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章二伯等人总算是把陈老汉的尸体归置妥当,陈老汉的儿媳和孙子也停止了哭喊,接下来当然是想办法帮陈老汉擦干净身子,然后再找棺材入殓。
    只是陈老汉家里本来就只剩儿媳孙子三口人,儿媳也正当壮年,家里准备的棺材也就陈老汉的一口,现在陈老汉要重新入殓,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花高价找村儿里的人再买一口回来,要么,打开灵堂里面的那口棺材,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毕竟还能将就的就只能将就。
    何况那口棺材本来就是陈老汉的!
    不过,陈山根以及章二伯、陈老头等人毕竟晓得灵堂里面的那口棺材的一些事情,所以并不主张让陈老汉去将就那口棺材——不吉利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里面万一要是蹦出个什么来怎么办?
    ——鬼吹山村儿里的事情都邪到了这个地步,谁敢保证就一定大吉大利。
    当然了,也有人考虑现在的实际情况——就算是一口最差的薄木板子,没有大几百上千能到哪儿买得回来?
    就算是买回来了,岂不是让原本就很是拮据的陈老汉的儿媳孙子再背上沉重的负担?
    ——连给先生的几个红包都是毛角子凑出来的,她们的家底也可想而知。
    所以绝大多数帮忙的人都还是觉得能够将就将就算了,反正那本来就是陈老汉自己的。
    陈老汉的儿媳到了这时候早就没了主意,毕竟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说操心劳神忙得晕头转向,就算是吓也给吓糊涂了。
    在大多数帮忙的人劝说下,陈老汉的儿媳终于答应打开灵堂里面的那口棺材,将陈老汉重新入殓。
    主意定了下来,章二伯和陈老头都只是摇头叹息,毕竟意味主张重新添置一口棺材给陈老汉,这钱谁拿出来啊?
    几个帮忙的也差不多是诡异的事情经历得多了,即使是刚刚才发生陈嵩魁被打火机炸伤,导致左眼废掉这样的惨事,几个帮忙的还是说干就干,当下就找了家伙,进到灵堂里面去开棺。
    ——不管里面怎么回事,没有就更好,要有,那也是该咋办咋办。
    见帮忙的人要重新开棺,徐易扬和司慧琪当然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就连留守的杨虎和周强等人也不例外。
    一时之间,灵堂里面再次热闹非凡。
    只是在打开棺之前,章二伯和陈老头却让人拿来不少的香烛纸钱——不管怎么样,该讲的礼数还是一样不能少。
    徐易扬都跟着默念了一段《往生咒》算是替棺材里的东西打个招呼,朱正却是骈起指头,默念咒语,悄悄的准备着在关键时刻做出凌厉的反击,杨光头这家伙跟周强两人背后也是藏了家伙,要是情形不对,立刻就以硬功夫收拾。
    陈老头亲自烧了香烛纸钱,又亲自下跪呢喃着祝祷了一番,大意是说不管怎么样,这口棺材是自家大哥陈老汉的,现在陈老汉的尸身回来,这口棺材也应该物归原主。
    一伙人神叨叨的折腾了好一会儿,陈老头这才起身招呼帮忙的人上前打开棺材。
    所有的人早就做租了准备,只等着打开棺材那一刻。
    但真正打开棺材盖子那一刻,所有的人却又惊呆了,尤其是徐易扬、司慧琪、朱正和杨光头、周强等人。
    ——棺材的有没有东西,几乎每个人早就有无数种预料和设想。
    就算里面会蹦出来一个红殭,每个人也都不会觉得意外,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具空棺,每个人也同样不觉得什么。
    可是,棺材里面的的确确躺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徐易扬很熟悉!
    ——苏步青。
    徐易扬跟司慧琪等人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好几次都看见苏步青留下的记号,也都感觉到苏步青就在前面不远,但任谁也没想过苏步青竟然躺在陈老汉的棺材里面。
    这已经没法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诡异了。
    苏步青还有一口气儿,但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创伤或者是某种禁制,跟真正的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一口微弱的气息还在缓缓的进出。
    先前那个胆儿大的汉子原一眼看见棺材里面确实有人,差点儿就是一棍子砸了下去,幸好徐易扬出手得快,在那汉子的手肘上轻轻的托了一下,棍子砸在棺材上,呯的一声脱手飞了出去。
    司慧琪、杨虎、朱正等人也是赶紧护住棺材,不让别人伤害到里面的苏步青。
    徐易扬却是花费了好一番口舌,这才把事情跟陈老汉和章二伯等人解释清楚——这个人就是徐易扬跟司慧琪等人一直在找的“朋友”!
    没人只晓得苏步青是怎么躺进了陈老汉的棺材的,相信这也不是苏步青的本意,另外,苏步青还有一口气,也还是一个大活人,也就应该跟什么邪祟不沾边,所以苏步青也是被害的……
    幸好徐易扬在章二伯、陈老头等人面前还有一些威信,一番解释下来,陈老汉等人只得让徐易扬和司慧琪先救人。
    至于陈老汉这边的事情反而好说了很多——苏步青不是死人,也根本就没有霸占陈老汉的棺材的意思,所以陈老汉可以顺利入殓。
    即使事情诡异绝伦,超过了任何正常的人的想象,但这个时候该救人的自然是忙着救人,该入殓的也暂时不去考虑这事情的诡异。
    ——或者,就因为诡异的事情大家都经历得多了,反而也就有些麻木。
    不过,苏步青并没得到徐易扬等人一般的礼遇,章二伯只让陈家的人在晒场的一角给苏步青安排了一块地方,用竹席搭了个很简易的棚子,甚至都没给苏步青安排几块木板,而是直接将抬过陈老汉的尸体的那副担架拿来,算是给苏步青的病床。
    这事儿要是放到别处,肯定是一件天大的忌讳,但徐易扬跟司慧琪却根本没法子去跟他们计较许多——人家还能够这样对待,已经是很大气了。
    要是换做别的人,恐怕好些都早已经嫌晦气、倒霉,要开口撵人。
    司慧琪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苏步青,没发现苏步青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体外如此,五脏六腑也没收到什么损伤,所以无论是司慧琪或者徐易扬都认定苏步青是受了某种法术禁制。
    但徐易扬却看不出来禁制苏步青的到底是哪门哪派哪种法术——徐易扬也没法解开。
    司慧琪却是有些心急,想要立刻带着苏步青离开鬼吹山,毕竟救人要紧,而司慧琪跟徐易扬都无能为力,朱正就更是只能干瞪眼。
    杨虎、周强甚至是王铮和安大叔他们几个就更不用说了,要是苏步青受的是皮肉外伤,他们兴许还能有点儿办法,但司慧琪跟徐易扬都没办法的事情,他们除了能看着也就还是只能眼巴巴看着。
    只是司慧琪心急想要立刻把数不清带回去,这事儿不仅是徐易扬摇头不已,就算是杨光头和朱正都不赞成。
    ——这很不现实。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这一路出去,恐怕就只能再次露宿荒山野岭,想想在荒山野岭的几天经历,哪个都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
    几个活蹦乱跳的人都险些没能走出来,还带上一个已经跟死人差不了太多的苏步青,这事儿想想就没人敢答应!
    毕竟几个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苏步青安然无恙的带回去,这露宿荒山野岭,苏步青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几个人的千辛万苦岂不付诸东流。
    徐易扬却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首先来说现在能不能走就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且现在就这么走?
    弄不清苏步青身上的禁制到底出自何方神圣之手,就算是把苏步青带回去那又能怎么样?法术禁制的厉害,徐易扬可不是不晓得。
    再说了,一走了之,鬼吹山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若是在别的地方找到了苏步青还好说,但在这里,徐易扬还有着天枢老人那幅画里的秘密亟待破解。
    所以徐易扬也不赞成立刻就带着苏步青离开。
    幸好司慧琪也跟先前陈老汉的儿媳一样,已经没了太多的主意,见所有的人都反对,当下也只能咬着牙点头,还在这里呆上一阵,直到解决的鬼吹山的事情又或者苏步青恢复见好。
    不过,让徐易扬都没想到的是,来了这么一出之后,就连章二伯都冷淡了许多,过来帮忙的人就跟不用说了,虽然还没把徐易扬等人当成瘟神,却也是巴不得一伙人早点滚蛋。
    ——说是“先生”吧,也就帮着看了一块地,但陈老汉合适不合适那块地,谁也还没给出个准信儿。
    就说昨天晚上在陈老头家里施展法术布下天罗地网救了陈老太太一回,也就陈老头和陈山根这么一说而已,谁也没亲眼看过,也没谁去陈老头家里看过到底怎么回事。
    反倒是这一伙人来了之后,当天晚上就是死了人,而且发生了诸多事情。
    所以到了现在,徐易扬等人差点儿连“鸡肋”都算不上。
    这样的一伙人还留着干什么?
    让他们继续混吃混喝,鬼吹山的人就算是再大方再淳朴,可他们本来也过得很拮据。
    一时之间,除了章二伯和陈老头之外,帮忙的那些人可以说对徐易扬等人已经是不冷不热还夹着几分嫌弃。
    可以说到了这时,徐易扬等人在鬼吹山村儿里面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已经没人对徐易扬等人还有什么好感了。
    几乎在所有的人的白眼之下,徐易扬等人终于挨到了黄昏时节。
    进入黄昏之后,很快就会再度出现吹山,也就到了村儿里的人忌讳外出的时候。
    陈家媳妇早早的安排了人做好了晚饭,让帮忙的人可以早点儿吃了晚饭然后回家呆着,当然了,能够留下来一块儿守灵,送陈老汉最后一程的人也有几个,其中就有那个比较胆大的汉子以及徐易扬听章二伯叫过的“二娃”。
    帮忙的人虽然已经不怎么待见徐易扬等人一伙,但不能不说他们真的很是淳朴——给徐易扬等人送过来的晚饭比帮忙的人吃的还多了两个菜,另外还专门熬了一碗稀粥拿给苏步青的,那碗稀粥里面虽然只有数得过来的几粒白米,但这也是人家特意做出来的,是人家一番心意。
    徐易扬草草的吃了晚饭,司慧琪却吃不下,只拿了那晚稀粥,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去喂给苏步青,杨光头等人晓得大家伙儿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地位,所以也就只呆在简陋的棚子里面,绝不外出。
    不过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天色已经到了夜幕降临,那诡异的吹山却居然并没发生,除此之外,就是所有的人都感觉到有些反常的闷热,如同盛夏的暴风雨将来之际,即使是夜幕降临,也没带来一丝儿的清爽凉快。
    天黑了好一会儿,陈家媳妇儿才让人送过来一盏马灯。
    这玩意儿,在山外几乎早已经绝迹,但在这里却带着几分奢华——一般人家也就是拿个玻璃瓶儿什么的,里面装些柴油或者桐油,然后捻一根布条或者棉条当做是灯芯。
    当然,这是遭遇停电的时候用的,至于蜡烛,鬼吹山的人几乎很少用,更多的却是从山上捡来的松明子。
    所以这个马灯,的确是有几分奢华。
    屋子里面当然还是亮着电灯的,不过因为平日里的习惯,再加上留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也就灵堂里面亮着一个二十五瓦的白炽灯,其它房间里面没开。
    陈老汉再次入殓之后,留下的几个人也就无事可做,再说到了晚上,许多忌讳也随之而来,那个胆儿大的估计是嫌无聊得很,不晓得从哪里找来一叠如同油渣的扑克,要二娃等人一起跟他耍牌。
    只不过他们几个耍牌,也不过就是很老式打升级,不存在打牌要赌钱之类的说法,但几个人一开始打牌,却就吵闹起来。
    当然了,这是气氛,别看几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甚至为了一张牌出得对错都几乎声嘶力竭几乎要动手打架,但他们真的仅仅只是为了让气氛热烈一些而已。
    可似乎无休无止的吵闹,让徐易扬在外面听得有些心烦意乱,别说休息了,就算是想要好好的想想一些事情,也给吵得抓不住头绪。
    谁也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徐易扬竟然看到二娃从灵堂里面跑了出来,而且显得很是慌张和惊恐,偏偏灵堂里面却依旧还在大吵大闹着,甚至还能很清晰听得到那个大胆儿村民在怒骂二娃给跑了,扫了他打牌的兴致。
    但那声音,徐易扬听着却马上就晓得,灵堂里面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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