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身份为皇子的咸鱼。
    不仅重奕看上去是个花瓶,实际上触及割手。
    连八皇子都这么难缠。
    宋佩瑜只是想试探一下,八皇子对回到卫国的看法。
    如果八皇子是个野心勃勃的蠢货,想要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回去继承皇位,走上人生巅峰。
    这是宋佩瑜最希望看到的情况,也没什么特殊原因,能让他省些口舌罢了。
    八皇子要什么没什么,甚至为了保命,不得不主动逃离卫国。
    这样的八皇子,再怎么没脑子,也能意识到他在争取皇位上没有任何筹码吧?
    就算八皇子真的没脑子到极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宋佩瑜可以引导八皇子往这方面想。
    保证能让八皇子主动求着赵国,助他拿下卫国皇位。
    如此一来,赵国出兵卫国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卫国八皇子仍旧坚持咸鱼到底也没关系。
    众所周知,最容易控制的傀儡就是咸鱼,只要让咸鱼的日子过得舒服,咸鱼根本就不会介意身后拴着多少根绳子。
    宋佩瑜以与八皇子短暂相处过的经验判断,觉得八皇子会是个很好的傀儡人选。
    总之,东宫好吃好喝的供着八皇子这么久,现在要开始收利息了。
    八皇子愿意配合赵国拿下卫国最好,他要是不愿意配合,宋佩瑜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但宋佩瑜万万没想到,他和八皇子的谈话,竟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宋佩瑜脾气好,能在八皇子根本就听不清的哭诉中等两个时辰,听得脑子嗡嗡作响都不发火,重奕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耐心。
    重奕来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无声走到正哭得异常投入的八皇子身后,垂下目光和善的望着八皇子的乌黑的脑瓜顶。
    卫国八皇子正在细数,上学堂的时候,不仅异母所出的哥哥弟弟都欺负他,甚至连其他皇子的伴读都欺负他。
    想起那些年的窝囊,八皇子再次悲从心来,哭得更用力了。
    他就着这件事又想起被异母兄弟身边的太监欺负的事,正要继续哭诉,突然觉得背脊发凉,无声打了个哆嗦。
    八皇子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顶着红肿的眼睛抬起头,正对上张狰狞可怖,可止小儿夜啼的脸。
    重奕冷漠的望着像是只红眼小兔子似的八皇子,低声道,别吵,懂?
    八皇子被吓得嗷了一声,由坐在地上的姿势变成仰躺在地上的姿势,瑟瑟发抖的望着重奕,您,您怎么在这啊?!
    无事可做只能继续喝茶的宋佩瑜,听了八皇子这句话,立刻抬起眼皮看去过去。
    这是认出重奕了?
    果然,虽然总是被欺负,却平安长到这么大,还能曾镇战场逃出来,怎么可能真的是废物。
    八皇子隐藏的不错,差点将他也骗过去了。
    八皇子立刻感觉到身上和善的目光,从一道变成了两道。
    他很慌,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补救,只能双手抱着肩膀,将自己缩成一个球,眼巴巴的望着重奕与宋佩瑜。
    宋佩瑜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八皇子立刻举起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先是疯狂摇头,然后又疯狂点头,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乖巧的让人心疼。
    沉默半晌后,宋佩瑜将剩下的半盏茶喝完,将谈话地点从花厅改为他的房间。
    转移谈话地点的时候,正巧遇上拎着长剑的吕纪和,便将吕纪和也叫上了。
    吕纪和走在最后,正在关门,突然听见扑通一声。
    八皇子毫不犹豫的给重奕跪下,顶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重奕,半句话都不敢说。
    宋佩瑜已经彻底放弃揣测咸鱼的想法,他直接问,你跪下做什么?
    八皇子半分犹豫都没有,呐呐道,求饶。
    宋佩瑜再次为八皇子的耿直而无语。
    他觉得他错了,他为什么会在八皇子认出重奕的瞬间,以为八皇子还有隐藏面存在。
    吕纪和抱着佩剑走过来,没落座,就站在八皇子身侧,以目光询问宋佩瑜发生了什么。
    宋佩瑜叹了口气,指着八皇子,他一眼就认出了殿下。
    吕纪和垂下眼皮去看八皇子,笑意不达眼底,没想到八皇子竟然有如此眼力。
    即使咸鱼如八皇子,也能听出来吕纪和这番话不是在夸奖他。
    八皇子无声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后,默默加大抱紧自己的力度。
    他怎么如此命苦,才逃离卫国那个狼窝,又进了赵国的虎穴。
    坐重奕指着唯一还空闲的椅子。
    八皇子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站在他身侧的吕纪和,头差点摇成拨浪鼓,哆哆嗦嗦的开口,不,不了,我跪着就行,让吕大人坐!
    呵吕纪和轻笑一声,语气不冷不淡的道,殿下让你坐。
    八皇子愣了一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先将椅子拽的离吕纪和远些了,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啪
    吕纪和将手中的长剑按在桌子上。
    宋佩瑜亲眼看着八皇子原地蹦起来,屁股彻底离开椅子后又落下去,反而将椅子坐实了。
    不像是之前整个椅子只坐四分之一,看上去那么难受。
    吕纪和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八皇子的反应,他眼角抽搐了下,不动声色的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殿下来蔚县乃是辛秘之事,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晓。八皇子即将返回卫国,别人随便吓吓他,他就会将殿下出现在蔚县的事说出去以求保命,不如我们
    长剑出鞘,剑身折射的冷光正好照在吕纪和嘴角的冷笑上。
    我不敢!八皇子的屁股刚从椅子上抬起来,就再次感受到重奕和善的目光,只能再坐回去。
    他带着哭腔的道,我一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求你们放过我吧。
    宋佩瑜揉了揉又开始跳动的眉心,低声道,别哭了
    八皇子也是够厉害了,哭了两个多时辰,嗓子还是如此清亮。
    我忍,忍不嗝!八皇子伸手捂住嘴,边默默流泪,边闷声道,我能忍住!
    吕纪和看着八皇子又蠢又可怜的模样,忽然觉得良心有点痛。
    只有一点点,完全不会阻碍他继续逼问。
    你现在是在我们面前,自然这么说。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拿着刑具的卫国人,你能瞒住什么?
    八皇子羞愧的低下头。
    他竟然完全没法反驳吕纪和这番话。
    所以能不能别让我回卫国?八皇子抠着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鼓足了勇气去看重奕的脸。
    这是八皇子傻乎乎的直接道破重奕的身份后,第一次敢用正眼睛看重奕。
    重奕没马上拒绝,理由
    八皇子愣住,满脸你居然理会我的诧异。
    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人,看上去更蠢了。
    我
    八皇子开口数次,每次都是以我开头,然后完全进行不下去,脸上焦急与慌乱交织在一起,指甲周围被自己抠得流血都没发现。
    重奕等的耐心尽失,冷声开口,想活着?
    八皇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重奕大方的给八皇子提供选择的余地,你肯听话,孤就让你活着。
    八皇子喜形于色,右手举过头顶,连声保证,我肯定听话,太子殿下叫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吕纪和冷不丁的插嘴,如果殿下命令你回卫国,为我们传递消息呢?
    八皇子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逐渐变成比哭还难看的笑。
    良久后,低着头的八皇子才小声道,我什么都听太子的。
    其实这对八皇子来说,并不是个太让人难以抉择的问题。
    他人生十几年中,短短几个月的赵国生活,是他最开心放松的日子。
    在赵国,不会有兄弟欺负他,也不会有兄弟的伴读欺负他,更不会有兄弟身前的奴仆欺负他。
    他只要哄着重奕,让重奕开心,就能让重奕身边的人对他格外照顾,这是八皇子还在卫国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
    八皇子内心深处甚至觉得,在赵国,他才活的像是个皇子。
    至于卫国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八皇子很难对卫国产生好感和流连。
    以他在赵国为父皇守丧时,卫国频繁报来的丧信和身上越来越后厚重的丧服推测,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们,差不多已经在地府团聚了。
    就算他回到卫国,也未必能见到熟悉的面孔。
    既然如此,赵国是否对卫国动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永远生活在赵国东宫的角落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暇无聊就去找安公公或者向公公说会话。
    逼着八皇子说出了他们想听的话后,宋佩瑜与吕纪和不约而同的看向重奕。
    如果重奕还不满意八皇子的态度,他们还能再逼一逼八皇子。
    在重奕的目光中,大部分人脑门上都贴着鲜明的标签。
    与我无关、与我有关
    能用、不能用
    从此之后,八皇子就是与我有关且有用的人。
    可惜重奕正穿着属于宋缺的衣物,从袖口摸到腰间,都没有能拿来给八皇子做见面礼的东西。
    宋佩瑜的手无声搭在重奕腿上,手心朝上摊开。
    半个巴掌大的琉璃卧在宋佩瑜手心,是朵五颜六色的祥云。
    重奕拿过祥云琉璃,小心翼翼的放进袖袋,然后抬起眼皮看向八皇子,去吧,等卫国事毕,你想去哪都可以。
    八皇子闻言,惴惴不安的脸上立刻扬起轻松的笑意,无声对重奕行了个礼,欢快的退了出去。
    看八皇子的表现,仿佛一点都没怀疑重奕可能会出尔反尔,在达成目的后杀人灭口。
    宋佩瑜摇了摇头,也不是笑还是骂,傻子。
    吕纪和将长剑入鞘,意味不明的道,傻人有傻福。
    卫国八皇子已经被说通。
    在慕容靖那边准备就绪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收集卫国的消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佩瑜找了好几个人商量后,还是决定要去奇货城。
    不仅因为奇货城距离卫国更近,还因为在奇货城能接触的人更多。
    因着有琉璃路的存在,从蔚县去奇货城不用起早。
    车队从蔚县出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宋佩瑜晕车的症状已经不药而愈,他向来都是闲不住的性格,就算是在赶路,马车的桌子上都平铺着卫国的地图。
    宋佩瑜的手点在卫国距离赵国最近的地点,易县,不仅是卫国最北边的县城,还是出了名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
    二十多年前,正值春秋鼎盛且坐拥幽州、翼州的庆帝尚未失了雄心壮志,想要更进一步的扩大地盘,头一个盯上的,就是卫国。
    庆帝派了二十五万大军攻打卫国。
    卫国东拼西凑后,只能派出五万军队防守。
    像是卫国这种被其他国家四面包围的国家,一旦被邻居攻打,最怕的就是有其他邻居趁火打劫。
    所以卫国不仅要对易县增兵,还要向其他四个方向增兵,说是将卫京掏空了完全算不上夸张。
    如此悬殊的国力和兵力,几乎所有人都看好燕国会赢下战争,并吞卫国。
    梁、楚、黎甚至已经做好了跟着喝汤的准备。
    结果却让梁、楚、黎大失所望。
    二十五万燕军在易县外面,一天一次小冲锋,三天一次大冲锋,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都没能攻破易县。
    卫国尚且还能支撑住,反倒是燕国耗费不起二十五万大军的辎重,借着北方突厥卷土重来,悄无声息的退兵了。
    这段往事在当时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笑话,同时也让卫国扬眉吐气,彻底在夹缝之地站稳了脚跟。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想要并吞卫国的变成了赵国,易县仍旧是个绕不过去坎。
    卫国的国土只有弹丸大小,最强盛的时候,全国兵力也只有十二万,全国人口始终没有突破过四十万。
    能在诸多强国与老牌势力中夹缝生存,靠的就是四方边镇都是天险。
    这也是卫国已经乱成这样,环伺的虎狼哈喇子都流了满地,却仍旧没有动手的原因之一。
    万一卫国因为外敌而团结下来,不仅借着天险守住国土,连带着朝堂也稳定下来。
    最先动手的人岂不是与曾经的燕国一样,成了笑话?
    宋佩瑜的目光顺着地图上的易县,看向易县周围。
    易县就像是个分水岭,易县以北,大多都是平缓地势,直到赵燕边境,除了赵国奇货城之外都是三不管的镇子和村子。
    易县突然比北面高出将近二十米的天然高度,左右皆是人迹罕至的高山和蔓延看不见尽头的树林,原地建城就是天然要塞。
    想要攻打卫国,就必须踏平易县,因为根本就没路可绕。
    已知骠骑大将军生前,手中掌握六万大军。
    也就是说卫国还剩下的军队肯定大于六万。
    虽然国内冲突不断,但目前来说对卫国最重要的,无疑还是四个要塞。
    要是能知道易县如今有多少守卫就好了。宋佩瑜以手杵脸,看向重奕,如果殿下有八万兵马,想要护卫国周全,会派多少人守卫在易县?
    重奕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开口,四万放在北方三县,保证能在三日内汇聚易县。
    他难得肯主动解释,楚国无斗志,黎国无余力,睿王不敢轻易动手,卫国只需要防备赵国。
    宋佩瑜露出个苦笑,浑身放松的窝在马车角落的软垫上。
    他刚才将自己代入卫国,觉得拨三万兵马到易县已经是极限,没想到重奕比他还狠。
    宋佩瑜满脸放松窝在那里的模样,在重奕眼中委实乖巧可爱的很,重奕忍不住伸手在宋佩瑜头顶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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