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然而然以为云碧回来找江映,是要重修旧好?
    萍月不知道巴献玉是巴献玉,她以为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笛子。
    而她通过笛子的话,得知云碧嫁入巴蛮后,告诉巴蛮人,自己就是何萍月。
    所以萍月误以为,巴献玉向江映要的人,是那个盗取了神仙骨,自称是萍月的何云碧?
    所以这个真正的何萍月,为了成全拥有了神仙骨的姐姐与江映,打算去找巴献玉,告诉他,自己才是他要得人!
    ……
    何萍月,你怎么这么蠢。
    你映哥哥不是都说了吗?信蛇母鬼话的人,都是傻子啊……
    叶玉棠急的哪怕抓破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萍月趁着江映受伤深眠之际,翻窗而出,一路狂奔,直到梧州城驿站,询问驿丞此处是否有漂亮妇人前来买快马。
    究竟是为什么呢,姑娘?
    话音一落,江凝款款从驿站走出,远远打量她。
    萍月几步上前去,问江凝道,“若我回去云台山,能令少庄主、庄主和映哥哥和好如初吗?”
    江凝嘴唇一抿,尔后一笑,“自然。”
    萍月道,“他反悔了,所以叫我来找少庄主。”
    叶玉棠长叹了口气,向后一仰,气得七窍生烟,十指生凉。
    作者有话说:
    ·
    姐妹两,一个是白血病,一个是右腿先天性毛细血管瘤。
    ·
    “他日我若想起你,应信当初情深义重。”有人有情,有人有义,这话贯穿全文,始终有效。
    第47章 蛇母2
    萍月被江凝裹挟着赶路。
    时而纵马狂奔, 时而轻功疾驰,不过寥寥半日,便已至约定的暗沼。轻功过沼之时, 江凝不慎一脚踏空,几度吸入瘴气, 失陷泥沼。头晕目眩之际, 将萍月一掌推到丈余外的岸上, 大声叫她:“往前跑,不要停!见到神母像,从脚下暗道过, 在洞口之下, 大喊‘龙牙狼牙’,叫他以方无量来换!”
    萍月却没动,四下一寻, 突然走入一处灌木丛。
    江凝一时急了:“错了!该直入山谷……”
    话音一落,萍月自灌木丛中, 寻出了一支极长极长的枯枝。小小身躯, 艰难的抱着一头,将另一头朝江凝慢慢伸过去。江凝愣住, 旋即攀着枯枝,拔出陷入泥沼的小腿。一个借力, 足踏枯枝腾掠而出,轻轻坠落到岸边草丛之中, 坐在地上,扒掉了另一只腿上的靴子。
    叶玉棠经由自萍月双眼所见, 顿生疑惑。
    不知世间诸多男子, 目睹此刻“惊鸿仙子”如此笨拙狼狈的一幕, 又会几生怜惜?
    江凝抬头,叹口气道,“你……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对不住了,若有来日,我悉数偿还给你。”
    说完这话,她复又挟着萍月,一气掠出丈余,数个起落,便已至神母脚下。彼时正值枯水时节,江凝携她一同钻入甬道,疾步走到枯井之下,向山谷一声急呼:“龙牙,人我已带到——”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被丢进了井里。
    江凝急呼:“无量哥!”
    躬身将他抱坐起来,查探完伤势,确认他虽受了些伤,却仍呼吸尚存,虽泪流满面,却已松了口气。
    随后,抽剑去斩绑缚他的绳索,试了几次,那指头粗细的绳索却都毫发无损。
    方无量低声呓语:“凝儿,这是玲珑索。”
    玲珑索,只可解不可断。
    要解此索,非数日不能为。
    江凝回过神来,拽了拽绳子那头。绳子紧绷起来,通向井外。
    与此同时,从井口坠下的,还有一整根绳索。
    她一咬牙,捉着那根绳索,在萍月身上绕圈打结。
    萍月没有抵抗。
    而后,她拽拽两根绳索,得到那头回应之后,慢慢松开萍月。
    这根绳松几尺,萍月便被提离枯井几尺。
    直至瞧见山谷与月光,绑缚方无量那根绳索急速没进枯井,长数十尺的玲珑索,眨眼便被枯井吞没了影。
    谷中并无人,独有一根玲珑索牵引着她往前走。落地走上不过数步,一股强有力的气劲自萍月脚底猛灌而入。而她体内没有内力与之抗衡,堪堪遭受了当世诸多高手都难扛下的猫鬼气劲,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晕眩过去。
    ·
    叶玉棠听见击鼓之声,活泼又轻快。
    萍月就在鼓声之中睁开眼来,入眼是四个探头探脑的少年。
    四人皆着左衽衫,颜色各异;各负乐曲,分别是鼓、琴、埙、巴乌。
    经由萍月视线,并不能一一看清四人面目。叶玉棠以乐器而辨,猜测这四人正是“士一人,随从四人”的四随从:龙牙、狼牙、麟牙与獒牙。
    为首那个乃是龙牙,他虚虚敲两下鼓,鼓声停下来。
    而后拍拍手,回头说道:“拿勾1,她可算醒了。”
    四人散开,萍月转头。
    自人群缝隙之中,望见一个斜倚在屋檐下的少年。
    少年着藏蓝左衽三襟衣,束发挽髻,戴同色头帕,帽尾缀了一片片蝴蝶银坠;脖上戴铜鼓纹、蝴蝶瓜米穗银围帕,系一对茄形耳坠。每一件银饰,花样皆极其繁复精致,可见他地位何等尊贵。
    少年正在阶息美人靠上歪坐着,正同人说着话,笑嘻嘻的。
    听见有人叫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与萍月视线一接,笑容一定,转头大步走来,身上银坠撞动,哗啦啦的响。
    他在她跟前停下,想了想,一脚踩在一只矮凳上,俯身,几近脸贴脸的仔细瞧她。
    萍月别开视线,一眼就看见他腰际玉笛。
    眼睛阖上,一行泪淌了下来。
    巴献玉开心地笑起来。
    笑声近在耳畔,声音略有些沙哑,像软嫩糕点里未完全化开的砂糖,似根根小刺挑动口腔一般,挑逗着耳膜。
    他说,“明白过来了吗?很伤心,是不是?”
    萍月不语,望着偏厦顶上的穿斗,不看他。
    这负隅顽抗的姿态,似乎令他更来劲。
    他摆正那条小凳,跨坐上去,像小童骑木马一般的姿势坐在她跟前,打主意要好好和她说一说这事。
    巴献玉道,“江余氓子女离散,何云碧七年筹谋、江映死守的誓言……我不过三两句话,这一切统统付之一炬。你猜这群人,会有多伤心呢?
    他一手托腮,认真的思索起来,继而,极其开心的笑起来,“何云碧拿命换来的神仙骨,该找谁去用呢?她自己,已经用不上了呀。区区一具神仙骨,我再造就是了,不过死几个人,不过多几个月。比起这个,你看这群蠢人,被我耍的团团转,可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他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你说好不好玩?”
    这疯子!
    叶玉棠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拿刀将他捅作筛子,挂在日月山上风成肉馕干,再一瓣一瓣掰下来,喂程四海养的那四条赖皮狗!
    萍月却依旧不语,呆呆望着穿斗,不知在想什么。
    巴献玉看她许久,说道,“神仙骨造出来以后,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若再造一具,也不过是重复昨日,可真是没劲透了。若不是见到了你——你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男欢女爱’到底是什么呢?我还没有尝试过,觉得很有意思……你姐姐在的时候,我醉心神仙骨,压根无心搭理她。如今我对这事来了兴致,既然你也没有尝试过,我就按着中原规矩,叫你师父——那个惊鸿庄主,亲手将你送到我这里来,算是得了你长辈应允。我父亲呢,自然也是没有意见,毕竟何萍月,才是本该要嫁给我的女人。到目前为止,你就算是过门了……”
    说完这话,他挠挠头,回头去向獒牙求证:“我说的对吗?是这样吧?”
    獒牙小声提醒,“要有聘礼!”
    巴献玉道,“你们将她师公从猫鬼里捞出来,送还了回去,这还不算聘礼吗?”
    四个牙面面相觑,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以龙牙为首,接连点头:“算!算!”
    巴献玉道,“如果嫌不够,再去山头的枯骨堆里寻几个活人出来,送出去——这个总够了吧?”
    四人道:“那肯定够了!”
    巴献玉道,“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獒牙想了想,补充道:“还要两情相悦,要自愿!不然跟外头山匪打劫有什么区别……”
    巴献玉道:“我自愿啊!”
    而后,歪头去看萍月:“难不成她不愿意?”
    萍月咬牙,死死瞪着她。
    狼牙小小声说,“很明显就是被逼迫的……”
    另外三个也齐齐点头。
    巴献玉抬起一只眉毛,俊秀邪气的脸蛋显得略有些滑稽,“那该怎么办啊?”
    獒牙道,“拿勾不是说,她有心上人,而且还是是那个全中原人女人都想嫁的男人吗?”
    巴献玉道,“那我比江映更让人想嫁一点,是不是她就情愿了?”
    獒牙猛地点点头。
    巴献玉道,“那要怎么做?”
    獒牙很努力的思索,接着说,“首先,你要富有魅力。”
    巴献玉猛地坐直身子,认真的聆听。
    獒牙道,“然后,你要讨她欢心。”
    巴献玉仔细想了想,提出一个问题:“怎么讨她欢心?”
    獒牙道,“就是,把你最厉害、最擅长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我擅长的?”巴献玉略一思索,“我擅长杀人,特别是杀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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