稳住身形,他有些愣然,诧异地往床榻里头瞧去。只见小疯子裹紧被褥如同一只蚕蛹,闷闷地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压印的尖叫。
    周笙白这回是真心笑了出来,他盘腿坐在床边,衣襟大开,肩膀与胸膛都露在外头,而裹紧被子的那个人只露出了一截右脚。
    他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丁清的脚底,赤金足环相撞,这回右脚也缩进去了。
    周笙白单手撑着下巴,双眉微抬,等了片刻才道:“我有点冷了,清清。”
    其实不冷,他热得身上的火一直未消下去。
    只是周笙白有些卑鄙,以此装可怜,想要博得丁清的同情,想看她面红心跳羞耻得脚趾蜷缩的模样。
    果然,小疯子舍不得他。
    被褥开了一条缝,她只占着一角,但仍旧背对着他。
    周笙白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捞入怀中,也不管她反对与否,非要和她一同挤在大床的最里侧。
    理由都想好了,方才他们二人睡的地方湿了不少,有汗水也有其他,若丁清反对,周笙白就赖在她身上。
    索性小疯子很乖,只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沉默不语,而后昏昏欲睡。
    次日依旧春雨连绵,只是相较夜里雨水薄了许多,如雾如线地飘至屋檐上。
    丁清难得赖床,醒来时瞧见周笙白正对着她笑,于是她本能地回以微笑,而后被人反压,额头、眼皮、鼻尖、嘴唇、下巴上统统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昨夜丁清想了许多,后来与周笙白出了一场汗,心思全都跑歪,早间在客栈内用饭时,她才渐渐有了主意。
    “此事咱们还需告诉周堂主。”丁清道:“永夜之主既然与南堂、西堂都有关联,必定是在秘密谋划着什么,他一个养鬼的,和捉鬼的混在一处,绝对是不小的麻烦。”
    “还要告诉孔家,让他们早做防备,免得被南堂或西堂带入火坑。”丁清昨晚吃得多,今早吃不下,懒懒吞了两颗蟹肉包便放下筷子了。
    她没将东堂上官家提在话里,便是对上官家的死活并不在意,周笙白看得出丁清的小心思,抿嘴一笑,觉得她护短得可爱。
    周椿那边,周笙白自会提醒,至于北堂,周椿也会去联系。
    此番西堂的比武招亲恐怕早就定好了让谢嵐作为司家的乘龙快婿,各家比试不过是走一走形式。
    今日风端城大雨,比武招亲被迫停了一日,便是这日周笙白给周椿那边去了一封信,叫她不必让黎袁峰或是中堂里任何名门望族子弟全力以赴,保留实力,以免被司家看穿。
    所谓物竞天择,司家门前五鼓擂台上可以看得清楚,这一场不可重伤,不能杀人的比试,如何不是另一种‘物竞天择’。
    只是擂台上的天是可以指定姑爷的司家。
    那擂台之外,涵盖五堂乃至整个凡间的物竞天择,谁又是那个天?
    永夜之主吗?
    周笙白将海棠花叶放飞出去,眼见着脆弱的绿叶几乎被雨水打得透明,逐渐朝远方飞去。
    这世间如他一般,非人非鬼,遗留在此的异类,周笙白原以为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只剩下一个雪姻了。
    可原来不是。
    且那个可以称之为同类的人,希望他死。
    第70章 [vip]
    大雨拖延了司家的比武招亲, 也拖延了丁清与周笙白离开风端城的脚步。
    客栈里的老人一看天便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少不得要三五日才能放晴。
    城中街道上仅有几把淡黄的油纸伞交错行过,前段时日还热闹非凡的风端城, 今日白天安静了下来。只是除去街道每家客栈里仍旧能听见鼎沸的人声,热热闹闹,吵嚷着挤做一堆。
    丁清与周笙白住的客栈本就是风端城内较好的了,院前院后都是人。
    那些因为大雨不能出去凑热闹的人们在客栈内组了个小赌局,将这几日已经比试过的男子们的姓名纷纷写下, 要众人押宝, 看看最终谁能获胜。
    谢嵐的名字也在里头,丁清从外围走过的时候就瞧见了, 其余人的姓名前零零散散只有几两银子,唯有谢嵐的名字前高高摞起一堆。
    丁清顺嘴问了一句赔付的问题, 随后眼眸一亮,跑上楼伸手朝周笙白要了两粒珍珠, 再小跑到赌局前, 直接押在了谢嵐的名字前方。
    识货的人一瞧那珍珠就是好物, 给丁清押注的字票时还朝她身上打量了几眼。
    幸好这些赌局不允许捉鬼人士参加,周围也没捉鬼人士凑上来看自己的名字究竟值多少分量, 否则就丁清这个举动,恐怕得被人一张黄符贴上脸, 烧个半死。
    拿着字票回楼上,丁清还提了一盒食盒。
    许是因为跟着周笙白之后不用担心三餐不饱的问题,渐渐就将她过去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没什么感觉的胃给养金贵了。
    因早上只吃了两口蟹肉包,下午丁清的肚子就有些饿, 于是她让小二出门给自己买了些解馋的零嘴, 准备提上去窝在软塌上边吃边在手心画阵。
    之前在鄞都城, 丁清被赵长宇的鬼魂追着时,司千重画了一个阵法制服了对方,那阵法是丁清以前没学过的,她觉得有些用处,便凭着记忆里的模样,几次尝试。
    只是直到现在,她也未能完全破开阵法的结构。
    丁清回到房间,随手将食盒与字票放在了桌上,字票用杯底压住,以免被风吹飞。她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蜜饯尝了一口。
    周笙白见她蹦蹦跳跳地上来,心情似乎不错,于是笑问:“干什么去了?两颗珍珠换一盒零嘴?”
    丁清哎了声,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字票道:“换了这个。”
    周笙白朝她走去,牵住手腕把她拉进了怀里,目光随意地瞥向了桌面,在看见上面的人名后又不禁皱眉。
    “这是什么?”周笙白问。
    丁清道:“楼下有人摆赌局,看押谁是最终能娶司千语的人,我向你拿的两粒珍珠就是押在他身上了。”
    “为何押他?”周笙白的语气有些不善。
    丁清挑眉:“因为他厉害啊。”
    周笙白:“……”
    丁清接着道:“况且我已经知道西堂与南堂十多年前就已经暗通曲款,司老头肯定会把女儿嫁给谢嵐的,若非如此,凭着谢嵐那脾气,估计还看不上司千语。”
    更别说让他拉下脸和一众皆不如他的同龄人上台比试。
    她说得有理有据:“我在明知谢嵐会赢的情况下,有钱还不挣,不是很傻吗?”
    周笙白撇了撇嘴,搂着她的腰更紧了些,丁清两只脚都不知道如何放,嘴里的蜜饯一口咬开,她眯起双眼道:“好酸啊!”
    “……”周笙白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疯子,觉得她这句话另有所指。
    不过丁清是真的吃酸了,鼻尖都有些泛红,等这阵子酸劲儿过去了之后,嘴里才开始渐渐泛起甜味儿来。
    她道:“若不是把一整箱珍珠押在上面会过于引人注目从而暴露身份,我真想全押。”
    周笙白闻言,嗤地一声笑出来,随后道:“看来雪姻的有些话说的还是不错的。”
    “嗯?”丁清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了雪姻。
    周笙白道:“雪姻说,在这世间想要生存下去,少不了银钱,所以她才会送我珍珠。”
    “那她为何送你珍珠?”丁清又问。
    周笙白道:“许是因为她养了那一屋子珍珠无人可送,送着玩儿的?”
    丁清心想,人活久了,又被困死在一个地方不得脱身,也不愿意解开束缚自己的牢笼,那还当真会憋疯、举止古怪。
    当初雪姻找上周笙白时,实则有些讨好意味在里面。周笙白才吃了鬼,獠牙未收,身上满是幽煞的血腥气,迎着头顶弯月,阴森森地看向她。
    雪姻怕他误会,连忙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得知原来二人皆是不属于这里的异类后,周笙白亦有些同情对方的遭遇。
    或许是孤独久了的人,总想在无边的岁月空寂中寻求一丝回应,于是她只和周笙白聊了几句,告诉他一些她知道的事情,而后送他一箱珍珠。
    周笙白本嫌累赘,不想要。
    雪姻又说,想要在这个世间生存下去,少不了银钱,她养的珍珠很值钱,可以让他锦衣玉食,挥霍无度。
    最终珍珠被周笙白带回了山洞,他没机会用上,现在看来,收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让小疯子高兴高兴。
    雨连下了三天,这三天丁清与周笙白哪儿也去不了,闲来无事干,周笙白便逗弄她。
    有时丁清坐在窗边吹风看雨,于手心画阵,周笙白本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结果看着看着,突然就拉过她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按在软塌上亲上一顿。
    他亲人大有吃人之势,非得把丁清的嘴唇亲红亲肿,亲到她呼吸都带着鼻音,哼着颤抖着肩膀才肯松开。
    说是逗弄,因为每次丁清被周笙白亲软了,亲乖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眶湿漉漉地望向对方后,他又顺着她的发丝摸了摸脑袋,静趴片刻后起身,放回她自由。
    他也不是没有反应的,那硬邦邦地戳在丁清的腿上或腰上时,丁清怎会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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