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的白烟倒像是是这些白菇撒出来的孢子,不知有毒无毒。宫哲彦屏息前行,心也更加静。
    追踪之影颜色越亮,他离活物也越来越近了。
    眼前是一多巨大的白色蘑菇,追踪之术的光亮点就在那之后。
    一道炬火之术打过去,他将那蘑菇烧灭,眼前显出两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是龙阳剑派的弟子,方才被捆在蘑菇上,此时仍在入昏迷。
    他想了想叶君晰,还是将二人身上的绳索挑断。正此时,一道掌风从他后头逼了过来。
    他闪身躲过,飞立在一个蘑菇之上,看清来人。
    竟是已故的右护法毋天成。这人不是被钉在魔灵柱上,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毋天成看见他也十分惊讶,转身就想逃,却被宫哲彦一招雷笼术困住。
    他见自己逃不走了,立刻跪伏在地上求饶:求少主饶命!求少主饶命!求少主饶命!
    宫哲彦冷漠地望着他,一记雷鞭甩在他的脸上冷冷道:聒噪。
    毋天成明明疼得身子都扭成了蛆,却也不敢再叫,只能小声哀求:少主,您怎么有幸光临这里。有什么用得到属下的地方,属下粉身碎骨
    那两个仙界弟子是你捆的?
    宫哲彦拔高了音调,让毋天成瞬间觉得自己是死到了临头。前不久卖香魔监管不力,丢了两个魔童,他顺着踪迹一路追到不归秘境中来,没找到魔童倒是遇上了两个不成气候的仙界剑修。他想着将这两个仙修弄回去,一样炼尸油,说不定能研究出可以混入仙界的仙香膏来。这样他就不用徘徊在仙魔交接之地,担惊受怕哪日被魔尊宫北屹发现假死,再被捉回去钉在魔灵柱上。
    毋天成,没想到你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啊,二十年前没把我炼成香膏是不是很后悔呀~
    宫哲彦说着,走到雷笼之前,一道雷鞭甩了进去圈住毋天成的一只手,抬手一收,前任右护法立刻像被扯了胡须的虾米,捆住的手紧贴着不断放电的雷笼却不能挣脱,整个人在一阵阵紫电中不断地抽搐。
    你手上的灵戒呢?啧啧啧宫哲彦冷笑,怪我好日子过久了,竟然第一时间没认出来,那个卖香魔竟是你的人。
    疼到极致的毋天成不惜自断一手,抱着血臂跌回笼中,咬着牙嘶叫,倒是与那疯癫的左护法如出一辙:宫哲彦,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左护法糊涂,魔尊糊涂,我却不糊涂。魔界不能交到你这样身怀毒情之血的魔身上,你该和那女人一起死,免得同她一样祸害遗千年!!!
    试想一下,你接替了魔尊之位,却爱上了一个仙,他要你斩尽天下魔修,你该如何?又或者,我们尊贵的少主未能得人芳心,届时你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酣睡在他人之侧?
    右护法的话瞬间挑起了宫哲彦的怒火,他立刻觉得浑身血液倒逆而走。只能隔空重碾毋天成的头盖骨泄愤。
    要他想象大师兄睡在别人怀里,他做不到!!!
    他想他想
    被他施法按在地上的毋天成头顶冒血,殷红了一片,他似乎是死到临头不怕了,亦或者是故意激怒宫哲彦不想死在宫北屹的手里,趴扶在地上唱起诡异的歌谣:杀情郎,杀完情郎灭鸳鸯。爱难消,魂不聚,转世也无姻缘续。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时,喉咙却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宫哲彦知道这是宫北屹给他设的禁制,关于他生母的事情无人可提,死人也不可言。
    一个要死的喽啰,他能懂什么。大师兄才不会像他说得那般。
    他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又给这雷笼重新加了个结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同父亲说你在这里,外头设了结界,除却幻神期以上的魔没人能看得见你,别嚎了,老实呆着吧!
    宫哲彦几度想平息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去想毋天成说的鬼话。最后实在忍不住使用问心咒联络叶君晰。
    其实只是过了几息的时间,他却觉得等得十分漫长,大师兄回他道:【没事,我和介然刚混进去,一切安全。你家中如何?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听到叶君晰平静的话语,宫哲彦心中却荡起了无限波澜。
    他大师兄在关心他呢!
    他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人!
    他恨不得立刻就赶回魔界,捧着他的脸亲昵。
    他激动地告诉大师兄,自己会尽快回去,却没有收到叶君晰的回复,那边死一般的寂静,让他雀跃的心情立刻又落入了谷底。
    旋即他又安慰自己,这个时辰大师兄是要就寝了。
    果然,他听到大师兄说:【恩,你也早些休息。】
    宫哲彦仿佛像被打了鸡血,没有停顿,立刻向着第二条路线赶去。
    ***
    顺着另一条红影追踪过去。源头却是那两个逃命的魔童。他们被宫哲彦一身的魔气震慑得匍匐在地不敢多言一句。而郑秉一似乎发觉此处秘境被人设了禁制,已经将自己的气息掩盖。他想找到郑秉一就要再多废些时日。
    宫哲彦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索性找了一处大原石坐下,半条腿支着手肘,靠着石后的树冲着两个魔童说道:你们可见过一名有八字胡的剑修?
    两个魔童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哆哆嗦嗦想开口,另外一位却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之人。
    这样一来一回一个小动作,让宫哲彦微微眯起眼睛,食指敲了敲自己的断眉说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要杀了你们的救命恩人。
    其中一个胆子略小的童子吓得眼泪噗噗,反观他旁边的童子却十分胆大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是自己逃的,与那名修者无关,他只是顺手救了我们。阁下放过那名修者,魔界也好少与仙界结仇。
    哼。
    宫哲彦一道雷鞭锁在那小童脖子上,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不屑道:年纪轻轻不要以为自己识得出好坏。你们的救命恩人,一剑捅死无辜弟子的时候,倒一点也不像是只好狗。
    小童被拴着脖子说话极其困难,嘴唇也被电得发紫,却仍旧是咬着牙说道:那他也是救了我们万没有将他的踪迹泄露给你的道道理。
    宫哲彦啧啧两声,状似赞同地说:你说得,好有道理啊~那不如,就来个功过相抵?
    小童皱着眉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宫哲彦手中电鞭一抖,一道蓝色的闪光甩了过去,眼前的小童变化成了一只白色的兔子。
    他将小白兔随手扔在地上,对着仍跪在地上的胆小童子默念法诀,抬手一指将破解秘境的阵法已转到那小童的身上。
    他自己则飞身到树顶,隐身其中。
    小童见宫哲彦走了,抱着白兔一路奔走,他惊恐地望着头顶。他知道刚才的那个人,是个实力极高的魔。本来他以为此人是和毋天成是一伙的,心中就越发惧怕。
    可他跑着跑着,却发现不大对劲。
    如果方才那个人真的是要捉自己回去炼香,何必费此周折?
    他想不通,只能一直跑,树林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大白蘑菇发出莹莹的白光。
    跑累了,他就找个树洞亦或者是山洞休息。可他并不知道,被化成阵眼的自己看起来与寻常魔童无异,实则稍一动身牵动了整个秘境的。一树一叶均会受其影响,他就像一个无光的太阳。周遭的树木草绘均朝着他缓缓蔓延。
    只是过了两日时间,许多树枝都变幻了方向,他们拧扭着向他逼近,摆出渴望又可怖的形状。
    郑秉一自然发现了秘境中的异常,顺着草木扭转的方向,他找到了躲在山洞中的小童。
    小童看见是救命恩人,感动地哭了起来,举着兔子哀求:郑长老,他被一个魔修变成了兔子,您有法子将他变回来吗?
    郑秉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摆出一副慈眉善目地表情来:无妨,离开这个秘境,他自然会恢复原状。
    魔童森白的脸蛋挂着泪珠,着急地说:那,那我们如何出去?
    郑秉一哈哈一笑,弯腰牵起小童的手,将他带出洞口,指着左前方黑木树上一排紫妖妖的耳状菌菇说道:看见那个没有,方才我就想将你们二人救出去,只是你二人身上的幻障未破,心魂忍受林中雾障的干扰,看不清实物,如今,你只要吃了那个菇便能看见我圈出来的时境圈门了。
    小童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摘下紫菱菇就往嘴里送,刚吃进去就觉得浑身疼痛,像被万千只毒蚂蚁啃噬,又疼又痒。
    他不停地抓挠,手中的小兔也抱不稳了,摔在地上。
    而郑秉一完全一改刚刚和善的模样,狞笑着提剑向他走来:对对,就是这样,让紫菱菇镇住你的魔气,这样我杀你才是万无一失。
    第42章 不归秘境2 谢师弟,大师兄还活着吗
    小童不可置信地望着救命恩人, 他的脸上已经被自己抓挠得翻出了血,纯洁的泪水淡化了朱色,却不能净化面前之人的恶毒。
    郑长老, 你,你要干什么?
    郑秉一抬手指了指周围的树枝说道:老子杀了你这个阵眼,破阵出去啊!身为一个魔,连紫菱菇都不认识,不死你死哪个?哈哈哈哈哈!
    看着狂笑的八字胡剑修, 小童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如刚刚那个魔所说,幼稚地以为救他一命的便是好人,还将自己的祖传之石送给了他。可现在知道已经完了, 他今天必定要死在这里。
    万念俱灰的小童闭上了眼睛,朝他席卷而来的剑风越来越近。
    刹那间,他的眼前亮起一道白光。
    噼里啪啦的细碎电响自他额间响起!
    一声凄厉地尖叫撕破他的耳膜,蓝色的电鞭如一条有了生命的触手, 穿过郑秉一的胸膛,蘸着鲜血鞭头,直直撮在距离他瞳孔半寸之处。
    再多半分就要刺瞎他的眼。
    小童屏气凝神, 看着那蓝色的电鞭如蟒蛇回洞, 倏得一下又窜了回去。掠过郑秉一胸膛之时似乎分裂成了无数个灵活的电蛇, 卷曲勾拢着要从他身体里拖拽出什么。
    刚刚狂妄无比的郑秉一此刻像乞丐一样摸抓着自己胸膛,干嚎着却无声响。
    拿着电鞭之人再次猛得一拽, 一株像人参一样的半透明物体从他体内脱离而出。
    在电鞭的挥舞下,粉化成烟。
    那是郑秉一的灵根。
    宫哲彦沉凝的嗓音盘旋在小童的上空,音量不算大却威慑力十足,仿佛能顺着耳蜗钻进心里:掏出他的金丹,给你的兔兄弟吃了, 他便可以变回来。嗯你最好快些,否则等我走过来,他连全尸都不会有。
    被剥了灵根的郑秉一趴在地上低吼:你他娘的是谁耍什么阴招!?我乃龙阳剑派的长老,你敢伤我,沈向卿不会放过你!!!
    狐假虎威,哦,不对,沈向卿称不上老虎,他不过是个和你一般的阴险鼠辈!宫哲彦并未从树上飞下来,只是用电鞭抽着树,叶片簌簌地落下来,像是要将郑秉一埋入坟中:不过你也别叫了,我知他不在此处,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不消片刻,郑秉一就被埋在叶子里,他慌慌张张将自己脸上的落叶扒去,用力地抬起头向上望去:你是谁!?谁告诉你的,你是龙阳剑派的弟子!你是叶君晰一党的余孽!!!
    宫哲彦目光一沉,隔空一抓将那些还未掉落在地面的树叶收拢在手边,注意魔气之后,让他们化作一片片黑色的利刃朝着郑秉一削去。
    郑秉一惨叫着,听着头顶之上的高人阴恻恻地说:就凭你,也配提大师兄的名字!光乐沅荀一个人的性命,就够你今日死上一回了!
    一听此人既称叶君晰大师兄,又提到了乐沅荀的事,郑秉一基本可以确定来人是他们原来龙阳剑派的弟子。
    既是龙阳剑派的人,就还有机会辩驳,郑秉一立刻怂了下来,状若无辜地解释:那,那只是个误伤,她当时是要去保护你叶君晰那个反派,我的灵根都被你拔了,你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何必呢,我也是为了剑派的未来,叶君晰有朝一日真的会血洗龙阳,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郑秉一趴在地上哀嚎,他这番话让宫哲彦联想起从前沈向卿说过的话,什么天命,什么让他离大师兄远一点。
    他总觉得自沈向卿闭关之后,这三位仙师无形中就像是捆绑在了一起。也许他们从那时起就笃定师兄会入魔,所以惧怕师兄,所以要废掉师兄的灵根。
    天机?他才不信!
    子虚乌有的事情凭什么现在就扣在叶君晰的头上!?
    他从树顶之上一跃而下,盯着眼前吓得蹲在地上抱着小兔的童子厉声道:小孩,你还不动手?!
    紫菱菇的效果已经减弱,满脸是血的小童身形抖了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面前狼狈的郑秉一,有些害怕却又不敢愣在原地不动。
    他挪到郑秉一的身边,手在他身上摸索着找位子。
    宫哲彦勾起嘴唇,昂头指挥:
    下三寸,左一寸
    别,别听他的,我救过你的!
    对,就是这里,掏进去,用点力,就像捅烂柿子一样。
    我已经没有了灵根,再没有金丹我会死的!啊啊啊啊!!!!
    摸到那颗硬硬的柿子核了没有?剥干净些,拽出来!
    啊啊啊啊!!!你究竟是谁,我一定会啊啊啊啊啊!!!
    是会有些吃力的,再用点力,对,就是它!
    小童红彤彤的手里捂着一颗铜钱般大小的金丹,他展开手掌想要拱手献给面前的魔。
    可宫哲彦只是瞥了一眼,万分嫌弃地说:你喂给兔子吧。
    小童经历过这些,脸都吓木了,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宫哲彦说什么,他便照做什么。他蹲下|身捉住白兔,机械地将它的嘴掰开,将金丹塞了进去。
    此时的郑秉一已经昏死了过去,宫哲彦踢了踢脚边的石头,环顾四周没找到什么好工具。
    铲子嗯,此处何物能做铲子?
    宫哲彦用弯刀竖切下一只白蘑菇,给其镀了一层硬壳之术,而后扔给小童:就地埋了。
    小童接过蘑菇铲,机械地挖着土。宫哲彦嫌他挖得太慢,顺势打了个响指将另外一个魔童也变了回来,两个人一起给郑秉一做着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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