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并不知道,这种灵器为禁物,一旦戴上直至洗出单一火灵根才能取下,否则将永远活在火灼之中不得解脱。
    他能当好一个师父的。
    半响,日灼君缓缓开口。
    东辰国的小皇子何其幸运,既是纯阳体,又是先天至纯火灵根,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无妄山的阳炎君因为一个纯阳体却非火灵根,被压着洗了多少次灵根,根基将毁时又重筑的痛苦。
    日灼君也不知道那种痛苦,只是他看着那人干净单纯的笑容,心脏有时会生出一丝丝的疼。
    师兄?
    源河君见日灼君突然收起他的日火,不解地看着他。
    日灼君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支着下巴:国师言之有理,纯阳体我确实不懂,不如阳炎君适合作小皇子之师。
    师兄!源河君温和的假面撕开,他压低声音,愤愤地唤了一句。
    日灼君却是闭上眼睛,丢下一句掌门那边我自会解释便不再理他。
    黎袖则看看挥散雷云的国师大人,又看看闭目养神的日灼君,不敢相信一场上位者之争就这么消弭在他的一番话间。
    第25章 、魔族
    明致朝黎袖则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薛瑨屿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元初直接抓住黎袖则肩膀,用力摇晃:怎么回事?阳炎君和日灼君认识吗?
    认识的吧黎袖则被摇得头晕,扒开元初的双手,仔细回想,道,阳炎君经常提起日灼君。
    厉青山的弟子都是他的左膀右臂,都会替他处理一下山中事务,其中交给尚右的职务最闲,由于尚右的特殊身份,厉青山便让他与其他长老打交道,于是身为尚右弟子的黎袖则经常被安排去陪出关的阳炎君解闷,可以说比起无妄山其他弟子,黎袖则是跟阳炎君最熟的,再来就是收过阳炎君好礼的明致。
    明致对阳炎君并不怎么熟,但阳炎君似乎对他挺有好感的,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阳炎君托人送过来的一块金砖,纯金的。当时明致收到礼物时还有懵,这长老等级的人送礼不应该是灵宝法器之类的吗?怎么阳炎君这人如此奇怪,竟然送给他金子这么俗气又直接的东西。
    后来明致了解到无妄山有多吝啬而自己有多穷以后,才发现这人原来是活的财神爷,托这块金砖的福,和经常往阳炎君和自己那里跑的黎袖则,有时遇到阳炎君出关,明致也会和他聊上几句,不过他并不知道阳炎君与日灼君的事,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阳炎君无论是他的道号还是他的长老称号,都跟他这个人完全相反。
    或者该说,他整个人都与火灵根相反,不同于一般火灵根修者易燃易怒的性格,阳炎君为人随和,从来不生气,也不像火灵根修者那般张扬似火,他总是静静地躲在边隅角落,要么默默地喝茶吃东西要么一声不吭地看旁人如何高谈阔论,然后离席后又跑去闭关修炼了。
    最重要的是,明致从来没在阳炎君身上感受到火灵根修者特有的微热灼意。
    据明致了解到的,但凡单一灵根的修者身上偶尔会无意识散发出一些本身灵根的痕迹,比如明致的师尊寒漪,有时寒漪与明致擦身而过时,衣袖无意间拂过他的手,明致只觉得手背一阵微凉袭来,那是变异冰灵根特有的寒息。
    明致曾问过寒漪,寒漪倒也回答了他,说可能是由于阳炎君的灵根一开始就没有火灵根的缘故,阳炎君一开始测出是三灵根,主水灵根,木与土次灵根。
    按理说不可能洗出火灵根的,但阳炎君的师父觉得五行中木生火,既然次灵根中有木灵根,那就有一线希望能洗出来,于是便用尽所有办法,最后终于洗出火灵根。
    得亏阳炎君命硬,心态好,才没被活活折腾死。
    明致看过洗了第二十三次灵根后的黎袖则,焉了吧唧的,根基已经弱得快无法修炼了,整个人仿佛随时要西去的样子,事后他家师尊花费诸多心力与上品丹药才养成现在这样,便根基却是已经难以修补了。这黎袖则的风灵根是天生的都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并非天生火灵根的阳炎君洗灵根的过程究竟有多惨。
    寒漪倒不以为意,他觉得,就是因为当初熬过的难关,才有今日的阳炎君。当然,倘若昔日阳炎熬不过去若放弃了,那便是他不配,不够强罢了。
    那时明致还没修无情道,他听着寒漪一席话,联想到原身的心境有点难受,就很想替原身问一句,那替他挡了一剑魂死的原身也没有熬过去,是不是也不配为他徒弟?
    但明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对比有点问题,毕竟情况不一样。
    不过明致现在倒是有一个疑问,清山派是纯灵修,而无妄山是纯剑修,除了二十年举办一次的仙盟大比,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况且原身的记忆里,阳炎君经常闭关修炼,很少到外面走动,都错过不知道多少期仙盟大比了,所以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明致还没有问出口,元初很直接就问出来了。
    不知道。黎袖则摇头,小小声地回答,阳炎君没说过。
    小皇子的师门就这么敲定下来了,除了未来的大佬,无妄山还额外收货其他门派的仇恨值,尤其是被他们薅过羊毛的剑修门派,表面上风云不动,背地里摩拳擦掌,准备下次剑盟小比从无妄山那里撸回来,必须凶猛地薅一把才能抚平他们的怒意。
    贺小皇子觅得良师,也贺无妄山终得良徒。
    击掌声响起,月浮宫的拾贰子站起身,目光戏谑地扫过其他门派,紧接着,违心的道贺声纷纷响起,为东辰国贺,也为无妄山贺,虽然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就是了。
    既然小皇子的师门定下来了,那接下来国师大人是不是该说一下秘境之事了?
    拾贰子一个直球,问出在场门所有修士此行的主要目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礼物要送给国师大人。
    拾贰子拍拍手,只见几个月浮宫弟子抬着一顶轿子从外面飞进大殿来,拾贰子一个移形,直接来到落地的轿前,摆手道,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写在清单里头,都是老朋友了,国师大人自己阅吧。
    说完,她转身,将收起来的万源古伞当作称杆,猛地一挑,罩着薄纱的娇子便宛如新婚夜的新娘子一般被挑出盖子,露出藏在里面的娇颜来。
    坐在轿里的女子一亮相,不少定力不足的仙门弟子纷纷咽了咽口水,而东辰国国君更是直接看直了眼。
    只见轿里坐着的正是蜃楼船上,那个明艳漂亮的异域舞姬,比起在船上,她身上的衣料更少了,仅剩胸前胯部两块布料遮掩着,她媚态十足地坐在娇里,唇角含笑,笑意浸染了眉梢,盈盈似水的碧色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汪春水,仅一眼,就撩拨得人春心荡漾。
    明致注意到,她先前身上的各种首饰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细小的金链子从她精致的锁骨前绕过,缠过她纤细的手腕,娇软的腰肢上,在她曲起的玉腿上交叉相缠,最后垂附在她的脚踝附近,链坠是几片小巧玲珑的小小金色方片子。
    这是我们魔主送给国师大人的礼物。拾贰子神秘一笑,他觉得这玩意儿比起放在月浮宫,倒不如送给国师大人玩玩,然后我寻思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诸多门派聚集在一处也少有,干脆送上来大家一起瞧瞧是个什么玩意儿,国师大人觉得如何?
    冬主,您弄疼我了
    轿中的女子启唇,声音娇媚,还着一丝引人心疼的哑意,她扯扯挂在身上的金链子,链子并没有勒得很紧,相反,很是松垮,但女子就是挣脱不开来。
    这不就是个普通人吗?仙门中有一个年轻弟子说道,看着轿中的女子绝美的容颜,他的脸微红起来,不过长、长得挺好看的。
    对啊,只是有些衣不蔽体,有些伤风败俗。
    也没有妖气魔气,这月浮宫冬主怎么如此能对待一个女子啊有仙门女弟子心疼女子受到的待遇。
    送这种礼物还是悄悄地私下送比较好吧,如此明目张胆,实在不堪入目。
    一时间,殿内碎语四起。
    祁敖直勾勾看着明致,见他也在看着那个女子,心下颇有些不悦,他原以为他让小皇子拜入无妄山,明致应当会感激他才对,怎么这样看着,一点表示也没有,难不成是想私底下感激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这小皇子拜入无妄山,已经引得其他门派的不满了,无妄山现在已是众矢之的,明致若对他有什么心思也不好真的表现出来,只怕会让其他门派再添微词。
    国师大人表示他懂的。
    蛇灵姬,传闻中狂火魔君的手下。想通后,祁敖这才把目光放在中间的轿上,只一眼,就看出里头人的身份,月浮宫好本事,这也能抓到。
    第26章 、混战
    蛇灵姬是狂火魔君的得力下属, 本体为一条吸食灵力而养成的变异魔蛇,有着摄人心魂的碧眸,与倾城的容颜, 做事狠厉, 在百年前仙魔大战中曾蚕食上千名仙门弟子,但见过她幻形容颜的人皆被她吞食,又因她体内煞气与灵气处于一个平衡点,所以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倘若被近身了, 亦无法察觉她便是蛇灵姬。
    国师大人认错人了,只见碧眸女子哀哀戚戚,漂亮的碧色眼睛轻轻眨了几下, 几欲泪下,樱粉色的唇微抿起来, 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肩膀瑟缩起来,奴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不知道什么蛇灵姬, 更不认识什么狂火魔君
    她这副样子成功引得几个心软怜惜美人的仙门弟子惹不住想开口为她说话,然而话刚起个头,就被他们各自的掌门长老瞪了一眼,连忙闭嘴。
    国师大人没看错吗?
    一位门派掌门站起身,朝女子走过去, 神色严肃, 此女当真是魔族蛇灵姬?
    祁敖只淡淡道:本座见过。
    不轻不重,四个字,却让在场的门派掌门长老们神色凝重起来, 东辰国国师是饕餮,隶属于龙族附属龙子,而龙子对龙族恨之入骨,众所周知,龙子这一妖族非正非邪,只要站与龙族对立面,帮助他们打龙族便可成战友,上古一次仙魔大战,龙族帮忙修仙界,致使九大龙子妖族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修仙界的对立面,助魔族攻打修仙界。
    所以,既然身为龙子的祁敖见过蛇灵姬,那便不会认错。
    你们都是会法术的仙人,想我死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女子见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是戒备就是含着杀意,顿时怕得浑身发抖,她双手紧紧地攥紧身上的细绳,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美人落泪,哭得梨花带泪,含泪诉道,何须拐这么大一个弯,非得往我身上扣一个身份才行,我告诉你们,你们今日杀我,不是斩妖除魔而是真真正正杀了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嘤呜呜呜仙人乱杀人了嘤
    祁敖看见明致的目光始终都在女子的身上,而且明致不仅看着,还捧着一盆点心边吃边看,心下顿时不悦起来,别装了,你那双恶心的蛇眼,本座都已经看腻了。
    嘤嘤嘤嘤嗯女子的娇啼声渐低,只见她将眼角的泪用指腹抹去,一改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唇角一勾,又是一开始媚态十足的做派,抬眸,媚眼如丝地看着祁敖,国师大人真不念旧情,这旧友久别重逢,奴家还做什么呢,就把奴家身份揭开了,好过分哦。
    寒主也是,一点也不温柔,亏奴家先前在船上还为你们跳过舞。蛇灵姬用手指绞着自己的金色卷发,眼睛有意无竟地瞄向明致,又转到离她最近的冬主身上,一双笑眼盈盈,那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处置奴家呢?
    妖女!
    千屠门的屠掌门猛然起身,将手中的环首刀指向蛇灵姬,厉声喝道,快说,你究竟是百年前遗留在人界的,还是从魔界结界过来的?
    百年前仙魔大战,那一役打得天地失色,修仙界损失将近一半的战力,多少大能者皆在那场战役中损落,幸好最终还是赢,将魔族逼回魔界,修仙界几大门派连在魔界入口设下带有神血的阵法,阻止魔族过来,护得这百年的安宁,这阵法时刻都有人守着,百年来从未发生什么异动。
    谁知眼下,竟出了一个魔族,还是百年前屠尽三个修仙门派的狂火魔君的属下。
    而千屠门的掌门连同所有长老以及有能力的弟子悉数死在百年前那一战里,唯留下当时才十几岁的屠掌门不得已接任掌门之位,千屠门也因此在仅仅百年间从刀修大派沦为不入流的小门派,是以,屠掌门对魔族恨之入骨。
    如果奴家说,奴家也不知道,你们信吗?蛇灵姬将一头灿若金子的长发拢起来,一手固定在头上,一手从脖颈处将松垮的金细链拉长,缠到头发上,盘好头发后,她看着那位掌门,轻笑起来,想也知道,你们是不信的,既然不信,为何又要问奴家呢?
    屠掌门自然不信,刀尖朝前几分:说!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不知道。蛇灵姬的腰肢如蛇身般灵活地扭动几下,她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又看看上面新染的丹蔻,对已经来到她颈边的刀尖毫不在意,她道,可能想借这个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吧,你瞧啊,你们都在这里,这多好的机会啊,是不是?
    呵,仙门中有人冷笑一声,小小魔族,不知量力,也不看看今日在这里的有多少位仙门的长老,竟敢妄想蛇吞象。
    诶,你还真说对了,蛇灵姬双手一合,碧色的竖瞳在笑意的渲染下,闪着翡翠的光泽,奴家做梦都想着把你们吞进奴家的肚子里呢,一口一口,慢慢地内部消化,然后你们的修为连同你们的血肉就会成为奴家的一部分。
    那位掌门又上前一步,刀尖抵在蛇灵姬的下颔,强迫她仰起脑袋:快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否则我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
    国师大人,这究竟是东辰国国君看看底下的修仙门派,又看看祁敖。
    祁敖示意炎子烁带殿内所有非修者的人都带出去,连同三皇子一起,炎子烁见他表情有些许的凝重,看了一眼正被盘问的魔族,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于是赶紧将父母亲等人都送出去,殿内便只剩下来赴宴的修士、国师,以及那个魔族。
    呀奴家好怕怕哦,蛇灵姬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随后又媚笑起来,朝屠掌门勾勾手指,想知道呀,靠近一点,奴家只告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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