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杨光头他们三个这事儿,徐易扬就只能苦笑不已了——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红衣女孩儿把他们送回来的吧,徐易扬真没想过是要去找他们的。
    只是到了这时,徐易扬也就只能闭口不说自己是真的“中邪”见到了那个红衣女孩子。
    王铮跟朱正和杨光头他们折腾了好一阵,又跟章二伯和陈山根说了,杨光头他们正是徐易扬等人在等的几个朋友,还让章二伯帮着让帮忙的人去厨房找来吃的。
    王铮跟陈山根他们那边忙着招呼杨光头他们,章二伯却一脸阴沉的过来找宁老板和徐易扬两个——章二伯发现陈老汉走水了!
    所谓走水,按常理来说多是发生在三伏热天——人死入殓之后,因为温度太高,而又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及时下葬,导致尸体高度腐败分解,于是就有死者的体液顺着棺材的缝隙渗透出来。
    但章二伯说的这个走水,应该是情形类似却本质不同。
    按照章二伯的说法,鬼吹山村里十次走水少说也有八次发生过尸变!
    ——这陈老汉虽然死了,本来家里就不安宁,现在又出现走水,这也就难怪章二伯一脸阴沉。
    一边说,章二伯把宁老板和徐易扬带回到陈老汉的灵枢前面。
    只是这个时候,徐易扬发现供桌上面多了一样东西——之前几次进入灵堂,徐易扬都没发现供桌之上有死者的遗照,但现在却摆上了。
    这原本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徐易扬第一眼见到陈老汉呃遗照之时,居然发现陈老汉的照片上的笑容很是诡异——一双眼睛似乎是在斜斜睨睥着所有进到灵堂的人,笑意里面也充斥着无尽的不屑和轻蔑。
    这让徐易扬看着这张照片就有一种极度的不舒服,真不晓得这就是陈老汉的本来相貌还是怎么回事。
    徐易扬还没来得再去仔细体味那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章二伯却走到灵枢旁边蹲了下去,然后转头跟宁老板低声说道:“看见没,脚灯也灭了……”
    脚灯就是放置在灵枢地下油灯,有些地方也叫引魂灯,为的是招引死者亡魂,让死者可以顺利的走上阴间之路,这是规矩也是传统,一般在乡下的白事当中,还专门安排人管理这盏油灯,为的就是不能让油灯熄灭。
    宁老板微微皱眉:“安排了专人看管?”
    章二伯毫不犹豫的点头:“是他们本家的陈嵩魁……”
    “人呢?”宁老板问。
    章二伯摇了摇头:“刚刚我看他去了茅房……”
    徐易扬也蹲下身子去看油灯,说是灯,其实是一个敲了豁口的土碗,敲出来的豁口是搁置灯芯草的,只是灯里的油还很多,灯芯草更是不差,那样子就像是一阵风给吹灭的一样。
    ——章二伯刚刚才看见管灯的陈嵩魁去上茅房,也就是说,陈嵩魁走的时候肯定都还燃着的!
    但眨眼之间,等却灭了。
    脚灯的重要对死者来说是尤其重要的东西,这一点徐易扬绝对是晓得的,现在灯火灭了,就得必须赶紧重新点上。
    徐易扬也没多想,更懒得去找打火机或者火柴之类的,只运气元炁化出三阳真火,伸手就准备去点那碗里的灯芯。
    不曾想徐易扬刚刚把手伸过去,灵枢上面却有一滴水掉落下来,无巧不巧的刚刚落到徐易扬的手背上,徐易扬一愣,三阳真火顿时熄灭。
    徐易扬连忙缩回手去看手背上那一滴水,但却发现滴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水亮晶晶的毫无杂质,就如同一滴露水或者是普通的泉水。
    宁老板却一把抓住徐易扬的手背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但放开徐易扬的手之后宁老板却一脸的疑惑。
    按照普通人看来,棺材板会滴水,也不外两种原因,其一就是章二伯所说的走水,其次更多的却是山里的气候湿冷潮气重,加上棺材上过漆,水汽也就很容易凝聚在棺材表面,如果脚灯还燃着,自然也就能蒸发水汽,但脚灯熄灭,水汽遇冷自然也就会凝聚成水滴。
    只是徐易扬觉得这滴水珠子是清亮透明毫无杂质,但宁老板却从正看出来一些蹊跷——简单地说,这样的水滴几乎都是聚集在棺材的缝隙上面,而不是大面积的自然分布。
    也就是说,这些水滴的确是从棺材缝隙渗透出来的!
    但很明显说不通的是这些水滴与尸水应该不是一回事——至少尸水会有极为隆重的味道以及肉眼可变的颜色,但这些水滴却根本没有那样的一些特征。
    偏偏因为鬼吹山的规矩是死人入殓之后,除子孙后辈之外不能开棺——外人开过棺不但不吉利,还恐遭外人暗算。
    所以即如是章二伯也没法在打开棺材来瞧一瞧里面的陈老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老板皱眉凝神好一会儿,这才吩咐道:“章老伯你去吧那个看灯的人找回来,也没别的意思,让他把灯重新点上就是……”
    一边说,宁老板的手却伸进了一代,徐易扬一看就晓得宁老板是要把章二伯支开。
    只是徐易扬不晓得宁老板为什么要把章二伯支开,支开之后又到底要干什么。
    等章二伯一走,宁老板立刻跟徐易扬说道:“你去那边,按我说的做。”
    徐易扬应了一声,当下站起身来打算从灵枢前面绕过去,可是经过供桌的时候,徐易扬无意间瞥了一眼陈老头的遗照,一撇之间,徐易扬心头大震!
    陈老头原本充满不屑和讥讽的笑容不见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易扬,眼里也似乎充满了怨恨。
    徐易扬一惊之下,连忙停下脚步,再去仔细查看陈老汉的遗照,但徐易扬认真查看之下,陈老汉遗照上的面容却竟然再也看不到那一股子怨恨,似乎刚刚充满怨恨的那一双眼睛根本不是遗照上的眼睛,而是有人在那么看着徐易扬。
    有人在遗照上面看着徐易扬——这根本不存在的,而且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情。
    毕竟要从遗照的那一双眼睛里面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徐易扬,首先它得有人——但遗照后面就是陈老汉的棺材和灵位,别说一个大活人了,那缝隙就算是一瓶矿泉水都穿不过去,一个大活人还能藏在那后面?
    “你怎么回事?”宁老板显然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低低的喝问道。
    徐易扬只得苦笑了一下,一边往另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山沟子里头怎么会这么多道道……”
    话说完,徐易扬也到了跟宁老板平行的位置,徐易扬也跟着蹲了下去,但到了这时,徐易扬才发现宁老板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墨斗。
    宁老板将墨斗线头扯了出来,从棺材下面递了过来:“接着,每七寸六分的距离给我弹上一根墨线,决不能有分毫差错……”
    墨斗在道家之中尤其是茅山一派道术当中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比如宁老板现在所用法子,就是天罗地网之中的一种,专门用来困、捆、封住可能会出现的尸变的棺材。
    这是徐易扬所晓得的,但徐易扬却有些搞不懂的为什么是每七寸六分弹上一根墨线,而不是七寸半或者七寸九分、八寸……
    只是宁老板一边指挥徐易扬定下第一根墨线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这口棺材长七尺八寸,需以九宫八卦之法弹遍整口棺材,多了一道或者少了一道,那还是九宫八卦?”
    徐易扬只得苦笑点头按照宁老板的指示,将线头按在第一道墨线的位置。
    宁老板一手举着墨斗,一手拈起墨斗线,手一松,只听嗤的一声,一道比棺材漆面还要黑亮的墨线顿时印在棺材底板上。
    偏偏也就在这一瞬间,徐易扬只觉的一股阴风当头扑下,急切之间,一身冷汗的徐易扬也来不及做其它的反击,只一仰身子,往后一坐,企图避开当头扑落的阴风。
    那道阴风瞬间落地,随即竟然喵呜的叫了一声。
    徐易扬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这只猫,竟然是在章二伯家里见过的那只猫,浑身漆黑,一双眼睛绿莹莹的看着很是有些诡异。
    猫!黑猫!
    一刹那之间,徐易扬身上的寒毛都到竖了起来。
    那猫却冲着徐易扬一咧嘴,露出尖利至极的一对犬牙,似乎立刻就要扑到徐易扬的脸上撕咬一番似的,使得徐易扬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挡在脸上。
    这时,那边的宁老板却很不满的低喝道:“你搞什么鬼……哪里来的猫……”
    宁老板开口说话,那猫扭头看了看宁老板,再喵呜一声,随即调头往棺材后面一纵身子,眨眼之间不见踪影。
    ——看来是虚惊了一场,徐易扬狠狠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稍微定了定神这才重新捡起墨斗线头,算好尺寸,然后将线头按在尺寸之上。
    那边的宁老板也不再多说,依旧是一手举着墨斗,一手拈起墨线,随着轻微一声响起,第二道墨线瞬间印棺材地板上。
    也就在这时,徐易扬发现第一次弹上去的墨线居然已经再也看不出来,估摸着这是随着墨汁的逐渐挥发和散开,渐渐的跟棺材上的黑漆融为了一体。
    ——这当然也就没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了。
    但徐易扬没看见的是到了这时,那边的宁老板居然也是浑身汗水涔涔,丝毫不亚于徐易扬刚刚那一场虚惊。
    而徐易扬刚刚只是一场虚惊,但宁老板这边却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棺底滴落的水珠有了让人恐怖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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