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骁接过话头:“黄坚。”
    傅姿咻地扭头:“你也认为是他?”
    其实都到了这一步,是不是黄坚已经不重要,当然,这只是傅姿他们的推理,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想要找到证据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傅姿不愿意那么做。
    既然已经到了华家外头,那有些疑问,是得当面问一问华仁德了。
    华仁德雇了两个保姆两个保镖,两个保姆不认得傅姿,傅姿又带了保镖过来,看起来就来者不善,她们不愿意开门,倒是那两个保镖一下认出了傅姿,将两人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华老刚刚躺下,他觉浅,最多半个小时就会起来了,傅小姐您不介意等一下吧?”
    半个小时……
    傅姿坐下来:“好。”
    司徒骁命阿东送上上好的礼品与药材,其中有两株老参,华家的保镖瞟了一眼,又落在旁边的鲜草上。
    司徒骁握住傅姿的手,说:“长生草已经能批量种植,特意拿点过来给华老师调养身体,我和姿姿都希望华老师能健康长寿。”
    话音刚落,里间就传来一串老人的笑声:“我都一百岁了,已经非常长寿了,就是现在死了我也是赚的。”
    正是华仁德!
    司徒骁与保镖一起将华仁德扶出来,傅姿按下脑中的纷乱,给华仁德把脉,华仁德看着她,一脸慈爱,又骄傲:“我们家姿姿,越来越有医者风范了,好,很好!”
    傅姿抿唇,没有说话。
    华仁德又感叹:“要是你外公还活着,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爷孙俩谁更厉害一点呢……真想看你们同台竞技啊。”
    连连叹气:“可惜你外公过世得早,没有这个福气。要是那个时候就发现了长生草,你外公一定——”
    傅姿不着痕迹地打断他:“华老师,你最近吃的重油食物多了些,胃肠有些不好了。”
    华仁德笑眯眯的:“我都吃了几十年的素了,也活够了,不想再为了多活几天而委屈自己的嘴。”
    傅姿说:“我最近在用长生草做一项研究,如果成功,华老师你至少能再活二十年。”
    二十年……
    他现在一百零五岁,再多活二十年,那就差不多一百三十岁了,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会是世界上最长寿的人。
    不,如果傅姿的研究成果在全球发布,那就会有很多很长寿的人。
    华仁德笑容更深:“那我就等着姿姿来给我加寿命了!”
    傅姿给他开了药方,保姆要去煎药,傅姿笑着拒绝:“我外公年轻时得到过华老师的照顾,现在他不在了,就让我代我外公尽一分心吧。”
    保姆偷偷看华仁德,华仁德摆摆手:“你这孩子就是心软,阿兰,你带她去药房。”
    傅姿去了药房煎药,保姆以怕她不熟悉厨房为由留下来给她当下手,傅姿也没反对,在她熬药的时候,保姆就在她旁边洗洗切切,还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一些乡间野事,说到高兴处,自己一个人哈哈哈哈个不停,傅姿不搭理她,她自己都能说个半天。
    瞧上去,就是个心大的农妇,没什么特别的。
    傅姿突然说:“看来黄医师中午在这吃得挺高兴。”
    “当然高兴啊,华医师说他从小到大都挑食,就爱吃——”保姆说到这里发现不妥,立即生硬地改口,“我的手艺不错的,傅小姐等会吃一吃就知道了,没有人不爱吃我做的菜。”
    傅姿像是没有发现不妥,点点头:“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煎这长生草,长生草娇气,你得……”
    厅里,华仁德喝了一杯天心草茶,精神好了很多,问起古医大赛这个平台的筹办情况,司徒骁一一作答,华仁德听完感叹连连:“真是后生可畏啊,要是我们那个时候能有自己的平台,阿天就不会出现事了。”
    司徒骁不动声色:“那是外公时运不济,和小人做了同乡和同窗,又太过善良,原本可以揭发小人,最后却心软放过。”
    他抿唇:“他放过了别人,别人却没有善待他的后代,姿姿小时候过得太苦了,要不是她自己足够努力足够优秀,这辈子就碌碌无为了。”
    华仁德说:“碌碌无为有碌碌无为的幸福,多少人用尽力气,也做不了一个有饭吃有工开有房子住的普通人。人有时候啊,还是平庸一点好,枪打出头鸟,越是平庸,就越是安全。”
    “要是人人都甘于平庸,那华老师也成不了一代传奇。”司徒骁似笑非笑。
    华仁德也笑:“传奇不传奇的,也是世人的评说,我呀,只想没那么多遗憾。”
    司徒骁一脸好奇:“是吗?我以为老师功成名就这么久,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是人都贪心,我也不例外。我得到了这个世界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我却觉得自己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老师最想要的是什么?”
    华仁德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反问他:“你说,会有时光穿梭机吗?”
    不等司徒骁回答,他又飞快往下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宁愿做个普通人,平庸、碌碌无为,但快乐,不该失去的人,也不会失去。”
    又说:“阿骁,名与利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定要珍惜当下,不要等失去了才去追悔,不然就算活到一千岁,那个遗憾也永远平不了。”
    司徒骁点头称是,又给华仁德添了杯水,华仁德小喝了半杯,看着司徒骁,一脸的欣赏,这时一个男人突然闯进来:“老爷子,我给你送了您最爱的——”
    见厅中有其他人,中年男人收住话头,有些腼腆道:“老爷子有客人,那我等会再来。”
    华仁德招招手:“阿骁和姿姿不是客人,你进来吧。”
    接着为司徒骁做介绍:“这是黄坚,阿天他们那一届最平庸的学生,虽然平庸,但却是活得最自在的。他们一起读书的时候,阿天也特别护阿坚,阿天要是在世,也会羡慕阿坚的快乐与自在。”
    原来这个黄坚,就是用针法保住吴微性命的那位黄医师,也是刚刚司徒骁他们在门口擦肩而过的那辆灰色面包车的车主!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折返。
    看华仁德的样子,好像并不希望他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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