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昊国使臣安达曼郡王代表新任昊帝乌诃度罗按大齐的礼节向皇室下聘,聘礼为黄金万两、良马三千匹、丝绸三千匹,此外,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古董首饰等等。
    当内侍将聘礼当朝念出时,满朝文武为之哗然。
    这奢华至极的聘礼代表着昊帝对两国联姻的重视与诚意,也让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觉得他有了天朝君王的派头,爽快地当朝允下了婚期。
    三公主安乐将于正月十五出降。
    与此同时,礼部开始为了公主大婚的事忙碌起来。
    既是两国联姻,又是公主出降,对于礼部众官员而言,一个个都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那些过去的惯例都不能拿来参考,只能一样样地列出章程,然后请示皇帝,礼部尚书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到了十月二十九日,“病”了大半月之久的太子顾南谨终于又回到了朝堂上,身形明显清减了许多,看着像是大病初愈。
    太子重回朝堂的第一天,皇帝就下旨十一月初五启程冬猎,往年皇帝狩猎,基本上都是由太子监国,但这一次的圣旨中完全没有提及太子。
    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都从中品出了一点味道来,不少官员都在谨慎地观望着局势,暗暗感慨君心难测,这朝堂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一时间,看似平静的朝堂上颇有几分暗流汹涌的紧迫。
    关于冬猎的圣旨像雪花般散了出去,宸王府当然也得了旨意。
    那道圣旨甚至没人打开,就直接被顾玦随意地丢到了炕上。
    “喵!”
    小黑猫月影很喜欢圣旨那种凹凸的肌理,磨起爪子来“嚓嚓嚓”作响,特别带劲,它没挠几下,那道原本光鲜的圣旨就被它磨得起了一片绒毛。
    琥珀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手脚利索地给主子们撤了快凉掉的茶,又重新上了新茶。
    “要去玩玩吗?”顾玦看着楚千尘问道。
    他正倚在温暖的炕上,手里捏着一本才没看几页的书册。
    这几日,气温骤降,屋外寒风呼啸,庭院里的花木大都染上了或多或少的枯黄色,屋内烧起了银丝炭盆,温暖如春日。
    两人最近半个月基本上都窝在王府里,几乎是足不出户。
    顾玦觉得自己要是不提,这丫头的思路根本就想不到那里去,她只会整天赖在府里,安之若素,几年都可以不出门。
    只是看着她,顾玦的心里就会泛出温暧和柔软的感觉,还有一丝丝拿她没辙的无奈来。
    罢了,也只能他替她多想想了。
    楚千尘慵懒地靠在他身上编络子,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红丝带与她纤细的手指间缠绕,衬得她肤光胜雪,闪着如珍珠般的光泽。
    楚千尘抬眼看向顾玦,瞳孔中闪着一抹心动的光芒。
    她不喜欢跟皇帝出行,但大齐祖制,宗室无旨不能离京,不能让皇帝抓到了顾玦的把柄,大概也只有狩猎这种机会可以让她和王爷一起光明正大地出门玩了。
    她虽然没说话,可顾玦一眼就读懂了她的眼神。
    “想去就去!”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笑意荡漾在眸底。
    小丫头从小在京城长大,过去这十几年都被困在永定侯府中,从未出京,更没机会好好地出去玩玩。
    她不是羊,本就不该被养在羊圈里。
    顾玦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怜惜,立刻就吩咐江沅去跟隋大管事说一下准备出行的事。
    顾玦自小随先帝一起参加过许多次大型的狩猎,后来到了北地,在两军停战的时期,他也会不时和军中的将士们去草原上狩猎,却从未像这一次这般期待过。
    楚千尘同样很期待,急切地将上半身前倾,捏住他一侧袖口,“王爷,那你带我去打猎!”
    顾玦笑着颔首:“好。”
    楚千尘:“我们还可以烤山鸡!”她烤的山鸡很好吃的。
    顾玦:“好。”
    但凡楚千尘说什么,顾玦一律颔首说好。
    楚千尘越说越是期待,前世,她还从未和王爷一起狩猎过呢。
    这一次,轮到她猎山鸡给王爷吃了。
    楚千尘忽然间就有了一种肩负着养家糊口的使命感。
    明明顾玦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更没什么亲昵的动作,一旁的琥珀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许温柔缱绻的味道。
    琥珀垂下头,感觉自己似乎仿佛应该是有点多余。
    她正想着她是不是该退下,就听王妃轻快地吩咐她“笔墨伺候”。
    楚千尘坐直了身体,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细数起来:“弓箭、马鞭、骑装、斗篷、鹿皮短靴、护臂、扳指、香料……”
    “对了,我还得备种防冻疮、干裂的药膏才行。”
    楚千尘的眼睛闪闪发亮,越想越觉得要备的东西不少,连忙列了物品清单给顾玦过目,又开了制药膏的方子。
    琥珀一下子忙了起来,因为王府里只备了常用的草药,为了方子上的两味药材,她还特意跑了一趟济世堂。
    除了方子上的药材外,琥珀还额外带回了一株百年何首乌。
    这是楚千尘之前让济世堂帮她留意的,就让蔡嬷嬷送去隔壁的宅子给乌诃迦楼他们。
    乌诃迦楼的毒是解了,可是这酹月的毒多少对他还是有所损伤,伤口缝合后,这段时日,楚千尘一直在设法慢慢地给他调养身子。
    楚千尘一边拿起了方才编了一半的大红络子,一边嘀咕道:“安达曼那边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
    她的鱼饵都放出去那么久了,对方明明咬了钩的。
    “等我们离京了,他们就该有动静了。”顾玦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目光落在少女纤白的手指上,指节不显,线条柔美,却又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感。
    他也知道楚千尘看着柔弱无害,其实远比一般的姑娘家要……凶猛得多。
    顾玦轻轻地勾了下唇角,看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楚千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根本就不知道顾玦已经魂飞天外,还在琢磨着皇帝、冬猎、乌诃迦楼与安达曼之间的关系。
    楚千尘动了动眉梢,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次冬猎定得这么急,莫不是……”
    她又伸指轻轻扯了下顾玦的袖子,意思是,她猜得对不对?
    顾玦抿唇笑,点了下头。
    她啊,反应一向是这么机敏。
    “前日安达曼去御书房求见过顾琅,闲聊时跟顾琅提及,听闻大齐历代家法相传,以秋狝冬狩肄武习劳,大齐子弟骁勇善战……顾琅就提出请安达曼随行冬猎。”顾玦道。
    显然,安达曼是有意在撺掇皇帝带群臣冬猎离京。
    楚千尘一边编着络子,一边又懒懒地歪到了顾玦身上。
    马上就能和王爷出门玩了,想想就开心!
    小黑猫还在一旁愉快地用圣旨磨着尖爪子,楚千尘摸摸它的小脑袋,带着几分炫耀地说道:“月影,等我们出门的时候,你可要乖乖看家。”
    “喵?”小黑猫还全然不知道自己要一只猫被丢家里,睁着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猫眼,眼珠子瞪得浑圆,看着无辜又可爱。
    顾玦对于楚千尘说的“看家”这两字听得十分顺耳,破天荒地也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撸了把猫下巴。
    小黑猫舒服得眯起了眼,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把下巴又抬得高了一些。
    当进屋通禀的江沅看着这两人一猫,目光立刻垂下。
    她见惯了王爷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敢,实在不敢直视这一幕。
    王爷在王妃跟前,与他在外时的差别太大了,简直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她实在是无法适应。
    江沅目不斜视,声音干巴巴地说道:“王妃,内务府的金嬷嬷来了,想求见王妃。”
    内务府的金嬷嬷日常都会给各王府送些宗室的份例,也时常来宸王府,至少一个月一次总是免不了的。
    本来内务府送点东西,王府这边随便派个管事嬷嬷接应内务府的人,再清点一下东西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楚千尘这个王妃去过问,但金嬷嬷今天特意求见,就显然是有要事要禀了。
    第265章 越界
    楚千尘一点也不想动。
    她觉得这种天气就适合懒洋洋地歪着,可她又不得不走,下意识地用脸颊在顾玦的肩膀上蹭了蹭,似乎在汲取力量似的。
    顾玦看着她泛着红晕的面颊,眸色变得幽深了一些,道:“不想去就别去了。”
    楚千尘:“……”
    楚千尘瞪大了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勾引她!
    这就像是大冬天在赖床的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暖烘烘的被窝,却有人来诱哄她,再睡一会儿吧。
    被他这么一说,楚千尘反而毅然地起了身,“我去去就回。”
    小黑猫见主人要走了,立刻轻盈地从炕上一跃而下,撒娇地在楚千尘的腿边打转转,蹭啊蹭地留下它的气味。
    留在炕上的顾玦抬手在方才楚千尘蹭过的位置碰触了一下,眼睫如蝶翼般扇动了两下,轻唤道:“月影!”
    话落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抛出了一个藤球。
    于是,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朝藤球扑了过去,自己玩球去了。
    那只藤球在地上骨碌碌地滚来又滚去,滚东又滚西,让这静谧的屋子一下子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感觉。
    没有猫挡道的楚千尘顺顺利利地去了前头的玄微堂见金嬷嬷。
    “奴婢参见王妃。”金嬷嬷一看到楚千尘,就露出了过分殷勤的笑容,眼睛挤成了两道缝儿,“半个月不见,王妃真是风采更盛从前。”
    她的神情恭顺,哪怕楚千尘抬手示意她起身,依旧是身子微躬,连头都不敢随便抬。
    金嬷嬷又吹捧了楚千尘两句后,才进入正题:“王妃,是寿宁宫的严嬷嬷让奴婢给王妃递信。”
    “说吧。”楚千尘淡淡道,慢慢地以茶盖拨开茶汤上的浮沫。
    金嬷嬷理了理思绪,开始转述严嬷嬷的话:“王妃,那位袁姑娘这段时间几乎日日会去寿宁宫跟太后娘娘请安,不过太后娘娘‘病’着,所以每三、五天才会见她一次。”
    “严嬷嬷说,一开始也没什么,袁姑娘只是与太后娘娘说说她娘童氏的事,太后娘娘怜惜她丧母,也也时常留她在寿宁宫用膳。”
    “可最近袁姑娘说得一些话听着意有所指的,严嬷嬷觉得不太妥当,这才悄悄让奴婢来一趟王府告诉王妃您。”
    “袁姑娘跟太后娘娘说,好些日子没见王妃您,很想念您。”
    “还说太后娘娘那里冷清,不过等来年太后娘娘有了孙儿,寿宁宫里就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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