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知道长陵公主作风霸道,但是在佛门清净之地竟然要滥杀无辜,这等人瞬间上了陆笙的黑名单。
    陆笙缓缓的直起身体走来,眼神不惧的与长陵公主的视线对视。
    “你又是何人?”长陵公主英眉微蹙,冷冷的问道。
    “苏州府提刑司主司,陆笙!”
    “苏州府?跑来沪上府做什么?而且,你一个小小的提刑司主司,敢管本宫的闲事?你胆子不小啊……”
    “公主殿下遇刺,心中恼火臣也可以理解,但是如此牵连无辜却有草菅人命之嫌。虽然事发在三圣寺,但却并非一定就和三圣寺有关,就连天子,也不可在无证据之下牵连无辜,公主殿下如此行为,视大禹律法为何物?至皇室名誉于何地?”
    长陵公主的眼神瞬间一冷,而身边的沈凌,更是脸色大变。
    “呵呵呵……”长陵公主突然笑了,冷冷的笑声之中充满着凛冽的杀意,“你在质问本宫?你当你是谁?区区九品小官,胆敢质问本公主?”
    “秉公直言,冒死直谏亦是为官者分内之事,应尽之责!此案,理应由知府衙门处理,或是提刑司查明真相再行定夺,公主还请收手吧。”
    “混账——”一声厉喝响起,长陵公主回手就是一掌向陆笙的胸膛打来。
    “公主息怒!”沈凌脸色大变,身形一闪已经来到陆笙的身前,一掌对着长陵公主的掌力迎去。
    “轰——”
    一道气旋在两掌之间炸开,掀起气浪,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整个庭院。
    “沈凌,你也要忤逆本宫?”长陵公主暴怒的喝道。
    “公主息怒,陆笙不仅仅是苏州提刑司主司,他还是朝廷钦差大臣身负皇命。”
    “钦差?就凭他?”长陵公主嘴里虽然说着不信,但手下还是收回了掌力。背着手,冷冷的盯着陆笙的脸仿佛要将陆笙牢牢记住。
    “你要保下三圣寺一众人?”
    “公主殿下,非我要保下三圣寺,而是没有确凿证据,公主不可滥杀无辜。”
    “本宫之前说了,三天前就已经封山,这么多刺客,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的上山。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三天前就已经藏在三圣寺。
    三圣寺就这么大,这么多僧人来而往往,数十人藏于其中怎会不被察觉?不明和尚,你倒是和本宫说说,寺院之中还有哪里能藏下这么多刺客而不被发现的?”
    “阿弥陀佛——”不明和尚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闭目不语。
    “陆笙,你倒是说说?”长陵公主眼神如电的射向陆笙的眼眸。
    “敢问公主殿下,这群刺客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可是大雄宝殿之外?”
    “你怎么知道?”长陵公主的眼神中微微露出疑惑。
    “是他们告诉我的!”陆笙指着地上的尸体淡淡的说道。
    “他们每一个人的衣服都很皱,就像是从压箱底的地方掏出来的一般。就算夜行服是如此,为何里面贴身的衣服也是如此?
    后来在下官替他们检查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鞋子虽然是干的,但鞋底却依旧是潮湿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衣服之所以褶皱,是因为他们的衣服之前都是湿的,后来是用内力将水汽蒸发。
    而在三圣寺,什么地方能藏下数十个人?唯有大雄宝殿之外的还愿池。所以,这群刺客这三天来一直藏在还愿池之中。”
    “陆笙,你别胡说八道!”突然,长陵公主身边的宁国侯谢天赐厉声喝道,“谁能在水底藏三天三夜不被发现?”
    长陵公主默默的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中精芒闪动。
    “来人,看看这群人的脚后跟。”
    “公主殿下,他们的脚后跟都有厚茧……”陆笙淡淡的说道。
    “夫人,看人家脚后跟做什么?”谢天赐迟疑的问道。
    “看来驸马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啊,你难道不知道渔人族常年穿铁鞋,脚后跟都有厚茧?二十多年了……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了……渔人族竟然又死灰复燃了。”
    长陵公主缓缓的别过脸看着陆笙,“你倒是又几分本事,竟然从几具尸体的特征推算出他们如何潜伏于寺庙中又进而推测出刺客的身份。
    本宫也不是嗜杀好杀之人,既然这事与三圣寺无关,那本宫暂且饶他们一命。但是,这也仅仅只能证明暂且与他们无关。
    既然你有此明察秋毫之能,本宫就把追查刺客之事交给你,十天之内,你把逃走的那几个刺客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笙的眉头猛的一皱,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公主殿下,下官有要案在查,怕是无暇……”
    “没关系!”突然,沈凌一把抓住陆笙的臂膀,“我和陆兄一起彻查此案!”
    陆笙诧异的看着沈凌,眼中精芒闪动,过了数息,陆笙才默默的点了点头,“是,下官领命。”
    回到天水客栈已经过了丑时,陆笙也并没有再补一个觉。油灯摇曳,在纸上快如游龙。
    一页白纸纸上,一副高山流水跃然纸上。
    陆笙不常作画,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画画。恰恰相反,陆笙的画技也绝对算得上顶尖水平。拥有肉眼照相机级别的记忆力,陆笙对于静态素描的水平当世无人能及。
    寥寥勾勒,一艘篷船纸上,两位青年才俊抚琴弹唱的画面跃然生动。
    突然停笔,陆笙缓缓的将笔放下,“进来吧!”
    窗户被缓缓的打开,沈凌那熟悉的温柔微笑出现在陆笙的眼前。
    “你早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但我知道,到了我的窗前才被我察觉的人,我就是不让他进来也无可奈何……”
    “在作画?”沈凌身形一闪进入房间,缓缓的来到桌前,“还说没猜到?白平山,这是半年前我硬拖着你你才出来游湖一次放松一下。。”
    “是啊,区区半年,物是人非。此情此景,你不该和我说点什么?”陆笙收起微笑,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凌。
    “对哦,你妹呢?”
    “去你丫的——”陆笙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去,但可惜还是被沈凌灵巧的躲过了。
    “你这混蛋一见面就惦记我妹妹?你是不是该说说自己的身份了?以前只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来自金陵的考生。
    后来看你和五皇子走的近还以为你已经成了五皇子的食客。现在你却和长陵公主关系匪浅,比我更快的赶到事发之地。
    我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土豪,我特么还用得着回苏州么?还做这么个提刑司主司?”
    “喂,做人得讲良心,当初我可是千般万般挽留你的,是你这头倔驴死活要离开京城是非之地。”
    “你到底是谁?”
    “南陵王世子,沈凌,沈青山!”
    “果然是你……”陆笙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的钦差令也是你给我的吧?真看得起我。”
    “哪里哪里,是你让我刮目相看才对。”沈凌再次面露温柔的微笑,来到陆笙的对面坐下。
    “坦白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块石头,而且是又臭又硬的那一种。但等你到了苏州之后,我突然发现对你的印象竟然全部推翻了。
    陆笙,坦白说,你所做的一切让我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你。三百万两官银被劫,这件案子本来还够不着我南陵王府出面调查。但老头子让我练手,所以只好把你拉上一起了。”
    “官银追查还没有头绪,你现在又要我追查刺客的事,你是觉得我太闲了?”
    “哪里没有头绪嘛……你不是已经锁定的差不多了?”沈凌的笑容很欠揍,此刻的陆笙就有一拳把沈凌打毁容的冲动。
    “官银是从水下被运走,现在又进入到了沪上府,能有这个实力的无非那么几个。今天晚上的刺杀,看似突发事件,但如果是他,那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顿时陆笙也收起了笑容,“你怀疑是谢天赐?但是,长陵公主的商队每年收益都何止千万两,谢天赐至于么?”
    “这你就想错了,别把长陵公主和谢天赐的关系和平民百姓混为一谈。长陵公主赚再多的钱,和谢天赐的关系并不大。”
    “这……这对夫妻做的真是……够奇葩了。”
    “东海之上出现海盗洗劫过往船只,沪上水师多次奉命围剿都无功而返,耗费军饷百万之数一点效果都没有。朝廷早就怀疑谢天赐为何如此不作为。
    而且五皇子的眼线也发现,谢天赐和三皇子有所勾结,我甚至怀疑,东海上出现的海盗就是谢天赐再给三皇子圈养的私军。三百万两,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为何要把官银运到沪上?既然你怀疑是海盗,官银运到海盗老巢不是更安全?”
    “银子要是不花,堆在库房里和石头有什么区别?这次刺杀,看似是渔人族复仇,但都时隔二十几年了,为何要等这时候复仇?
    长陵公主要是身死,她的庞大财产最后会归谁?朝廷已经不信任谢天赐了,她也应该有所警觉。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谢天赐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唉,我们在此想再多都无济于事。就目前看来,并没有谢天赐组建的商队或者挂在他名下的产业。所以这些官银,应该是跟随长陵公主的商队进来的。
    二十几年前,长陵公主真的是因为争风吃醋而灭了渔人族么?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
    “这点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当年的谢天赐长的可谓祸国殃民,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为之神魂颠倒。长陵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当年不仅仅将渔人族全部灭族,还把那一对母子活生生的烧死。说真的,我父王得知之后恨不得立刻宰了长陵公主。但是……”
    “又是那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果然是一句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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