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徐易扬吃惊的是,老残摇了摇头:“我差不多就是跟你们一起进来的,远远的都看你们进入阵法的时候,你们三个人手拉着手……你不晓得,那一帮地巫教的人铺天盖地如同潮水,几乎就只在一眨眼之间……”
    老残这么一说,徐易扬当即就不信了——这梦幻酒吧是早就被撤销了的,且不说这里面的布置要恢复过来需得不少的时间,这里的这些酒客又岂能是一时之间说来就来的。
    换句话说,就算是老残前后脚跟着进了阵法,来到这里,要把生意做到这个程度,那是几个小时只能能够做到的?
    所以说,这个老残肯定也是幻境里面产生出来的!
    当然了,他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可信。
    但徐易扬实在没想到的是,曾瞎子是实实在在的马上就给自己浇了一盆凉水:“这些客人好些我都认识,也是以前来过这里喝过酒的,尤其还有几位是老残你的老顾客吧……”
    曾瞎子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说,老残当真是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想要重操旧业,一个电话打出去,他的那些老顾客恐怕不到半个小时就会争先恐后的赶过来喝酒——毕竟老残调出来的酒,绝非常人可及。
    ——甚至可以说能够喝到老残调出来的酒,那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一种福份。
    而脑残要恢复一个酒吧需要费多大的劲儿?
    恐怕那也只不过是一个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老残一旦真的发现事情不可挽回,心灰意冷之下选择暂时蛰伏下来重操旧业,需要的一切布置,即如是时空发生了改变,老残也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置办得妥妥当当。
    曾瞎子这么一说,老残只是苦笑不已。
    徐易扬本来还是有几分疑惑,但是老残直接拿了桶杯,跟徐易扬到了一杯酒,然后说道:“你先喝这个吧……”
    说着,老残又分别跟曾瞎子、项清两人各调了一杯酒出来。
    按说一般的人到酒吧喝酒,多喜欢看着调酒师如同玩杂技一般勾兑酒品,然后细细品尝,但老残调酒的手法,几乎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就算是需要即时勾兑,那也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
    所以徐易扬还才刚刚端起酒杯,曾瞎子、项清两个人的酒,老残就已经给调了出来。
    徐易扬端了酒杯,见酒杯里面的酒汁清澈透明,再次当即学着叶复当日品酒的模样,先去闻了闻酒味,见几乎闻不到什么气味,徐易扬依旧忍不住有些失望,晃了晃酒杯,酒汁依旧清澈,丝毫不见有什么变化,这让徐易扬更是有些失望。
    等徐易扬尝了一口之后,顿时不由得大叫了起来:“老残,你给我的又是一杯白开水?”
    老残看着徐易扬难得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本来需要的就只是一杯白开水,你若是想喝茶,自然就能品出茶味,你想喝酒,当然也能品出酒味……呃,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你这是跟我参禅打谶?对不起,我这脑瓜子……嘿嘿,听不出来……”
    这杯白开水和这句话是之前进入阵法的时候,老残拿给徐易扬的时候跟徐易扬说过的,而且语气和用词上只有少许变化。
    之前,老残多少带着一些教诲之意,但这会儿却多了浓浓的追忆和感慨。
    但若是没有这些细微的变化,徐易扬肯定会心存怀疑,恰恰却是老残语气和用词上的细微变化,让徐易扬真正的意识到这个老残很真实,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个老残。
    ——在天河路的家里的时候,叶青青明显跟之前的那个叶青青有着很大的不同,但那种不同能让徐易扬很清醒的保持着那份警惕。
    但老残的这些变化,却又让徐易扬依旧在保持着警惕的情况下,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
    看着徐易扬脸上的变化,老残再苦笑了一下:“你小子张扬过头,势必物极必反,凡事内敛低调,亦是修身养性之道,唉,这话不晓得到现在还能不能算是应景儿……”
    徐易扬放下酒杯,只得跟着苦笑:“受教了……五残大师……”
    “五残大师”,这个名号是徐易扬第一次叫出口,以前即如是在曾瞎子的威吓呵斥之下,徐易扬都依旧是一口一个“老残”的叫着,但现在时过境迁,又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情,徐易扬打心底把“五残大师”这几个字叫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徐易扬现在迷茫了——地巫教圣女会在莲花半岛进行加冕仪式,此时无疑是地巫教一次盛举,能捣毁这样一个仪式,那绝对是对地巫教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现在连道门之中最高执掌议事的鸿益大师、绝影师太、徐老道等人就已经战败身亡,接下来呢?
    ——自己一伙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地巫教圣女顺顺当当加冕,然后地巫教广为扩张势力,祸害天下?
    可是就凭着大战之后的道门残余,如同散沙一般的几个人,还能去扳转这一形势?
    曾瞎子端着酒杯,但一双眼睛却盯着徐易扬,很快,那张一直都板着的死人脸竟然流露出一丝黯然和悲哀。
    ——老残是真的,所说的事情不会有错,可是,到了现在,大家还能干些什么?
    徐易扬愣愣的端起那杯形同白开水的酒,一仰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了,红着眼睛说道:“不对……”
    老残盯着徐易扬:“什么不对?”
    曾瞎子也看着徐易扬,估摸着是看出来了一些徐易扬的想法,但这个时候,曾瞎子却不再去抢先戳破,更没想着要去呵斥徐易扬,只等着徐易扬自己说出来。
    “有什么地方不对?”项清倒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徐易扬。
    对项清来说,虽然在自己错过的一场大战之中,自己也损失了不少同门,但老残还在,自己也没事,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万幸,但徐易扬说有不对的地方,项清当然很紧张是哪里不对。
    徐易扬沉默了片刻,整理了好一阵头绪,这才说道:“老张让秦旭跟我们送过来的那张画……”
    曾瞎子和项清都很清楚的记得那张画上能够看得出来的有两大幅三小幅,第一个是看上去可爱和恐怖混在一起的穿肚兜的小鬼,第二幅是灵幡飘摇、上空隐隐显出骷髅头骨,第三幅就是坟头林立,枯树老鸦……
    如果按照老残这么一说,这三幅画,岂不真是描述地巫教刚刚跟道门的这一场大战?
    大战过后,尸积如山,白幡飘飘!
    曾瞎子皱着眉头叹了好一阵气:“那个秦旭说,你只要看过之后就能晓得那副画的玄机,难道就是说的这个?”
    徐易扬摇头:“兴许大战只是其中两幅,那幅小鬼图……”
    “小鬼图?”
    小鬼图上的小鬼,只穿了肚兜,胖乎乎的扎着羊角辫,手臂和脚都如同莲藕,看起来倒是肉墩墩的蛮可爱,可是,一张嘴里却是犬齿一般的獠牙,那双眼睛也红彤彤的十分妖异。
    画工还算是不错——该是可爱的地方画的很是可爱,该是恐怖的地方,也足以让人背脊发凉,只是这上面既没有题款更没有签名之类的,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文字都没有,能看得出来接近文字符号的,就只有小鬼肚兜上的花纹。
    这些,曾瞎子跟项清都记得很是清楚,但这个时候徐易扬说出这话,南到是徐易扬想到了什么?
    老残虽然没见过那副画,但项清在一旁大致跟老残描述了一遍,老残听了之后,也是陷入沉思。
    但没过多大一会儿,老残跟徐易扬竟然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小鬼……”
    要论才智敏捷,曾瞎子跟项清显然不及徐易扬跟老残,两人都忍不住诧异的问道:“什么小鬼?”
    徐易扬沉沉的说道:“如果说中间两幅画是描述的这一次大战之后的情景,那么之前呢,又到底是怎么引发的这一场大战呢?”
    老残却就说得更加明白:“所谓小鬼,即是小人,我们在莲花半岛的那个聚集点很隐蔽,而且又布置了严密的阵法阻绝外人进入,而我们在那儿进出,都有极为严格的隐蔽措施,那么地巫教的人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
    徐易扬点头:“只有一个解释,是我们道门之中有人泄露了机密!”
    曾瞎子的脸一下子黑得几乎要冒出一股子死气:“这个泄露机密的人是谁?”
    谁也想不到的是,项清想了想,竟然忍不住说道:“当天值守的人正是我们清微派几个弟子,还是我领着他们巡逻值守的,可是……可是……”
    老残诧异的问道:“可是什么?”
    曾瞎子也黑着脸盯着项清:“有什么话就快说,尽管直说……”
    尽管老残和曾瞎子催逼,项清还是犹豫不已,不再往下说了。
    徐易扬看着项清的脸色,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便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当天出入的人当中,就只有我和老残两个人?”
    徐易扬原来根本不晓得道门在莲花半岛还有那样一个聚集点,之所以会到达那里,是因为去了苏珊的别墅,从苏珊那里拿了那张残画,后来是遇上了老残,老残带他去的聚集点,路上老残还特别提醒过,不要泄露行迹,省得被地巫教的人盯上。
    如果当天果然只有自己跟老残两个人出入——那那个小鬼……
    徐易扬缓缓抬起双眼,盯着老残。
    但没想到的是,老残竟然此时也冷冷的盯着徐易扬。
    就连曾瞎子、项清都把目光盯在了徐易扬的身上——这一帮人,显然已经在开始怀疑徐易扬就是那个“小鬼”。
    徐易扬嘿嘿的冷笑了两声:“是不是都很怀疑我?”
    曾瞎子板着脸:“老残跟我们少说已经交往了二十多年!”
    老残也淡淡的笑了笑:“我已经是一派掌门,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这些年我一直都觉得过得心满意足……”
    项清额头上冒着冷汗,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敢在插话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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