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小叔说。”叶涛略微犹豫了下就应了下来。
    周云阳暗自松了口气,他昨天过来就为说这事儿,会发生争执是一时冲动导致的意外,昨天走后没多久他就后悔了,两人的关系已经疏远成了这样,他怎么还敢火上浇油?幸好云溪终究贪玩。
    没等到日薄西山天就黑下来了,密布的云彩乌压压的罩住了京城的上空,雷声滚滚而至,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宝宝硬把活泼好动的哥哥姐姐赶进了猫舍,两只小猫不明就里,就想往外跑,宝宝四爪并用的抱着哥哥,嘴里叼着姐姐的尾巴,死活不让出去,心说:谁知道豆儿妈什么物种?万一它是妖怪那咱仨就是小妖怪,被雷劈了怎么办?
    宝宝那边口爪并用的避雷劫,小城在叶涛的屋子里捣鼓那台能给空气加氧的净化器,叶涛则坐在房前的廊子下等雨,降雨前的低气压会让心肺功能不佳的人胸口发闷,坐卧不宁,这要换成以前的周小少爷,没准儿又要心烦意燥看谁都像药碗那么面目可憎了。
    雷电显了通神威之后,大雨终于落下来了,京城车多人多,交通压力很大,赶上雨天尤为更甚,周子骞下午没进公司,侥幸避开了最拥堵的路段,到家时间和平时差不多。
    叶涛在两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把老爷子让他和周云阳去徽州的事说了,周子骞当时没表态,饭后给父亲打了电话,以云溪年后才病了一场,两地奔波恐怕会吃不消为由婉言拒绝。
    “怎么又病了?”周显仁并不意外,无奈却是免不了的,他对长子寄予厚望,长子却英年早逝,对嫡孙爱屋及乌,那孩子体弱多病,有心放在身边照料,又担心他体质太弱,染上自己的肺病。
    “换季的时候着凉了,拖拖拉拉的养了些日子,怕您担心就没告诉您。”周子骞自始至终也没和父亲提过侄子寻短一事,这事不止不光彩,也容易招惹事端,知情者全都被下了封口令,全当小少爷是失足跌下水的,就连他父亲早年请的老佣人也没敢露一点口风过去。
    “那算了,好好养着吧,春节再来也一样。”周显人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周子骞放下电话去看叶涛,见他沉着小脸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不高兴了?”
    叶涛坐在他身旁吃果脯,闻言瞥他一眼:“不高兴,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且我也怕你跟爷爷告我状。”
    “你还知道怕?”周子骞失笑,伸手一揽把叶涛抱进了怀里,过近的距离让叶涛口鼻间的草药味扑到了周子骞鼻端。
    叶涛微微的挣了挣:“我刚喝完药,胃有点胀。”
    “别动。”周子骞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覆在他胃部轻轻揉搓,几下就揉出一个气嗝儿,那声音细小轻微,就像海底的蚌壳在吐泡泡,可涌上来的却是一股很冲的药气。
    叶涛咬了一口拿在手里的桃脯,用来压制嘴里的苦味。
    周子骞好笑道:“还吃?到底胀不胀?”
    叶涛懒于解释,兀自嚼着果脯。
    周子骞以为他为不能去徽州玩不高兴,于是哄他:“周末带你去玉器行好不好?”
    叶涛这才抬眼看他:“这是您先前许下的,就算我是条鲶鱼您也不能指望拿一条泥鳅让我咬两回钩儿。”
    周子骞被这个比喻逗笑了:“那要几条泥鳅?”
    “咬钩儿是迫不得已,我更想回河里自己抓食儿吃。”
    “这可不成,我怕你被大鱼吃了。”
    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这人的育儿理念,叶涛暗自叹气:算了,什么放生抓食儿,现在都是空谈。
    “怎么又不高兴了?”周子骞见他不说话了就以为他有情绪,“真是越来越难哄。”
    叶涛也是无奈:“要不我给您笑一个?”
    话虽如此叶涛却懒得强颜欢笑,只是用那双黑漉漉的眼睛既无奈又平静的看着周子骞,少年人的脸庞精致秀丽,双睫长如鸦翅,额角上的淡清色血管因着皮肤白的缺乏血色而若隐若现,眼角下的泪痣给这张没有太多情绪的脸平添了一抹惹人怜爱的颜色,然而最漂亮最能迷惑人心的还是那双眼,被它们凝视的周子骞像是受了某种蛊惑,一时心神恍惚,低头吻了上去,叶涛下意识的偏头一躲,柔软的嘴唇擦着那颗泪痣落在了鬓边。
    叶涛只当周子骞又在习惯使然的拿侄子当三岁娃娃,并不知道周子骞是以怎样的心情吻的他,其实连周子骞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一瞬的恍惚失神中在想什么,对自己带大的孩子的亲昵喜爱?应该是这样,可以前怎么没有过这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宝宝忽然出现,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中厅,不由分说的蹿上沙发强行挤进两人中间,身子贴着周子骞推叶涛,四爪并用,不留余力:又趁我不在起腻,太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了!
    雨才停不久,宝宝是踩着水回来的,四只小爪子又湿又脏,蹬一蹬踹两踹,叶涛身上就是密密匝匝一堆爪子印儿。
    “撒什么野?”周子骞娴熟无比的提起宝宝,然后娴熟无比的往地上一扔。
    宝宝又生气又伤心朝着周子骞喵喵叫:我才是你侄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子骞扬声道:“小城,带宝宝去洗澡。”
    “来了。”小城随声而至,手里拎着个水盆,瞅准宝宝弯腰一抄,水盆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晃眼间宝宝就被卷进了盆里,而后诉着委屈抓着狂被小城端跑了。
    周子骞边查看叶涛有没有被抓伤边训斥:“都是你给惯的。”
    叶涛无辜而又无奈,明明是你惯出来的,你还赖别人,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你对他不亲切不和善,他用屁股枕我枕头。
    第28章 他是妖怪
    两天后周云阳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周子骞为父亲准备礼物去了徽州,叶涛不能和他同行的消息是周子骞告诉他的,他走前跟叶涛简单的道了个别,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叶涛不知道那叔侄俩谈了些什么,但从周云阳的态度可以看出,肯定不止一句“云溪不去了”那么简单,那孩子是有怒不敢言。
    周子骞倒是为叶涛的“懂事”很欣慰,为了补偿叶涛不能去徽州的遗憾,时隔不久就带他去了趟玉器行,宝宝非要跟着,叶涛就把他带上了,一路全看宝宝眼色行事,结果人家小少爷眼光独到,一件入眼的玉器都没寻着,倒是看上了人家做陪衬的一个手把件儿,看质地像是象牙果,雕工还不错,价格也不高,但没有包浆,想要它熟滑可喜,幽光沉静得慢慢盘玩,所谓的盘玩不是随便搁手里摸摸,这里边儿门道多着呢,什么文盘,武盘,布盘,哪种盘法盘出来什么效果,全都是有讲究的,只是这些不足让宝宝挂心,他藏品太多,有手的时候都顾不过来,现在只剩爪没有手了,这份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叶涛身上。
    无论如何,小少爷得了喜欢的物件儿心情都是不错的,但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到最后,逛完玉器行之后叶涛说要去金店转转,周子骞虽然奇怪侄子忽然对金器有兴趣却也没反对,叶涛在金店转了一遭,不意外的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便问店员能否定制,得知店里提供定制服务,叶涛便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店员说了,宝宝一听就不淡定了,扒着叶涛的衣襟喵喵叫: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咱俩没谈妥好吗?本少爷不同意!
    周子骞疑惑又好笑:“它怎么好像知道你在给它定铃铛?而且不太愿意。”
    叶涛避开拍打自己下巴的猫爪儿,道:“他不是猫,他是妖怪。”
    宝宝于是更加用力的抽他:你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你个披着嫩皮招摇过市的老妖怪!
    周子骞见宝宝太不像样了,伸手一拎把他扔给了小城,又反过来劝叶涛:“还是别给它戴这东西了,它高不高兴是其次,关键是吵你休息。”
    宝宝抓狂到一半“咔”的刹车了,然后继续抓:什么叫我高不高兴是其次?我才是你侄子!我才是你的心头肉啊喵!
    叶涛在宝宝制造的噪音中淡定道:“没关系,他走路一点动静儿都没有,有时候忽然蹿出来能吓人一跳,戴个铃铛免得他吓人。”
    这番说辞是应付周子骞的,叶涛没有故意激小猫炸毛的恶趣味,他让宝宝戴铃铛的主要原因是,避免宝宝看到他前男友情绪失控时对自己搂搂抱抱,刺激宝宝敏感脆弱的小心灵。
    周子骞沉吟了下,把卡递给了金店店员,定金一交,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宝宝不抓狂了,他决定今晚睡觉不枕枕头,他要骑在叶涛脸上睡!
    叶涛体力不及常人,虽然中间有休息,但逛下这一大圈也不免会累,回家的路上叶涛就觉得自己小腿发木,往常穿着很舒适的鞋也有点挤脚,待挽起裤腿儿一瞧,原本纤细的两条小腿有点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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